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问村长发生什么事了。 他长叹了口气,一言难尽的样子,我便带着村长先进了屋,又给他倒了杯水。
村长拿起来水杯,咕咚咕咚两口就喝干了,然后拧着眉头,咧着嘴说:“我这个村长,都快当不下去喽!”
“到底出什么事了?”
“咱们村里,接二连三发生惨案!乡亲们都传言说,我命毒,没有官运,还非当官,就连累村子里出横事。”
我心里咯噔一下:“又出什么事了?”
村长也不说,就只是问我:“针头,我问你啊,如果尸体毁坏严重,你能不能修补?”
我说一般都可以,但如果连五官都看不清楚了,那就最好有张生前照片。
“鼻子眼儿啊啥的,都在,就是身体七零八落的。”村长说。
我便如实告诉他,应该没问题,只不过耗时多一些。
村长一听,长吁一口气,拍着自己的胸口:“哎呦,谢天谢地啊!那小针头,那就拜托你啦!”
他说罢,拿出一个厚鼓鼓的信封,放在桌子上。
“针头,这是五千块钱,我先给你放在这,等完事儿喽,我再给你五千。”
一万块钱可不是小数,尤其是我们这种不太发达的小村子。
二叔教我,做人不可太贪婪,给人缝尸安魂,更不能敲人竹杠,胡乱收钱。
我把信封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三百块钱,剩下的还给了村长。
“这些就够了。”
村长却说什么也不拿,还让我把钱存起来,以后娶媳妇什么的,说着把钱塞到我家案几上的插瓶里,就往外走。
我不想跟他拉拉扯扯,就想着回头再给他送回去。然后让村长在院子里等我下,我拿上工具就随他去。
走进里屋,七七也在这屋里,她一看见我,就说:“我听见你们说话了,他给你这么多钱,会不会有问题?”
我让七七放心,违背原则的事情我不会做,但村长不轻易来求我,我肯定不能一口拒绝,至少也要去看看。
“会不会……跟那刽子手有关系?”七七小心问道。
我说不太可能,都过去三天了,一直没动静,而且师叔肯定已经处理好了。
再说,那家伙不是村里的人,村长犯不着管那刽子手的尸体。
我跟着村长朝他家的方向走去,路上,我问村长,到底出什么事了。
村长压低了声音:“在咱们村北头,有片坟地,你知道不?”
他说的是那片乱坟岗!我的心不由地悬了起来,然后对村长点了点头。
“那坟地怎么了?”
“三天前,那死了个人,就跟咱邻村李大北他爹娘的死法一样!那叫一个惨啊!”
我马上问村长,这次死的人是不是我们村里的。
村长摇摇头:“不是,所以把尸体放谁家也不合适,就先撂我家里了。哎!”
村长还说,这是第三个这种死法的人,因为出在我们村外头,他觉得是冤魂索命,怕以后还出这种事。
又因为死者没有亲人,尸体验尸取证之后,村长求着大队长,把尸体接来,缝合修补好再交给警方去处理。
说着话,我们已经来到村长家。
推门进去,只见院子里,放着一张木床,床上躺着一个人,白布蒙着,从白布凸起的形状来看,根本不像完整的尸体。
院子里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我之前见过的,大队长。
还有一个年轻男人,白白净净的,像个书生。我想起来,这年轻男人就是上次王寡妇死的时候,来验尸的那个法医。
他们看见我以后,就微微点了下头。
村长站在尸体边上,手里拿着一块毛巾捂着口鼻,帮我揭开了白布。
“针头啊,你先看看,这种程度的,还能行不?”
只见那刽子手的头侧着,眼睛睁得老大,直勾勾瞪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定定心神,才开始仔细观察尸体。
头部往下,身体就碎成了一块一块的。从身体撕裂的伤口来看,是被蛮力撕扯开的。
我特意看了尸体喉咙处,根本看不见整齐的刀伤,其实那才是他致死的原因,可见师叔已经掩盖了这条线索。
“怎么会这样……”我喃喃地说了句。
村长点起一根烟,有意把头别过去,不看尸体,强忍着恶心说:
“哎,连警察同志都说不清楚原因。死在那种地方,八成是鬼怪作祟。”
我看向大队长和年轻法医:“如果让我缝尸,可就破坏尸体了,你们确定验完了吗?”
大队长对那年轻法医点了点头,那“白面书生”就走过来,对我解释了一下。
他眉头紧锁,看着尸体说:“死者被人徒手撕成碎片,尸块散落在乱坟岗,现场有很多足迹,那些足迹并没有离开现场,死者生前并无反抗。这是我的验尸结果,如果你待会儿缝尸体的时候,发现其它异常,也可以告诉我。”
我点了下头,心想,就算发现了,我也不会说的。
“你的意思是,在坟地凭空出现了一些人,然后那些人把他撕了,又凭空消失了?”我问。
“白面书生”歪歪头,凝视尸体两秒:“恐怕是这样。”
大队长接着他的话说,他们这三天对附近进行了彻底的搜查,也调查了死者的身份。
调查结果是,坟地就是第一现场,而且,很多坟墓外围有新土,每座坟里的尸体都在。
死者从小是孤儿,在工地工作,虽然性格孤僻,但素来不与人结仇,他没有欠债,没有不良嗜好,死得无缘无故。
“意思是,死人从坟里钻出来,杀了他?然后又爬回了坟墓?”我诧异地问。
大队长无奈点了下头:“目前来看,没有别的可能。但他为什么去坟地,这是个谜。”
我不禁想,那坟地里的尸体之前攻击过我,显然是受刽子手的指使,那他们为什么会反过来撕了刽子手呢?
难道……师叔也能让那些尸体听话?!
这时候村长走过来,背对尸体,拍了下我的肩膀。
“针头啊,你就别问那么多了,这案子已经结了,叫你来,是希望你能帮他缝合好尸体,让这人早点投胎去,别再害人了。”
其实在二皮匠缝尸的原则里,有一条是,我们只渡有缘人,不为财,不为名。
再说这刽子手不是好人,我不想帮他。
但如果拒绝,村长就有可能去找别的二皮匠来,我怕那样暴露了师叔杀人,就答应了。
就在这时,一个人慌慌张张跑进了村长家里。
“哎呀,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一听这熟悉的嗓音,我连忙扭头看过去。
这来的人,竟然是……钢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