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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节
    “爸爸,我不想走,我不想离开小念念。”向北抓着向远的衣袖,眸光里都是祈求。
    向远知道秦念那小孩儿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想了许久,道:“爸爸送你去见见她,好吗?”
    “好什么?!”老太太一脸不悦,“还真是你的亲儿子,这为了个异性纠结的劲儿,跟你还真是如出一辙!”
    “不许去!”
    向北蒙了,飞快地摇着头,“奶奶,求你了,让我见小念念一面吧!奶奶!”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兄弟俩,为了个小女孩,闹成这个样子!给我带回去!”老太太怒目圆瞪,恨恨地剜了向远一眼,随即吩咐下人,将哭闹不止的向北带到了车上。
    “妈,向北还是个孩子,您怎么能这样说呢?”向远拧着眉,不悦地问道。
    “我说的有错吗?现在的小孩子,心机深沉,那天把司机支开,那么晚了带着小怀出去,明明可以带着小怀一起买票,他却偏偏扔下从未跟外界接触过的小怀不管!你这个儿子,你赶紧带他走!”老太太说着,狠狠地瞪着他,眸光里都是愤怒。
    向远闻言蹙起眉,“妈,您不能用您成年人的恶意去揣测小北,他才不到八岁!”
    “越是小的孩子,内心越邪恶!你说,我的小怀现在怎么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们赶紧走,我看到你们就来气!!”
    老太太怒气冲冲地说完,便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离开了。
    向北还是趁奶奶不在,跑出去到秦念的学校外面等着她放学。
    可是,等了许久,都不见她。
    没过多久,他被带到了国外,开始了新的生活,彻底失去了与秦念的联系,也没有再听到向怀的消息。
    ......
    秦念发现,最近上学的时候,路上总是能碰见一个小乞丐,脸上脏兮兮的,好几次都碰到他在垃圾桶里找吃的。
    他拖着腿,骨瘦如柴,好像是受伤了。
    这天放学,大雨倾盆而下,她穿着件雨衣,想早点回去写作业。
    那个小乞丐还在。
    只是他瘫在路上,不动了,任豆大的雨点打在他的脸上和身上。
    “妈妈说了,离这些乞丐远点!”她的朋友在旁边叫她,她犹豫了好一会儿,从兜兜里掏出早上装起来的糖和零食,塞到了男孩的手里。
    男孩手指动了动,艰难地睁开了眼,还没开口说话,她却被人急匆匆地给拉走了,只有那熟悉的粉红色书包,在透明的雨衣下面若隐若现。
    “小念念......”
    向怀攥紧了糖果,狼吞虎咽地吃掉了秦念留下的零食,恢复了点气力,想继续去那大门紧闭的向家看看爸爸在不在。
    从他被放出来之后,他没有吃的,没有穿的,身上脏兮兮的,想去打电话也没有人理他,他像一只流浪狗一般,让人避之不及,他在有力气的时候,就会循着记忆回家门口。
    可是那里,好像许久都没人了。
    没有奶奶,没有爸爸,也没有小北。
    他只能靠着自己的意志,在校门口等小念念。
    可是,好几次都错过了她,好几次因为她急匆匆地跑开,而来不及开口叫她。
    夜晚,雨停了,他茫然地坐在路边,却见几个大人过来,围住了他。
    “又捡到一个,带走。”
    他就这样被人带走了,被堵住了嘴,倒是洗了个澡,穿了干净衣服,随后坐了船,漂洋过海到了陌生的地方。
    这边很热,他们说着他听不懂的话,他被辗转送了好几个地方,最后被送到一家全是跟他差不多大小的男孩子的小院。
    他们每天给他吃药打针,如同他小时候一样。一呆,就是好些年。
    向怀渐渐知道了这里是哪里,也知道自己为什么身体跟别人不一样,他们不许他做运动,强迫他学搔首弄姿的舞蹈,教他化妆,到最后,带他出去演出。
    他要是不愿意,就会面临被赶出去重新流落街头的风险。
    “你是被人卖过来的?”
    是夜,跟他上下铺的男孩子,用着不太流利的英文问他。
    “恩。”他淡淡地答道。
    “我不是,我是家里穷,自愿过来的。在这里可以赚钱,不会饿肚子,要是被喜好独特的老板看上,我就能摆脱困境了。”男孩对他说着,随即偏头看他,“你也要坚持,好好表现,遇到个愿意帮你的人,还可以重新回到你的故乡。”
    男孩说话有些磕磕巴巴的,但是他听懂了,还从中获取了很多力量。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没有回家,家里人就不在了,没有人等他,没有人找他,他如同一个垃圾,被抛弃在江城的垃圾桶旁。
    十八岁,同伴为他举行了简单的成人礼,他已经出落得很是水灵,比旁人都要好看,老板也很喜欢他,经常带他去见一些他们口中的厉害人物。
    向怀的美不同于那些浓妆艳抹的人,他只要修一修眉,涂一下唇色,就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这个不错,我买了。”
    一次宴会上,一个长得五大三粗,胳膊上纹着霸气纹身的男人指着他说道。
    “哎呀,这可是我们这里最好看的了,您这个眼光不错!可是,要看他愿不愿意咯?”
    向怀打量着面前的男人,肥头大耳,身上戴着价值不菲的珠宝,身后跟着很多穿着黑色西装,一脸凶相的小弟,看起来并不简单。
    他咬了咬牙,脸上带笑,用英文说了一句:“谢谢。”
    “你叫什么名字?”对方似是被他的容貌迷倒,笑眯眯地问道。
    “我,叫侬蓝。”
    ......
    之后,他当真离开了这个从小打针吃药的地方。
    那人很是大方,为他一掷千金,买了房子车子,将他带到了自己的老窝,他从最底层的卖笑人妖,一跃成为了手下拥有好多小弟的老大的爱宠。
    可是,他的人生,不可能就这样止步于此。他还要回江城,他还要找到那一家子人问一问,到底为什么!他还要问一问向北,当年扔下他,跑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去找他!
    他的身份为他带来了很多便利,他开始学习当地的语言,也可以利用自己金主的能力和触角,看到江城的角角落落。
    所谓的好日子只持续了三年,好在金主也不像是个特别爱玩的主,整天忙着打打杀杀抢钱抢地皮,他高高在上的位置也没人来抢。
    但后来,那个老大在一次大型的交战中出了事儿,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侬蓝,这是你的机会。”他之前的好朋友对他说着,“那个大哥死了,这些都是你的了!你好好把握机会,从此就可以走向新的人生了!”
    他当真那么做了,群龙无首的时候,他站了出来,因为他稳稳地跟着自家大哥三年,没人怀疑他们的情真意切,几乎没费什么劲,就都归顺了他。
    虽然对他的新称呼他不是很喜欢,但也罢了。
    “蓝姐,您真的要走正道吗?”
    向怀点了点头,“我们的钱已经够了,可以重新开始新的计划,一直做犯罪勾当也不好,我们可以做点正经生意,这样才能长久。”
    于是,他凭着自己的头脑和果断的决策,顺利地将重心从见不得光的地下转到了明面上。
    他每天做的事,就是看人家从江城传过来的照片。
    念念高中毕业了,念念考上了好大学,念念放弃了出国深造的机会,念念去了一家大企业上班。
    而向家,除了老太太病逝,他们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在国外混得风生水起,向北也长大了,翩翩贵公子的模样,和自己简直大相径庭。
    这么些年了,向北成长成了商界的精英,而自己,连最基本的,一副男人的躯体都没有。
    他甚至在拥有了一切之后,都没有勇气站在秦念面前,说:好久不见,小念念,我是向怀。
    “蓝姐,你要我们盯着的那个女人,买了到曼谷的机票,是不是来找您的?”
    一天下午,他正在椅子上晒太阳打盹,自己的手下笑眯眯地说道。
    他心系一个外国的女人将近十年,在自己人跟前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继续盯着她,随时报告她的行程。”
    第二天,手下告诉他,秦念出现在了甲米,和一个男人一起。
    他当即买了去甲米的机票,还定了离秦念最近的房间,一直到她出了门,才打扮了一下,到了海滩上逛。
    他很少来甲米这个小地方,游客多,又挤,除了一片海滩,也没什么好看的。
    可是,今晚夜色格外美丽,空气中飘着海风的腥味,在他鼻子里,都是清甜的。
    秦念穿了个长裙子,抱着个大椰子,晚风吹动她的头发,她边走边买东西,吃的喝的穿的,还买了双人字拖提在手上,看起来傻乎乎的。
    比起小时候那圆嘟嘟的模样,好像确实瘦了许多,他微笑着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转来转去地找不到方向了。
    犹豫了许久,他终是笑眯眯地上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他有些紧张,不知道她会不会认出自己,心脏居然久违地砰砰跳个不停。
    感觉到她眸光一亮,眸子傻乎乎地盯着自己的胸围,嘴角都快流出口水来了。
    “你迷路了吗?”
    时隔将近二十年,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秦念有些迷茫地看他,满脸的惊讶。那不可置信的眸光他已经再熟悉不过了。
    心里沉了沉,他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帮她指了路,还热心的带她回去。
    一抬眸,那个跟她一起来的男人,正在台阶上杵着,看起来很是不高兴,脾气也似乎不是很好。
    回去了住所,向怀躺在床上,静静地回响着她的眉眼,她的尬笑,跟小时候区别还真是大。
    不过,她是真的不认识自己了。
    心里有股子隐隐的失落,又很庆幸。
    不知道她知道了自己就是小时候跟她一起玩的向怀,会怎么想,会不会也用旁人鄙夷的眼光看他。
    “蓝姐,江城传来消息,向北已经回到江城,建立了sn控股,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一道男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收回心神,眸光冷了冷。
    “江城那边怎么样了?”他冷声问道。
    “都按照您的吩咐,该归顺的都归顺了,那边的人比较好对付,胆子不是很大,稍微吓唬一下再给点好处,就搞定了。”男人说着,幽幽地叹了口气,“您准备什么时候回江城?”
    向怀把玩着手里的糖果,随即扯开糖纸,默不吭声地吃掉了糖果。芒果的清香在口腔四溢,他深吸了口气,道:“等念念回去,我就回。”
    “对了,您父亲那边,最近好像听说身子不太好,之前心脏问题又复发了,您要不要......”
    “不用。曾经我是死是活没有人管,我管他做什么?”向怀的眸光冷了冷,“把江城那边的事情安顿好,我应该很快就要回去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