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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节
    秦九歌这就是试探失败,被反将一军的典范。
    洛芒沉默的看着他。
    像是在看一个胆大的疯子,又像是在看一个不要脸的变态。
    最终,他缓缓开口:“……受教了。”
    他们在教坊司待得时间不长,有秦九歌这一打岔,接下来意兴阑珊早早离开也实属正常。
    但是在外界看来,洛识微这吊儿郎当不干人事的形象,显然已经深入人心了。
    第二天,洛识微就仿佛浑然不觉,厚着脸皮跟着督主去上朝了。
    楼既回走在前面,他低着头乖巧的跟在后面,结果督主上殿之前,突然脚下一顿,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我听说,你昨天晚上在教坊司,还调戏了一番秦指挥使?”
    洛识微:“……”咳,秦九歌这憨货回去以后,不会还真的把他怎么调戏的,一五一十都告诉督主了吧?
    第76章 携手
    “这都传到您耳朵里了啊。”
    洛识微厚着脸皮抱怨道:“指挥使也真是的,这点小事还吵着您的耳朵,真是不知轻重。”
    楼既回凤眼斜挑,睨着他无辜的表情,道:“他若不说,我还不知道洛大人的心变得如此之快。”
    督主这一眼,似嗔似怨,风情无限,偏偏话中另有深意,看似在说洛识微的心从他身上跑到秦九歌那里去,又像是在探究他对东厂是否也会如此变心。
    恰好今日他初次跟随督主上朝,又是为楼既回所念政事而来,这一眼美则美矣,却带着一股悄无声息的危险感,细思极恐啊。
    楼既回素来多疑,喜怒无奈,跟在他身边完全就是伴君如伴虎。
    洛识微的眼皮跳了跳,内心转了八个弯,表面上却一脸严肃,恭敬地道:“这如何能一样,督主是砚卿的主公,风华绝代世间无双,如何能用俗人之情欲来玷污?
    而秦九歌与我是为同僚,皆为督主效力,砚卿敬佩他的能力,欣赏他对督主的忠诚,是以想要与之亲近。
    无论他是否答应,又如何看我,都不影响我们对督主的忠诚!”
    楼既回听着他巧妙而正经的回应,眉峰微微上挑,也不知信了几分,只漫不经心的评价:“你倒乖觉。”
    “自然。”洛识微压低声音,缓缓地:“我既投靠督主,自与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无论何时都不会做出自掘坟墓的事情。”
    楼既回不置可否,只道:“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忠诚。”
    洛识微望着他上朝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清。
    这阉狗实在多疑,而智商卓越,就像他对洛芒所说的那样,对付这种人,你无法在智力上设计一个完全把他蒙骗住的计划,那就只能去拼演技。
    谁的心理素质更高,演技更好,心态更疯,不顾一切,谁就赢了。
    -
    这是洛识微第一次上朝。
    四周皆是四品以上朝廷大员,洛识微一个六品小官跟在最后面走进太和殿。
    偌大的殿内是何等的雄伟壮阔,如他们这般文武官员分成两列仍如同渺小的蚂蚁一般,身处其中便被威严的气势所笼罩的不由弯下腰来,一片寂静,只留脚步声在殿内回响。
    洛识微瞧瞧抬眼打量,便见当今天子高坐明堂之上,虽无法看清其面容,但是从轮廓身形中便可以看出陛下应不足弱冠之年。
    他一袭龙袍身形略显单薄,旒冕遮住了模糊的面容,明明身为天子,坐在龙椅之上,却无声无息、更无半点存在感,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龙椅旁的另一把交椅之上。
    ——权倾朝野的东厂督主,楼既回。
    都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但是楼既回却稳稳地坐在小皇帝身边的位置上,那张锋锐绝美的面容因高高在上而模糊不清,但是他周身那股凌厉的气势却令全场噤若寒蝉。
    洛识微甚至能感觉到身边同僚那股畏惧又愤恨的怨气,所有人都知道小皇帝是傀儡,知道他是把控朝政的奸佞权臣,但是却无可奈何。
    当朝会开始之时,例行公事的开始上报各地奏折。
    “启奏陛下,抚州大旱颗粒无收,据悉,从各地调去的粮食全被当地知府贪污,如今当地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请陛下定夺!”
    官员说着,递上奏折,自有太监接过,呈上来。
    然而,皇帝不过探头看了一眼,却未接过,只是看向一侧的楼既回,语气崇敬:“不知亚父以为如何?”
    是的,小皇帝登基,虽未请督主为摄政王,却主动示好称其为亚父,既除父皇外的第二个爹。
    多么讽刺,全晋国最尊贵的皇帝,却喊一个无根的阉党做亚父,完全可以说在楼既回的威望权势之下,整个国家都跪了下来。
    奏折从官员手中递出,不经皇帝手,直接送到了楼既回的面前。
    那官员见证,不由面露焦急,悄悄地对着皇帝露出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天子立不住、不能掌权,自然无法与权臣分庭抗礼,更别提将皇权收回自己手中了。
    楼既回漫不经心的接过奏折翻了翻,道:“既然疑似贪污,那便委任赵牧为钦差前往抚州便是。”
    刑部判官赵牧。
    他随意的点出这个名字。
    小皇帝甚至没有细想,完全就是无脑点头,道:“那就按照亚父说的办就是。”
    洛识微听到了若有若无的一道冷哼,他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一位冷面文臣走了出来,上前听旨。
    那排斥的冷声,竟然就是赵牧本人。
    他看起来格外厌恶楼既回,但是听到委任,却还是不曾抗拒,直接便接下了圣旨,冷声道:“臣定不负陛下所望。”
    【这不是东厂一党的人?】洛识微有些惊讶:【楼既回怎么会挑选一个不听话的人做钦差查案,还是说他打算趁这个机会做点什么?】
    【赵牧是直臣。】
    系统说:【他不属于任何党派,但是为人正直刚正不阿,虽憎恶奸佞权臣,但是绝不会拒绝这等大案。】
    洛识微愣了愣,才明白系统的意思。
    楼既回没有选自己人而是赵牧,就因为他为人刚正不阿,所以他是最适合做钦差查案的人,因为他绝不会徇私枉法。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个指派,但其实暗藏深意,他挑出的都是最合适、对国家政治局面最有利的人选。
    在贪污案之后,又有几桩奏折送上去,无一不是楼既回在处理,这偌大的国家仿佛就是他的一言堂,无人能反抗。
    但是,洛识微慢慢观察着,却发现每一桩每一件,在楼既回的处理下,都得到了最好的结果。
    他的目光深远,手腕强硬,自有旁人无法触及的大局观。
    这也是整个国家落入一个阉党手中,却能被处理的井井有条,整整十年,不仅没有陷入混乱,反而一片祥和盛世景象的原因。
    那个人虽无根,在天下人看来阴柔冷酷,算不上真正的男人,却也是真正的掌控着这个国家,将这个国家发展到愈发强盛的无冕之王。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他了。】
    洛识微恍然:【楼既回若死,这个国家缺失一个完全震住局面的大家长,必将陷入混乱。而下一任帝王倘若是为暴君,那不需多说,乱世必来。】
    但是……这能说楼既回就是一个好人吗?
    洛识微想到这个问题。
    就在这时,一道高亢的嗓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陛下,臣有本奏!”
    洛识微骤然惊醒,抬眼望去,就见一位四品大员走出列队,他手持奏折,脸色阴沉,开口嗓音嘹亮而尖锐,直指楼既回:
    “臣要参楼督主无视王法肆意妄为,为泄一己之愤屠尽赵氏一族,排除异己丧心病狂,实在德不配位,请陛下降罪!”
    从他开口第一句话,群臣便是脸色大变,有人意识到不妙想要拉住他,却反被他粗暴挥开,颇有种舍身就义的气势。
    洛识微目瞪口呆。
    他听到了长剑出鞘的声音,四下一看,便见禁军早已悄无声息的靠前一步,虎视眈眈,只待一声令下,便将人就地正法。
    然而,楼既回并没有急着开口。
    他居高临下,一双深不可测的凤眸注视着他这慷慨激昂的模式,偌大的朝堂之上只剩下他的声音在回荡。
    不知多了多久,在楼既回的注视下,他的声音愈来愈弱,反而是一股恐惧感从心底蔓延出来,他说这话,唇齿都在打颤,却还在咬着牙死死的重复着那句:请陛下降罪!
    “赵绪!”
    东厂一党自有人站出来,冷声斥责:“你说督主屠戮赵氏一族可有证据,据本官所知,赵氏一族无一人死亡!”
    “但是他们都被断了命根!”赵绪悲愤欲绝,显然作为同族,他已经怒到了极致,还不忘把这件事往事态严重的方向引导:“赵氏乃是大族,自建国以来,世世代代为晋国输送多少人才?
    如今皆是一句谩骂便被断根,他们如何再入朝为官,为国效力?太原各地损失的人才又如何填补?”
    “一句谩骂?”
    有人冷笑出声,犀利的道:“那是一句谩骂?你赵氏一族胆敢辱骂陛下亚父是无根的阉狗,那岂不是就是在羞辱整个皇室、陛下,甚至是整个大晋?
    督主仁慈,未杀一人,你竟还敢不依不饶!”
    这个高度上升的更夸张,太原赵氏直接变成了辱国的罪名。
    赵绪被气得哑口无言,他喘着粗气,双手攥拳,垂死挣扎,咬牙切齿的道:“你少拿这种歪理来辨,楼既回泄愤是真,为全国各地造成的损失也是真的!
    就因为他的一己之私,现在全国各地赵氏子孙完全被断根,按朝廷律法无法再入朝为官,你让这些地方失去父母官,该如何治理?
    现从京城调遣,又哪有这么多人可以调度!”
    “赵绪!”
    有人已经意识到了这是个圈套,赶紧开口去拦,为时已晚。
    楼既回轻笑一声,他摩擦着手中的玉扳指,不紧不慢的道:“不错,这的确是个问题。如今各地人才缺失,是时候该从京城调遣才是。”
    朝堂之上哪个不是人精,就这么一句话,顿时泛起千层浪。
    “京师人才同样不够,如何调度?”
    “当然是开恩科。”
    洛识微突然开口,清朗的嗓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按规矩恩科三年一次,然而上一次科举却恰好赶上晟帝病逝,至今已有六年。
    不开科举的弊端已经出现了,如今人才空虚,恰好就是开启恩科的最好时机!”
    他能感受到楼既回的目光就落在自己身上,亦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就是推动科举的施行。
    洛识微相信,除了他之外,这朝堂之上必然还有其他人能够胜任这项工作,但是楼既回既然肯带他来,就是想看他表现。
    因为他的身份敏感,导致权贵仇视、文臣儒士亦是排斥,楼既回需要养出来自己的文臣。
    譬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