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把手伸到大勇的脸侧,接住了滴落的泪水,那些泪水在她手心里滚动,像是露珠在荷叶上一样,她的手心仿佛捧着一片月光。她警惕的表情退却了,暗蓝色的眼睛里变幻着温柔,轻轻抚摸着大勇的脸颊。
大勇张开自己的双臂拥抱了小莲,小莲伸手擦拭着他的泪水,然后一翻身带着他后仰。拥抱在一起的一男一女两个人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朝着水中落下,落在了深白色的潭水之中。大勇只觉得自己的全身都已经失去了重量,如在云端。
小莲轻轻的贴上来,亲吻大勇的嘴唇,大勇却甚至根本没有意识到现在是在深水之中,他根本无法正常的呼吸。他闭着眼睛和小莲拥吻,觉得自己已经远离了一切的恐惧和所有不可描述的背上,这眼前的一切根本是完美的,让他死在这一刻他也无怨无悔。
他不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因为他已经沉入了水下几十米的地方。他的身上缠着一个修长的女人,她长着人的上半身和鱼的下半身,下半身腰部以下她的身体像蛇又像是金龙这种鱼。大勇没有发现抱着的到底是什么,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幻觉之中。
大勇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发冷,寒意就像是一根根刺骨的银针扎入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冷水也随之灌入了他的喉咙,瞬间肺部就传来一阵剧痛。这是因为小莲已经不再亲吻他,而是飞速的朝着上面游去,只留下一道虚幻的影子在水中,把他独自抛弃在了冰冷的谭底。
大勇从幻觉之中惊醒过来,仔细看的时候周围都是漆黑的礁石和华美漂亮色彩出众的黄玉交错而立,而石头与黄玉之间,则是累累白骨,被鱼吃得很干净,堆积了厚厚的一层。大勇惊恐的挥舞着手脚,想要浮水而上。
大勇乃是渔民出身,潜水摸鱼根本不在话下,这种深度的水对楚昆阳来说算是极限但是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但是他没有憋气,他的呼吸在和小莲拥吻的时候用完了,现在他已经精疲力尽无从挣扎,眼前的视野已经出现了缺氧性的模糊。
就在他快要昏厥的时候,一直冰凉的手腕扣住了大勇的手腕,随后发力带着他朝着上面浮去。在大勇的意识中断之前,一股大力将他带着托出了水面,大勇吐出两口肺部的积水,尽情的吸入两口空气,这才渐渐恢复了意识清明。
刚才的一幕就像是一场黑夜里面独自的噩梦,大勇恢复了力气,使劲儿把脸上的水抹开,把头发上的水甩开,终于看清楚了周围的场景。血一滴一滴的落在水面上,溅开小小的涟漪,很快就晕开在水中,大勇抬头,终于看清楚了。
那蛇一样的东西被悬挂在明月之下,正在无声的哀嚎着挣扎。将她吊起来的是细长的丝线,这些细长的丝线将她的全身全部缠满绕死,她就像是一条暴怒的鲨鱼那样不甘受捕那样疯狂的挣扎着,美丽的脸上透露着一股子像要吃人的狰狞凶狠。
那亲吻过大勇的娇艳的嘴唇在狂怒之下打开嘶吼,露出的后牙像是狼的犬齿一般锋利并且惨白色。大勇被这东西狰狞的面目吓到了,抱着自己的脑袋惨叫起来,他终于把这玩意儿认了出来,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传说之中的真正的鲛人!一条成年的鲛女!不是小婴儿!
他刚才被迷惑了,把一条鲛女误认为了小莲,陷入了幻觉之中!
丝线的尽头一直延伸,最后挂在了一根半金属质感的长杆上,看上去就和外面钓鱼的鱼竿一样。鱼竿的另一头握在一只白净却又坚硬如铁不动如山的手中。钓鱼的人坐在一块突出的礁石上,身上穿着一身洁白的长袍,正襟危坐,如同仙人。
“这东西你们应该只在传说之中听过,是鲛人之中的鲛女。鲛女会唱几百几千种不同的歌谣,有的歌谣人可以听见,有的歌谣人听不见,但是无论你听不听得见她们唱歌,她们的歌声都会让人意乱情迷。”
“曾经有人在航海的时候看见前方出现翩翩仙境,神山神海,神人踏波而来,不由得失去理智下水淹死,其实只是被她们的歌声迷失了心智。她们的歌声会让你心里面最渴望而不能得到的东西出现在你面前,也就是俗话说得你的心魔。”
“你刚才在歌声引发的幻觉之中看到了什么,什么就是你的心魔。”钓鱼的人看了大勇一眼,淡淡的说道,“我叫阴锐,是这座岛屿的主人。”
大勇急忙点头,他跟着龙华三炮他们一起上岛淡淡时候也曾远远的看见过阴锐迎接。这时候他被一股力量推到礁石旁边坐下,扭头一看,却是那个腿脚残疾不方便的老妇人。她慈眉善目的对着大勇笑了一笑,残疾的双腿在水下倒是方便,如同鱼尾巴一样灵活的摆动着。
大勇走到阴锐旁边,默默的看着他吊起来的那条鲛女,或者是是那个曾经给自己带来了一场梦寐以求环境的女人。鲛女也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大勇,一双暗蓝色的眼睛里面精芒暴动,满满的都是暴怒。
鲛女在暴怒之下狠狠的摩擦着锋利的牙齿,发出刺耳的噪音,长在后颈的鳃盖子一张一合的呼入着空气。那鳃的颜色是暗红色,一片一片堆积起来,和鱼的一模一样。她对大勇的注视很是不满,猛地抖动了自己的长尾,想要用长尾挥击大勇。
鲛女的力量不可小觑,若是大勇被长尾击中,那么打死打伤都是有可能的。但是阴锐的动作却远远要比鲛女快,他的手腕一抖,鱼竿瞬间就被抬高了。连在丝线上面的鱼钩更深的勾入了鲛女的鳞片之中,剧痛让她发抖哀嚎,再也没有了打人的力气。
“要是还不老实我就杀了你。”阴锐看着鲛女的眼睛,轻描淡写的说道,“我知道你可以听懂我的话,你也知道我做的出来。”
被警告了之后,那鲛女果然听懂了阴锐的话,仇恨的目光略略黯淡了。她平静下来,任凭长尾垂落,满身被鱼钩和丝线弄出来的伤口都在渗血,血液沿着鳞片之间的缝隙流动,好似在她赤裸的身体上裹了一层红丝洛。
“这就是鲛人,但是却并不是和人一样的一种种族。”阴锐打量着这一句美好又诡异的身体,用一种欣赏艺术品的语气说道,“世人愚昧,只因为这东西和人有七八分相似,就觉得其实是和人一样的东西,但是这东西的残忍,却远远不是你们所能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