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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节
    陈仰没在院里,他坐在床上,背对着朝简,赤着上半身。
    “幸亏带了拐杖,不然就……唔,轻点。”陈仰短促的轻喘了声。
    背后的少年一言不发。
    陈仰擦掉额头的虚汗,从他回来到现在,对方一直这样。
    “我没能从女疯子里手里全身而退,让你失望了?”陈仰试探的问。
    回答他的是药箱被大力盖上的声响。
    陈仰嗅着少年身上不断散发出的阴鸷,他的后背僵了僵,安静的坐着,不再开口。
    房里的气氛是前所未有的压抑。
    朝简给陈仰缠纱布的时候,他会抬起双臂,方便对方帮他包扎。
    陈仰并不知道,他做出那个动作的时候,身后的人用猩红的眼看着他的蝴蝶骨,发了好一会的愣。
    在陈仰的记忆里,他从来没有脱掉上衣,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背,所以他不清楚蝴蝶骨上有印子。
    确切来说,是道疤,像是用牙咬出来的,而且还是多此啃咬后留下的印记。
    旧旧的,带着一些被时光抚过的痕迹。
    陈仰只知道他有两个腰窝,向东无意间看到了跟他说的,调戏不成被他揍了一顿。
    这会那对腰窝就在朝简眼皮底下。
    不知怎么的,陈仰突然不自在起来,他往后扭头:“好了没?”
    “没有。”朝简头也不抬。
    陈仰的上半身往前倾,一只手扣住他的肩膀,将他往后一扯:“你躲什么?”
    “痒啊。”陈仰说,“你给我包扎的时候,呼吸喷上来了,我后背比较敏感。”
    他绷住身子,肩到腰的线条越发清晰。
    “嘎嘣”
    朝简垂着眼咬碎奶片,喉头剧烈的上下一滑,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纱布绕到陈仰胸口的时候,他眼观鼻鼻观心,当朝简修长的手指蹭到他的时候,他的反应有些大了。
    完了。
    我太久没给自己打了。
    这手举得不是时候,被小朋友看到就是耍流氓。
    陈仰尴尬的捞起自己的上衣,欲盖弥彰的搭在自己腰部。
    朝简似是没有发觉,他继续不快不慢的给陈仰包扎,微凉的手指总能蹭到对方。
    肩,腰腹,胸前,后背,各个地方。
    .
    朝简给陈仰包扎好伤口就出了房间,他问向东要一根烟。
    向东啐了一口:“咱是情敌,你问老子借烟,是不是太不把老子当回事了?”
    话这么说,烟还是扔了过去。
    这家伙不是不抽烟吗,不是不喜欢陈仰抽烟吗?现在竟然自己要抽。
    向东在心里冷笑,他必须助人为乐啊。
    最好是一抽就上瘾,成了烟鬼,做不成陈仰的乖宝宝。
    向东恶意的想着,他把打火机也扔给了朝简,故作关心道:“会点火吗?要不要东哥教你?”
    “叮”一声响从朝简指间溢出,他在昏暗的墙边点燃烟,动作娴熟的微仰头,含着烟蒂吸了一口。
    向东怒气冲天,一把揪住朝简的衣服:“你他妈的,自己就是个老烟枪,凭什么管着陈仰,不让他抽烟?装个几把啊!”
    朝简满眼戾气的扫向衣领处的那只手。
    向东正要动手,他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猛地回头看一眼从房里出来的陈仰,骂骂咧咧的收回手。
    “老子不会再给你这个绿茶铺路!”向东冷哼了声就走。
    陈仰没管向东,他被倚着墙抽烟的身影给弄懵了,说着抽烟有害健康的人,现在却在吸烟。
    而且吸得很凶。
    吸一口,烟就燃掉一截。
    陈仰走过去,眼神复杂的说:“我以为你没抽过烟。”
    “你以为?”朝简半阖的眼底有明灭的火光,他闭起眼,像是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你以为的很多事,往往都是错的,哥哥。”
    陈仰无言以对。
    “我很久没抽过烟了,就一根。”朝简用着不咸不淡的口吻,嗓音暗哑。
    陈仰在朝简这个年纪,烟抽得蛮凶,所以即便他冷不防的发现搭档口口声声不让他抽烟,自己却抽得这么熟练,也没想去责怪。
    十九岁,成年人了,抽就抽吧。
    他也想抽两口。
    陈仰舔了舔唇,他正要去找向东要烟,半根烟就递了过来。
    等陈仰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半根烟已经被他衔在唇边,烟蒂上面湿湿的,是另一人的唾液。
    陈仰抽着烟看夜空,听旁边人说:“我去大堂坐会,别跟着我。”
    他错愕的望着朝简拄拐走出墙边,脑子一白,不假思索道:“注意安全。”
    那道挺阔的背影没有回应。
    陈仰的感受有些奇怪,不知道怎么形容,这是他跟朝简做搭档以来,对方第一次提出不要他跟着。
    心情很不好吗?
    陈仰心不在焉的抽完烟走到队伍那里。
    几个手机的灯光跟灯笼围成一个圈,香子慕在圈里修石像,她的效率很高,现在已经修好三分之一了,看轮廓是个婴儿,陈仰的猜测是对的。
    女疯子变得很安静,她就站在香子慕身旁,一眼不眨的盯着对方手里的石像。
    氛围有种薄弱的和谐感,一戳就破。
    钱汉跟葛飞都有伤,帮不上什么忙,珠珠在给香子慕打下手。
    陈仰看了会就转身回房间,他走到门口时脚步一停,接着又提速进去:“画家,你在干什么?”
    画家弯着腰,面对着陈仰床边的袋子,几乎把整个头都都埋了进去。
    陈仰走近的时候,发现画家的状态很不对,呼吸既重又乱,攥着袋子边沿的手还在抖,这一幕跟休息站那个老任务者很相似。
    陈仰在电光石火间明白了什么。
    是熏香。
    画家没有直起身,他维持着那个姿势,脖子往袋子里伸,像是要把整个袋子都吃掉。
    “我可以拿走这个袋子里的衣服吗?”画家提出无礼又怪异的请求。
    陈仰看着他瘦削的不像个活人的侧脸:“只能给你一件。”
    我的搭档也很需要。
    后半句陈仰没说出口,他知道画家能懂。
    画家压制着想要把袋子抢走的想法,费力让自己恢复理智,他清醒了点就听懂了,没有得寸进尺,更不会胡搅蛮缠。
    “谢谢。”画家用看着救命恩人的眼神看陈仰,眼角发红,嗓音里有浓重的鼻音。
    陈仰把自己的上衣给了画家。
    画家拿着衣服离开,他很快回来,把一把亮晶晶的钻石给了陈仰。
    陈仰:“……”
    一不留神就成了富豪。
    如果能解绑身份号,这辈子衣食无忧,陈仰一言难尽的想。
    画家没有走。
    陈仰看出画家的心思,没有直接给回答,熏香是朝简从小诊所那女人手里拿的,他做不了主,况且……
    回了现实世界,他们跟画家碰上的几率不大,全靠运气。
    陈仰觉得,画家是一个身份号五位数的老任务者,不会不知道任务世界交换不了联系方式。
    “我还是想试试。”画家跟朝简差不多高,他看陈仰的时候,是俯视的,只不过现在的他全身上下都没了矜贵,只有恳求。
    “行吧。”陈仰没跟一个饱受精神创伤折磨的人讲道理,他把桌上的小本子拿给对方,“你把你的电话写在这上面。”
    “好,我写。”画家是个洁癖重症患者,他却没发现自己碰到了桌沿。
    陈仰看了眼小本子上的内容,有一大串。
    分别是私人手机,工作手机,座机,司机的,管家的,老家的,帝王苑的。
    画家写完还翻手机上的通讯录,他试图把所有亲朋好友的号码都写上去,广撒网,说不定他多写一些,其中的某个号码就有可能被规则漏掉,不会进行屏蔽篡改。
    陈仰沉默着看画家写满一整页,他思虑片刻,从背包里拿出王宽友的那个日记本,挑选着透露了跟日记本相关的信息。
    画家没犹豫就翻到向东的那页后面,从第一行开始写,他做了很多任务,没有全部写进去,只写了让他记忆深刻的三个。
    最后的签名是——钻石王老五。
    陈仰不知道怎么想的,他让画家把自己的电话号码也写了上去。
    .
    向东上完厕所进房间,入眼就是画家抱着陈仰的衣服发呆,手上没戴一次性手套,身上的消毒液味道也不浓。
    画家冷着眉眼抬头:“你为什么不直接说,陈仰跟朝简的衣服上有……”
    “进这个任务的第一天,我就给提醒你了,这他妈已经够义气了吧。”向东好笑的打断他,“谁叫你不当回事,今晚才做试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