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瓜没有想到他取烟枪的动作会被山神爷拦住,愣了一下,终究是敌不过折磨自己的烟瘾,仍旧握着烟枪慢慢地朝着怀里送,枪口里还塞着一撮黄色的烟丝,得先在篝火上点着。
一边看着山神爷的脸色,冬瓜一边替自己开脱,“这的确不是我的,是滕午大哥的,可他不是回不来了嘛!山神爷,我实在是烟瘾犯了,嘴里难受,哈喇子直流,让我抽一小口就行。乔状元,要不你也来一口?”
这摆明了是想把我也拖下水,我虽然抽烟,但是烟瘾不大,只是为了提神,果断地摆摆手,“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见我不配合,冬瓜不满地挤挤眼,余光瞧了眼山神爷,手里的枪口故作不经意地朝着火焰上送,他的这些小把戏全被山神爷看在眼里。
我在一旁好笑地看戏,全然没有帮衬任何一方的意思。
以山神爷的秉性,他既然说出不让冬瓜碰烟枪的话,那冬瓜想抽到一口,是真的难了。
在烟枪快要凑到火上的时候,山神爷出其不意地握在了烟枪上,时机把握地刚刚好。冬瓜眼皮子跳了一下,莫名其妙地看向山神爷,手上一松,烟枪自然就这么丢了,再看时,被山神爷横在胸口处仔细地在端详。
看山神爷的动作,我心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奇怪感觉,他似乎跟烟枪的关系不一般,尤其是这种端详包含了很多情感,像是在看着自己的故人。
“山神爷。”我心念一动,悄然问道,“莫非你认识滕午?”
冬瓜舔了舔嘴唇,视线里还是只有那把老烟枪,任我如何用小动作提醒,他都没办法保持正经,看来也是被烟瘾折磨透了。
山神爷的反应一如既往,没有直接开口,反而握住枪口在手心里敲了敲,烟丝便卸了出来,枯黄的烟丝,犹如秋天的枯草,一根根地缠绕在一起。这缕烟丝恐怕是这间茅屋里,少有的不发霉的东西了。
“别介啊!”瞧见山神爷忽然的动作,冬瓜着急了,大声地喊道,却已经晚了,看着烟丝在火焰里迅速地化为点点红光,一脸的生不如死,“好好的烟丝,干嘛烧了!”
没了烟丝的老烟枪,便如了没有子弹的枪,只是一个摆设。山神爷对烟枪也不再上心,把它放到一边,看着窜到半空中的火苗,陷入了回忆,缓缓地吐出来一句,足以惊掉我跟冬瓜下巴的一句话。
“我就是滕午。”
这五个轻轻的字,如同一个五响的鞭炮,一声接一声的在耳边炸开,造成的轰鸣声一直持续,甚至让人有些轻微的幻听。
“山神爷,这个玩笑可不好笑,你怎么可能是滕午呢?”我瞧了眼冬瓜,他的眼神儿中同样是无比骇然,只好尴尬地一笑,试图化解脑海中的冲击。
“是啊,你跟滕午长得一点儿都不像。”烟丝没了,冬瓜也彻底断了念想,紧跟着我的声音道。
山神爷没有说话,眼睛微微一眯,目光变了几分,多了些凌厉和老道,接着伸出两手,在脸颊上捏、揉、搓、拉,从额头、眼角一直到下巴,没有一个地方没有被他折腾一遍,而效果也是相当显著。
等他松开手的时候,滕午那张充满褶皱的脸,加上山神爷的身体,这么一个怪异的组合在我们面前呈现出来,简直把我跟冬瓜都看呆了。
我揉了揉眼睛,更加仔细地盯着看,仍旧有点不相信,喃喃地自言自语,“这的确是我所见过的滕午,可是我还是无法相信,你怎么会是滕午呢!”
冬瓜把脸凑近了打量,满脸的震撼,“山神爷,你居然还会变戏法?”
“我就是他。”山神爷淡淡地道,手掌在脸上一揉,又恢复了他本来的面目,“这是易容术。从你们刚踏进山里的那一刻,我就发现你们了,我出现在你们面前,是我最大的破绽,是你们没有认出我。”
仔细一想,的确如此,这么一个明显的漏洞我怎么没有发现。
真正的滕午,即便是在夜里,对人和野兽的区别的本领也是不会出岔子的,既然如此,他为什么去管几个毫不相干的人。
知道了真相后,我心里则是另外一番感受了,整个身子一松,有些不满地埋怨道,“山神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都发现了我们,为什么还故意耍我们?你知道我跟冬瓜当时找你找得多着急吗!”
“事出有因,我一旦现身,便会被别人发现。”山神爷淡淡地解释道,而这个回答我们并不买账。
“我不相信天底下还有你山神爷怕的人。”冬瓜不满地嘀咕一句。
“是万常石的人,他们一共九个人,留了一个在上面放风。”
山神爷仍旧是淡淡的一句话,瞬间让我心底凉了一片,有些忐忑不安地猜疑道,“难道放风的人当时就在附近,想要对我们动手?”
看着山神爷点点头,我跟冬瓜忽地恍然大悟,也才明白为什么那晚他会忽然出现,是因为发现我们有危险,不得不以滕午的面目出现相救。
“妈的!”冬瓜大骂了一声,“早知道那帮人那么阴险,在蛇兰树林里,就不应该对他们仁慈,一枪毙了那些人,一了百了。”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万常石的隐阴险体会愈发地深刻。
“对了,山神爷,你为什么会化作滕午,似乎还在村子里生活了很长的时间?”回过神来,我不禁诧异地盯着他,这份诧异,没有任何的掩饰。
“我知道。”冬瓜抢着回道,“这个在我们这一行里,叫做踩点。你想想,旁边就是长生仙的墓,那可是个大锅,踩点要花的时间很长,而且还要从附近居住的人打听打听,看看老一辈的嘴里能不能说出些有用的消息,能融入到村子里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只是有一点我理解不了,山神爷,你踩点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看这房间里的摆设,你简直是把这里当成家了。”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几分认同了冬瓜的话。
没想到山神爷眼神儿冰冷异常地道,“我在这里,只有一个目的,弄明白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