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长老被闹得焦头烂额，他一开始也是反对掌门将兔牛带入宗门，可掌门执意，他便只好同意了，可没想到竟会闹出这么一桩事来。
    确实不能让掌门纵容着纪师妹在宗门内豢养妖物。
    姜长老安抚了众弟子，让众人先回去等消息，随即，他沉着脸去了隐元峰。
    此时的隐元峰。
    萌兔狸好不容易找到了纪茯苓，跳到她怀里哭唧唧。
    “小茯苓，灵霄宗好大，我找了你好久。”
    纪茯苓摸摸它柔软的长耳朵，诧异地问道：“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萌兔狸把毛绒绒的小脑袋往她怀里拱，一边嘤嘤嘤一边说：“我想吃小茯苓做的果酱和布丁，还有双皮奶了。”
    纪茯苓见它不肯说，知道这小家伙肯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心虚了。
    她无奈摇头，抱着它走到小厨房外头，站在芒果树和青梅树前。
    芒果树妖和青梅树妖枝叶摇曳，心头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它们就听见纪茯苓无情地道：“限你们一刻钟内，结出满树熟得正好的果子。”
    芒果树妖和青梅树妖：“……”
    两棵妖植对视一眼，苦涩地道：“主人，我们……”
    “少糊弄我，我知道你们可以。”纪茯苓说道。
    芒果树妖和青梅树妖眼见纪茯苓不会改变主意，只能委委屈屈地伸展枝叶，消耗妖力，开花、结果，催熟。
    满院的果香弥漫。
    姜长老刚踏入隐元峰，就闻到了成熟果子浓郁的甜香味。
    然后，他看见两棵高大的千年老树妖正委委屈屈地抖动着枝叶，将枝头上沉甸甸的果子唰唰地一颗颗抛进地上的瓦罐内。
    姜长老：“……”
    纪茯苓怀里抱着萌兔狸，另一只手挑出了一罐果子，清洗干净后，剥皮打成了果汁，用防风炉架着石锅，就在小院子里露天熬着果酱。
    果酱的甜香味四处飘散，钻进姜长老的鼻子，他嗅了嗅，突然想起不久前纪茯苓让人送到自己手里的一小罐青梅果酱。
    纪茯苓进入宗门后，他忙于宗门事务，还没来见过这位小师妹，今天是第一次见，果然像九峰长老们所说的那样，长得乖巧可人。
    那罐青梅果酱他一开始并不在意，后来听说九峰长老们都抢疯了，他才抱着好奇心尝了一口，结果，只吃了一口就停不下来了。他活了一大把年纪，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果酱。
    此刻他见纪茯苓在熬青梅果酱，那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顿时没忍住咽了一下口水，阴沉的脸色变得温和，脚步也慢了下来，缓缓地朝纪茯苓靠近，边走边观察她是如何熬的果酱。
    结果他就见纪茯苓熬着果酱的同时，碾碎了好几株灵草，将灵草的汁液滴入锅内，与果酱混合搅拌。
    姜长老虽然不修丹道，但寻常的灵草还是认得的，一眼就认出了那几株灵草都是止血生肌常用的灵草，他好奇纪茯苓在果酱内加入这些，到底能起到什么作用。
    要知道，灵草单独用，确实也有疗效，但比炼成丹药的效果差了不止百倍，否则，人人受了伤直接用灵草治疗就行了，谁还会买丹药？
    甚至，有些灵草单独用压根就没有效果，只有与其他灵草搭配，才会发挥出奇效。
    不是他瞧不起这位小师妹，据他了解，从没有哪个没学过丹道的修士能将灵草这样随便熬煮一下，便能发挥出药效的。
    姜长老心想，或许她只是突发奇想，想将灵草加入果酱，是否能出现意想不到的好味道吧。
    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灵草这种东西，可不能当做食材来吃。
    加了灵草的果酱熬好了，清新的果香和似有若无的清淡药香混合，特别好闻。纪茯苓趁热装罐，装了满满五十个巴掌大小的小罐。
    她拍开萌兔狸不安分的毛爪子，将五十罐果酱全包起来，看向不远处的姜长老。
    “姜师兄，您既然亲自来了，那就省得我再托人去送了。”纪茯苓笑道，“我听说师兄平时执掌执事堂事务，忙碌得压根就没时间休息，这果酱可以清新醒脑，驱除疲惫，若是受了伤，还能止血生肌，您拿几罐回去吃吧。”
    姜长老挑眉，看来这位小师妹早就知道他来了，却不动声色，特意做了这些有药效的果酱给他。
    看着她递过来的果酱，他问道：“你只做了五十罐，全都给了我，若是其他几位知道了，只怕要闹。”
    纪茯苓乖巧地笑了笑，“没事的，我这还有很多果子呢，之后再做就是。姜师兄难得忙里偷闲来一趟隐元峰，若是让您空手而回，我心里实在是难安。”
    姜长老不苟言笑的脸上难得绽出一抹笑，接过果酱，收回乾坤袋内，“那老夫就不跟小师妹客气了。”
    纪茯苓笑道：“师兄若是喜欢，欢迎下次再来跟我要。我别的不行，但是做吃的很在行，只要您开口，我保证不会推辞。”
    姜长老满意地带着五十罐果酱走了。
    走的时候，还在感慨这小师妹既贴心又嘴甜，难怪九峰长老个个把她当心头宝，开口闭口小茯苓，宠得不行。
    完全忘了自己来时的目的。
    等姜长老走了，萌兔狸嘤嘤哭着；“小茯苓，这果酱不是给我做的吗，我还一口没吃呢，你就全都给别人了。”
    纪茯苓还没跟它算账呢，它居然敢跟自己闹起来了。
    她绷起脸，抓住萌兔狸的长耳朵，将它拎起来，质问道：“你老实跟我交代，你到底闯了什么祸？你可知道方才来的那位是什么人？能惊动他老人家亲自上门问罪，可见你闯的祸不小。若非方才我表现得还算令他满意，只怕现在你已经成个死兔子了。”
    萌兔狸见她说得这么严重，止住了哭声，怯怯地望着她，“真、真的这么严重吗？”
    纪茯苓捏了一下它的小爪子：“你觉得呢？他老人家可是连掌门都要让三分的。得罪了他，你想在灵霄宗好好待下去，做梦。”
    萌兔狸这才不安地道：“可是，伦家是第一次见他，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过他呀。”
    纪茯苓哼哼了一声，将它晾在一边，打算先打听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再说。
    而此时，隐元峰外，各峰弟子都在等着姜长老对纪茯苓的处置。
    结果他们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任何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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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灵霄宗弟子们耐着性子等了两天, 仍然没见姜长老处置纪茯苓和她养的小动物，那些兔牛还好端端地养在赤云峰，看着每日送过去的天行草堆成小山, 顿时都坐不住了。
    有内门弟子大着胆子去找了姜长老。
    执事堂。
    近日宗门内有不少弟子外出执行任务时发生意外事故，有人直接命牌碎裂, 无声无息地死了, 有人失踪失联，生死难测。姜长老派出去调查的执事弟子也杳无音讯, 姜长老忙得头都大了。
    内门弟子找上门时, 姜长老沉着脸听完他的控诉和对纪茯苓惩罚的要求，这才想起来自己前两天去隐元峰问罪, 结果只带了五十罐果酱回来, 别的什么都没做, 一时也觉得有些赧然。
    姜长老面上没什么异样, 只冷淡地让内门弟子回去等消息。
    “放心, 此事老夫已有定夺。”姜长老说道，“你们回去吧，宗门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内门弟子闻言, 面上一喜, 看来纪茯苓是逃不掉一顿重罚了。毕竟姜长老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
    等打发了内门弟子, 姜长老沉吟片刻, 传讯给掌门。
    “齐师弟，有句话老夫不知当讲不当讲。”姜长老沉声道, “你们带回来的那些……”
    掌门打断他的话：“不当讲。你别讲了, 你不懂。”
    姜长老：“……”
    掌门：“听说你去找小师妹了，还从她那里要了五十罐果酱？哼，吃拿卡要你真行, 扭头就翻脸不认人。怎么着，吃了人家的好处，现在又想反悔？那你把东西吐出来再说。”
    姜长老脸色一黑，额头青筋隐隐跳动。
    “齐师弟，你身为灵霄宗掌门，说话为何如此粗俗！这若是传出去，外宗会怎么想！”姜长老冷声说道，“如今整个修真界都在传，说灵霄宗……”
    “姜师兄。”掌门慢条斯理地打断他的话，“外宗传什么，你何必那么在意？老子高兴就好，想养兔就养兔，想放牛就放牛，他们议论来议论去，又打不过咱们。改天惹急了我，我牵着牛去他们宗门的药田里逛一圈，说不定他们还得腆着笑脸欢迎我，临走还问我要不要带点灵草回来喂牛。你信不信？”
    姜长老：“……”
    姜长老了解掌门，别看他长得人模人样的，在修真界德高望重，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老神仙，实际上几百年前这老家伙就是个小流氓，什么不要脸的事儿都干过。
    自从成了灵霄宗掌门，他愣是收敛了许多，正正经经的，有一个修仙大宗掌门的模样了，姜长老仔细回想，已经许多年没见他这么不靠谱的模样了。
    没想到最近突然故态复萌，又变回了老流氓。
    他这么一说，姜长老还真怕他哪天牵着牛就跑到别人家地盘去吃灵草了。
    尽管如此，姜长老还是黑着脸，冷哼一声，“臭不要脸的老东西！你尽管牵着牛去四处逛一圈，看会不会被人打死。如今的修真界，天骄迭出，你已经是个过时的老东西了，可别不服老，到时候若是被年轻人揍成猪头，别怪我没提醒你！”
    姜长老掐断传讯，气哼哼地捏了捏眉心，被掌门气得头疼。
    姜长老心想着，掌门这里说不通，这老家伙有一股拧劲，你越是不让他干，他越是要和你对着干，逼急了什么丢人的事都干得出来。
    师伯那里是别想了，师伯比九峰长老更宠纪师妹，是劝不动的。
    唯一的法子，便只能是从纪师妹这里下手。
    姜长老翻出乾坤袋里的五十罐果酱，他这几天忙得很，没时间也没心思吃果酱，一罐都没碰，也幸亏他没碰，不然就真的吃人嘴软了。
    姜长老提着果酱，正打算去隐元峰找纪茯苓谈谈，结果刚起身，就听一个执事弟子禀报，“师父，小师叔来了。”
    这位小师叔，自然便是纪茯苓。如今灵霄宗上下，管他的师兄师妹们都是叫真人或者长老，只有叫纪茯苓才是小师叔。
    姜长老闻言，便又坐回去了。
    “请她进来吧。”
    纪茯苓已经打听到发生了什么事，它罚了萌兔狸一顿，将它关起来清醒几天，又去找韩牛黛，结果不见韩牛黛的踪影，只能暂时放她一马，等找到再说。
    之后，她去了一趟赤云峰，回来的时候，拎着几只牛和兔兔，隐元峰小厨房的炊烟袅袅升起，飘散整个小院子，把正在禁足中的萌兔狸馋得直流口水，一直喊着以后再也不敢了。
    随后，纪茯苓用不同的容器，装着美食，还准备了不少丹药和灵器，下山来赔礼道歉了。
    她先来的是执事堂。
    执事堂的执事弟子看她的眼神都有点不友善，但因为她在宗门里的辈分高，这些弟子又是在最严格的姜长老手下磨炼过的，规矩森严，不敢坏了姜长老定下的规矩，所以没人敢对她无礼，只冷着脸带她进了执事堂大厅。
    纪茯苓进来便见到姜长老放在手边上的果酱，五十罐都好好的，一罐都没动，想起方才在执事堂外面听见的话，她假装没看见，也没察觉姜长老的打算，只提着两个食盒，笑着对姜长老说道：“姜师兄午好，方才我做了一些新鲜的吃食，特意给您送来一些，您现在忙完了吧？”
    她说着，打开食盒，闭口不提来意。
    姜长老早就在前两日上隐元峰时见识过她的厉害之处，别看这小姑娘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实际上狡猾得很，像个小狐狸，嘴甜心细，几句话的功夫，就将你哄得啥都忘了，心里直夸她贴心懂事，甚至再送来几样特意为你做的吃食或者小东西，那就更让你舍不得苛责她了。
    姜长老一大把年纪了，膝下没有孩子，也没有收过亲传弟子，宗门上下弟子们都畏惧他，对着他都是战战兢兢的，不敢亲近，更遑论撒娇了，纪茯苓还是他第一个接触的会关心他忙不忙，身体如何，休息得好不好，吃得好不好的女娃娃，贴心又细心，虽然只和她接触过两次，但这两次她对自己都像是普通凡人家庭里的孩子对待长辈一样尊敬、崇拜和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