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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节
    房门是开着的,外面没有一点食物的香味。
    陈仰是没烧,他想去以前常吃的那家店买豆浆油条:“一会我带回去。”
    电话里没声了。
    陈仰走到长椅那边,吹掉上面的叶子坐下来:“你要吃什么?”
    朝简道:“昨天的。”
    陈仰一咂摸,昨天是小米粥跟鸡蛋饼,步骤简单:“行吧,等我回去给你烧。”
    那头没挂。
    陈仰奇怪的问是不是还有事,回答他的是“嘟嘟嘟”。
    又怎么了,起床气吗?搭档有时候很危险,有时候很好哄,有时候完全搞不懂,年纪不大,性情多变。
    陈仰的视线不经意的停在武玉身上,想到了她的搭档兼对象,他忽地站起来,又觉得自己的行为过激就坐回去。
    过了好一会,陈仰才把心底沸腾的一个问题问出来:“武玉。”
    “你那个对象不在了,有没有人换一个名字替成他?”
    武玉:“没有。”
    陈仰咽了口唾沫,李跃跟阿九的角色都是换了人,相处细节有一些改动,和他的关系却没变。
    一样是医生跟患者,患者跟护工。
    他们不是任务者死了被清理,是其他情况。
    “陈仰,不管你身边发生了怎样的怪事,是跟任务世界有关的,还是跟现实世界有关的,你都要管住自己的好奇心,通常费心挖掘跟装傻,后者才是正确的选择。”
    武玉继续跑步,狗也跟着,几步一回头。
    陈仰站在原地看他,脑中浮现的是昨天公安局的画面。
    那大叔就是这样。
    .
    陈仰往另一个方向跑,快七点的时候去买豆浆油条。
    店里的老板认得陈仰,笑呵呵的说好久没见到他了:“身体怎么样啊?”
    “没问题。”陈仰看锅里的油条。
    “那就好那就好。”老板夹着油条给它换位儿,“你来之前,武家那闺女买走过油条,她还是老样子,挑长得漂亮的。”
    陈仰有一点意外,武玉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冷淡,像是把自己当成一个过路的旅人一样,没想到她竟然还会保留这种生活小喜好。
    人再变,也是情感动物。
    陈仰感受着小街上的人烟气,任务如果没尽头,青城总有一天只剩下任务者。
    然后任务者都死了,就是一座空城。
    后面排队的学生在催。
    “好嘞,马上哈。”老板把陈仰的那份装起来,“小陈,豆浆要不?”
    陈仰接过油条:“要。”
    老板拿一杯给给他,小声说:“下回你过来的时候带上家里的缸子,我给你装满。”
    .
    陈仰吃吃喝喝的回去,迎接他的画面让他惊在了原地。
    朝简拄着单拐扫地:“看什么?傻子。”
    陈仰:“……”
    他去厨房煮粥:“你找点东西垫垫肚子,地别扫了,我回头自己弄。”
    身后没声音。
    陈仰回头一看,那位背对着他一言不发的站着,身影轮廓仿佛寒冬冽风下的湖面。
    “我不是把你当废人,我是喜欢干活。”放屁。
    朝简的背脊隐隐一顿,他转过身:“你说什么?”
    陈仰说:“我不是把你……”
    “后面那句。”
    陈仰的喉结一滚:“我喜欢干活。”
    朝简意味不明的嗤了一声,一手拐杖,一手扫帚的去了阳台。
    陈仰一脸的茫然。
    同居生活才刚开始,现在也只度过了两个晚上,一个白天,他还没有暴露出自己懒散不爱干家务的一面,阳台那位是怎么看出他在胡扯的?
    .
    陈仰的第一个任务跟第二个任务就隔了一天,他以为第三个也会很快就来,然而过了一个星期都没动静。
    等任务的心情很难熬,陈仰觉得自己的发量都少了。
    反观朝简,每天打电脑看电影看书,活脱脱就是个惬意的公子哥。
    第十三天的时候,朝大爷要出门了。
    陈仰刚接受孙文军的好友申请,见少年去门口那换鞋,他立马跑过去:“去哪?回家拿东西吗?”
    朝简倚着鞋柜系鞋带:“医院。”
    陈仰愣了愣就把手机收起来,用脚从他身后勾出自己的鞋子:“我跟你一起去。”
    少年没说什么。
    那就是同意了,陈仰快速换好鞋:“地址告诉我,我叫车。”
    “叫了。”朝简看手机,“车到了,下去吧。”
    .
    陈仰一路都在排除医院,三甲的二甲的,公立的私立的,随着车上高架,越开越远,他的排除就停了,心想不在青城。
    到了地儿他把嘴张大,朝简看腿的医院在青城,就是……
    “是不是走错了?”
    陈仰望着破不拉几的小诊所:“有执照吗这里?”
    诊所里出来一个骨瘦如柴的高个子女人,发白的唇间叼着一支长烟斗:“ni……”
    那两个黏在烟斗嘴上的音戛然而止,她同样干瘦的手抄进一头长发里,随意往后拢了拢,散漫的说:“还以为你不会来我这。”
    朝简拄拐进去,陈仰跟在他后面,发现诊所里面比外面看得要干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空气里的消毒水味不重。
    陈仰记得那晚朝简下出租车的时候,他的外套里面是病服,显然不是从这里回去的。
    根据这个女人的话,这里他应该是第一次来。
    只不过两人是旧识。
    女人撩开一面帘子进去,朝简的拐杖刚抬起来,手臂就被拉住了。
    陈仰拉住朝简,眼睛落在他微微屈起来的那条左腿上面。
    原先陈仰猜他的腿是回国伤的,还想那真倒霉。
    可细想发现时间上不对。
    朝简说自己是上个月回国的,那满打满算也才一个月。
    骨折断掉碎裂都不能动,要小心翼翼的躺着,养够时间了才能下床,固定物拆了一时半会也不能乱来,起码还要做一两个月的康复训练。
    这位就没那顾虑,似乎不是骨头的事。
    外伤就更不像了,没换过药。
    那还能是怎么伤的?伤很久了吗?
    陈仰发起了呆,朝简沉默着,帘子后面也不催促。
    .
    “好了。”朝简抬抬被拉着的手臂。
    陈仰的思绪回笼,他放下手朝帘子努嘴:“我能去里面吗?”
    朝简垂眸:“随你。”
    陈仰于是就跟了进去。
    正对着帘子的是一截楼梯,水泥的,拐角处堆积着一些纸盒,乱中有序的样子。
    陈仰在外面看不出这诊所是两层的,进来以后别有洞天。
    那女人就坐在帘子右侧的木椅上面,烟斗已经不抽了,她在拿湿抹布擦手,旁边的小柜上摆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香炉,里面飘出一缕缕的青烟,打着结的往上空腾升,又四散而开。
    朝简坐到靠墙的小木床上,拐杖戳戳陈仰:“过来。”
    陈仰把视线从香炉那收回来,抿着嘴去了他旁边,没坐就站着,这个视角方便打量。
    熏香的味道很不好闻。
    女人擦完了手把湿抹布放一边,她开始剪指甲,伴随着“咔嘣”“咔嘣”声。
    陈仰的手机屏幕亮了下,孙文军在微信找他了。
    一张盆栽的照片。
    陈仰没回。
    孙文军又发了条:快死了。
    陈仰看得出来,照片里的盆栽耷拉着枝条,孤零零的挂着一片叶子,既不挺立也不翠绿,没有半分生命力。
    他是个花草杀手,不懂怎么照料它们,更不懂对方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