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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宋栀他们在这里补了些货,因为东西确实是好。
    最开始是因为王安桂的脸面,人家才肯给供货,但是后来,也就不这么想了。
    因为他们每次要的货的数量都很大,而且卖的很快,所以当时的供货商也很高兴跟他们继续交易。
    而齐明安他们和王安桂的关系也在平稳的发展,因着他们卖的东西范围一直在变,所以并不介意王安桂的手下也探索这条路,反而还提供了不少宝贵的经验。
    反正是在不同的镇子上,也影响不了他们几分。
    况且,王安桂一直觉得卖这种东西是小道,也没有认真干,只是把生意交给下面的小弟们做,就更没有什么影响了。
    反倒让王安桂觉得他们大气有义气,交往间更加亲密了一些。
    这带来的最佳的好处,就是在供货商这里的一分面子,有什么新奇的好玩意,人家都能给他稍微留一留。
    就像是今天他们刚过去,供货商便把他们介绍给了一个男人,听说是从南方刚来的,手里有不少好东西。
    那男人个子不高,身形瘦弱,却留了一脸胡子,一见到他们。只是眼神淡淡的扫了扫他们,才站起身来,说道:“你们能要多少?”
    “起码也得让我们看看是什么。”宋栀挑了挑眉,对商人的话感到有一丝好笑。
    “小玩意而已,不值钱,就是个新奇。”那商人倒是没什么顾忌,笑了笑,就带他们进屋了。
    的确是新奇的小玩意,对于现在的人来说。
    屋子里琳琅堆着的,是一大堆的电子表和小孩玩具,还有能定时的闹钟,已经算是少见了。
    第63章
    这些东西对于宋栀来说, 的确是不值得一提的小玩意。后世的市场里比这还要精致一百倍的都有,而且一点也不稀奇。
    但是放到现在,这些手表和闹钟都是塑料的,颜色鲜艳, 款式新颖, 省城里都少见。
    那商人见东西把他们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微微一笑, 各拿了一个给齐明安他们。
    齐明安掂量了一下, 挺轻的, 上面用数字直接显示了时间, 看上去倒是方便的很, 但是闹钟看起来就没什么稀奇的了。
    供销社本来就有钟表, 只是需要票, 而且价格也有点高,但是也就这样而已。
    齐明安勾勾唇, 微敛眉眼,开口道:“新奇也没有特别新奇, 这东西原本也就有。”
    “话不能这么说, 这些毕竟胜在价格便宜。”那商人笑了笑,手中摸了摸货。
    “你最低能给多少?”齐明安微眯眼睛问商人,其实内心还是有些意向的,只是却有些许的顾忌,怕他出的价格太高。
    看到他们有购买的意愿,商人脸上的笑容也更真心了一点,手上比了个数字出来,一边嘴上还在跟齐明安套近乎。
    “都是自家兄弟,我也不能看你亏, 所以,给兄弟我最低价就行了,让兄弟我赚个本钱。”
    一件十块钱,明明只是塑料制品,却要卖出和供销社一样的高价,还非得攀情谊。
    虽说是现在塑料制品的价格稍微高了一点,但也远远达不到这个价格。
    宋栀抬起了眸,笑道:“三块五一件,我们各要上三百,您要是觉得行,我们两周后再来要五百,要是不行,我们就接着卖我们的衣服饰品去了。”
    衣服饰品并不是不好卖,现在县城里仍然有市场。旁的人虽然也有跟着这么做生意的,但显然没有宋栀的眼光,在加上她自己就是一个活招牌。崭新样式的衣服旁人怕不好看不敢买,但是只要往旁边一看,看到宋栀穿的娇俏好看,她们心里也都安定了。
    但是不断的开拓和尝试才能让生意做得长久,宋栀他们本身不制造货品,只是贩卖,本来就差了一道工序,中间多了好多差价。
    她自己是想要拥有自己的工厂的,但是现在显然不是好的时机,所以最好还是经常更换些贩卖的商品,确保县城里的顾客对他们一直保有新鲜感,所以这批货她是有些想要的,不过价格嘛,自然还是压的越低越好。
    宋栀心中打定了主意,便也不再多说,只是抿着嘴,眼睛在货品上流连。
    她长得好看,眼睛浑圆,脸颊粉扑扑的,看上去很是单纯讨喜,像是男人家的小媳妇。那商人刚开始还以为一旁的男人是管事的,但是看到她侃侃而谈,而男人静默不语之后,心中也明白了。
    摇摇头笑道:“你这也太低了,我运来的价格都不止三块五,还要加上运送费和我这其他的本钱,你这样的价格,我连本钱都回不来。这样吧,咱们都各退一步,给我到七块,我就卖你了,做个朋友。”
    话都是套话,讲价本来攻的就是心理,谁要是在心理上落了下端,之后的讲价就很难进行下去了。
    要是表现的畏缩,基本上都能确定她心里没底,他做生意这么长时间,早就对这些门清。然后他看了看宋栀脸上的表情,想看出一分的不确定和强装来。
    这样他就能不断的往上加价格,毕竟不识货的人,是极为容易被他们牵着鼻子走的。
    但是他失望了,不仅没有一分的强装镇定,反而有点,不在乎?
    宋栀摇了摇头,抿着嘴没说话,道:“就算是一块五,您也有的赚,这些东西在咱们这值钱,在南方就不值钱了,我倒是听说那里最近开了很多很多厂子。”
    听她说的镇定,商人这才意识到自己遇到懂行的,笑了笑,一番攀谈讲价下来,最终把价格定到了四块。
    不算高不算低,但是绝对是有的赚,虽然比宋栀心中的定价稍微的高了一些,但是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第一次进人家的货,这样的价格已经算是相当的不错了。
    宋栀松了口气,脸上也终于挂上了笑容,和齐明安对视了一眼,齐明安不掩眼中的笑意。
    商人和宋栀他们都算的上是痛快人,两方的价格决定好之后,就直接给他们装配了。那商人自己没车,也是租的别人的车,比原来的供货商要寒酸上不少,宋栀两个便继续坐着供货商的车了。
    日色近晚,天边满是红霞的时候,他们才回来,整整齐齐的两辆小货车吸引了别人的视线。
    现在农闲,小麦不比玉米,不需要伺候太多,到了这个时候大家都清闲了下来。傍晚无事,又没有什么娱乐措施,各个婆子拿着针线篓子在门外缝缝补补唠闲嗑,说点别家的趣事。
    要说趣事,无非就是哪个女人被丈夫打了,或者谁又跟谁偷人,且不管真假,说的倒是有鼻子有眼的。
    本来热烈的气氛在齐明安他们到来的时候戛然而止,没见识的老婆子探头探脑的在瞅着夫妻两个搬货,他们现在倒是很少提之前说宋栀偷人等等的事情了,在他们家钱越赚越多的时候,风向忽然就转了。
    毕竟最初有些小钱的时候还能嫉妒的说些什么,到了现在,一帮人都知道他们家有钱,就莫名其妙的敬畏了起来。
    他们没敢再说齐明安家的坏话,只是若无其事的把话题往齐明安的舅舅家里引。
    大女儿名声坏了不好在本地找人,但幸好还是个高中生,有学历在,现在就等着她争气考上个大学扬眉吐气,以后不管是嫁到外地去还是咋样,都比在这里听人说闲话要好的多。
    只是没想到她大女儿这几年脑子里没装学习,天天就只想着勾勾搭搭,成绩早就跟不上了,这不前段时间高考,别说是考上大学了,就连大专都没有边。
    按理来说,现在大学的录取率本来就很低,一个县里,包括能上个十个,就算是放卫星了,考不上也算不上丢人,大不了直接嫁人就行了。
    可按照现在的这个状况,她嫁人也是不好再嫁本地的,可那魏玉娟心气高的很,半丝不喜欢在农民和工人,她偏就喜欢那坐办公室的,工作体面又有钱的,最好天天都能吃洋餐喝咖啡。
    这本是大姨家的表妹带给她的思想,但大姨家有钱,这样人他们能接触到,对于魏家来说,就有些难于登天了。
    现在她正在家里闹着要去市里复读呢,可那是一般人去得的吗,光是择校费和生活费就得交上一笔不小的数目,听说她妈愁的脸上都长了几个大火泡,家里也常常传出女孩的哭叫,他们都听见了。
    村子里可没有人觉得魏玉娟是对的,他们大多数觉得她爱打扮,太水性杨花,现在一看,根本就不是个过日子的人。
    这些妇女也不由得撇撇嘴,鄙视了起来,有一个寡妇当时就用油乎乎的手巾擦了擦嘴,翻了个白眼,声音尖细的大骂:“我家宝光就算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娶这种女人,白送我家我都不肯要!”
    她这么一说话,刚刚还七言八语讽刺人的老妇女们直接转变了话头,直言那老太太纯属是想多了。
    要知道因为她家儿子因为家穷又懒,十里八乡就没有个女的能看上他的,如今三十了还跟老娘住在一起,是出了名的光棍。这样的人别说是魏玉娟,就连村子里的人都不大看得起,谁都能说这种话,偏就轮不到他们
    可那老太太也不是什么好货,一听到别人说她儿子不好,脸色顿时就变了,叉腰大骂起来。
    远处吵闹成一团,宋栀转头看了看。
    以前宋栀总是觉得那些闲人老是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让她有些不适,但是到了现在,她反倒越来越坦然了,只是他们提到的某个名字,还是让宋栀有些在意的支了支耳朵,看了看齐明安的反应。
    只是没想到齐明安比她更坦然,眉眼淡淡的,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是抬头看她,不知道她看自己的意思。
    他瞳孔的颜色很黑,底色深凉,看起来仍是冷的,却因夕阳被染上了一层微微的暖色,眼中满是疑惑。
    宋栀便笑了笑,接了货,没再说话了。
    魏家的人和事情,又与他们有什么意思呢,已经说了断绝亲戚关系,就算他们家出了再多的事情,难道还能上门来抢他们不成?
    ******
    她以为自己只是听错了,可没想到,才过了没几天,他们刚从县里回来,就看见人高马大的齐明安舅舅,正蹲在齐家的新房门口抽烟,面前站着个穿靛青色褂子的老太太。
    是齐明安的妈。
    舅舅正拉着齐母,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齐母只顾着垂头落泪,半点不吭声,他舅舅烦了,便往他们新大门上磕了磕烟斗,嘴上不干不净的骂着什么。
    远远的看见宋栀他们回来,才把烟斗里的烟灰全部倒了出来。手里卷着烟袋的缠好,他刚想转头拉着齐母,齐母就一扭身挣脱往旁边走了,一副避之不及的表情。
    第64章
    宋栀扶着车架侧坐在车上, 微风略微吹散了她的额发,也让她有些睁不开眼,她眯着眼睛,微微伸长了颈子去看。
    齐明安停了车, 没说话, 抿着唇望着两人。
    齐母连他们对视都不敢, 只转头瞅了一眼, 便匆匆的往屋后走了, 她虽年纪渐长走的不算很快, 可那忙不迭的架势, 还是颇有些狼狈。
    自从分家过后, 齐母最近一直很避讳宋栀她们的风头, 平日里本就是个不来往的状态, 也没有什么话可说。
    她自己心中本来就有愧,原本事情都没有捅出来的时候, 还能摆出一副母亲的架势,可如今当年做的事情全被齐明安知道了。
    在加上齐明安也算是村子里出了名的稍有钱财的, 她在齐明安面前就矮了许多, 成了条丧家之犬,看见他,也不敢像是之前一样吆五喝六了。
    宋栀本来是很顾忌齐明安的态度,本来她是觉得齐明安为人通透,表面上又没有表现出对当年事情的过分在乎,兴许还对母亲有一两分的情谊。
    可他们到底是枕边人,掏心窝子的话常常说,时间久了,宋栀也就看透了。
    再通透的人, 也抵不过亲人十年八年的劣待,心早就冷了硬了,如今这种互不往来的关系反倒是最良性的。
    没看到自从关系崩溃了之后,就连齐明安脸上的笑容也比之前要多了吗。
    他们做的仁义,说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便是盖房子的时候缺钱,也是自己挨下来,一句都没有问旁人开口。
    而魏建国就没那么顾忌了,竟像是之前他们的关系从未崩溃一样,卷好烟袋,脸上便挂上些笑来,道:“这些天你总忙生意,没时间看你,这不是,你舅妈让我给你们带点点心,都是省里的好东西,旁处没有地方买去。”
    他穿着一身褶子平整的中山装,有些偏小,裤子却有些偏长,卷起来了一截,并不合身,一看就知道是别人的衣裳。
    魏建国比齐母要小上不少,又是在厂子里干活,是光荣的工人,在家里很少下地,没经常晒太阳,看起来不怎么老,人模狗样的。
    宋栀只眼神往那油纸包上绕了绕,一句话都没有说。
    果然,他抬起手,手上果然挂了两扎油纸包的点心,包装微微有些透明,能看见里面排了两排的雪白的糕饼,上面用红印印了宏兴糕点的字样,看上去都比单纯的牛皮纸包裹的要更加好吃些。
    可齐明安不喜甜食,宋栀又是什么样的点心品种都见过,对这些糕点,甚至于舅舅的态度和来意,都没有什么兴趣。
    联想前几日才听到的有关的八卦,宋栀早就心知肚明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以前关系还没有崩溃的时候,从来也不曾见舅舅还记得给他们拿东西,如今已经老死不相往来了,竟又肯拿好点心给他们吃了。
    能让魏家都挖肉出来的事情,想来想去,也就只剩下他的宝贝女儿复读的事情了。
    他明明是想让齐明安他们做冤大头,可连态度又不是求人的态度,魏家人自矜所谓的颜面,可她宋栀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她跳下车架,打开了两扇大门让齐明安把车赶进来,才靠着门边,和魏家舅舅话家常,他能和外甥媳妇有什么好聊的呢,只是他也知道如今外甥赚了钱了,不能像用以前的态度一样对待了,才稍微耐着性子,说了两句。
    他话中是没什么重点的,最重点的是,四五天前,大姨带着孩子回来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