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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看戏的闲人也不时附和道:“这药铺看错病,抓错药治坏人,真是害人不浅。我媳妇家二舅舅的表姐,也是被庸医诊错病,死了后儿女落到后娘手里,那个可怜哟。”
    “死了也白死,这些铺子背靠贵人,你瞧那些伙计,挡在那里跟要吃人一样,你敢上前说一句吗?”
    “报官,我不信天子脚下,这些人还敢这么猖狂!”
    “哎哟官字上下两张口,你报官不是羊入虎口么?带进衙门先给你一顿板子,打得半死不活,你就算再有天大的冤屈,也不敢往外放一个屁字!”
    “狗官官官相护,太嚣张了,难道还没有王法么?”
    群情越来越激奋,孟夷光静静听着,明显是有人在里面挑事,甚至有人带头起哄,往门口扔污泥烂菜叶。
    “让开让开!”阵阵高吼声穿破人群,一群高壮的闲汉耀武扬威,像是老鹰抓小鸡崽般,将那些看热闹的人拨开,大摇大摆走到了店铺前。
    孟季年叉着腰,威风凛凛的高呼道:“我看哪个鳖孙子再敢动手,敢来讹老子,你也不瞪大狗眼瞧瞧,这铺子是谁家开的!”
    孟夷光微微松了口气,泼皮祖宗来了。
    孟季年身后那群人,抱着手臂歪歪扭扭站在那里,一看就绝非善类。
    果然那些瞧起哄的声音小了许多,京城里有名的泼皮闲汉都聚在了这里,有眼见力的都悄然后退了一步。
    “我来看看,是谁瞎了眼,敢在门口打滚撒泼。”
    他绕着中年汉子转了几圈,嘴里啧啧的道:“哟,这不是城西李牛儿么头上流脓脚底生疮,偷看寡妇洗澡,抢三岁幼童的包子。
    不要脸就算了,你还不要命了?谁家将女儿送了你做好处,你为了快活连命都不要了么?”
    “啊呸!”他朝李牛儿响亮的淬了口,跳起来骂道:“草头什么价钱?你的命可值草头钱?害你,你也不撒泡尿瞧瞧,你配吗?”
    人群中突然有个高亢的声音响起来:“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孟相家的小儿子孟三,如此嚣张跋扈,难不曾这天下改姓孟了?”
    第21章 嚣张
    孟夷光透过缝隙看出去,那是一个瘦得皮包骨,倒三角眼,眼白过多眼珠子一转,像是一颗豆子滚在白纸上,看上去滑稽可笑的矮瘦中年男子。
    他学着风雅文人的气派,手里的折扇一收,从人群中上前一步,微抬着下巴,端着一幅铮铮铁骨的模样。
    “哟呵,这是哪里来的丑八怪。”孟季年上前一步,贴近仔细盯着他打量,突然夸张往后一退,捂住眼睛大喊:“我的眼睛,哎哟我的眼睛被丑瞎了。”
    那人神情一变,太阳穴跳了跳,却忍着没有做声。
    孟季年仰头大笑,嚣张至极的斜睨着他,“长得这么丑,徐狗子,也就徐侯爷不嫌弃你,选了你做他的幕僚。
    不过我要是你,有点自知之明的话,就不会大白天出来吓人。”
    他踢了李牛儿一脚,呶呶嘴道:“你的主子来给你撑腰了,你还不赶紧嚎叫,在主子面前总得争个脸,讨得主子欢心,说不定招你做上门女婿。”
    被人当场叫出小名,徐狗子终是再也忍不下去,他气得嘴边的鼠须乱跳,指着孟季年破口大骂。
    “孟三,你不过是仗着你有个好老子,你算是什么东西,不学无术仗势欺人,横行京城鱼肉乡里,你当你老子是天王老子不成!”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也跟着帮腔,指着孟季年骂道:“孟家嚣张不是一天两天了,大伙都睁大眼睛瞧瞧啊,这孟相不是说学富五车么,教出来的儿子,还不如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呢。”
    孟季年被他不过碰着了些衣衫,立即瞪大眼蹬蹬后退,脚步不稳摔到在地。
    他那些泼皮朋友们忙上前,围着他大呼小叫起来:“三郎,你有没有摔着?”
    “不好啦,三郎,这个上古瓷杯被摔碎了!”
    孟季年的惨叫响彻云霄,疾声大呼道:“啊,我的上古瓷杯,我的价值连城的上古瓷杯!”
    泼皮们极有默契的让开,只见孟季年捂着胸口,痛心疾首悲呼。
    “区区一徐家下人,都能看不起读书人,我乃是前朝排名三十二名的进士,怎么都算有功名在身,却被人当街殴打,还损坏了我的宝贝。”
    徐狗子神色一愣,他怎么忘了,孟季年这个泼皮,可是有功名在身。
    他正要说话,小厮却抢先一脸不屑的开了口,“功名,你不过是前朝考的功名,拿着前朝的剑来斩今朝的官,莫非你是前朝余孽想要造反么?”
    坏了!
    徐狗子气得闭上了眼,这个蠢货!
    新朝的科举,要来年春天才举行,全大梁上下的官,谁不是前朝的官?
    他这个蠢到家的狗东西,是要将全大梁的官员全部得罪殆尽么?
    孟季年的眼珠子一翻,心里暗自偷笑,真是蠢得透不过气,哎哟,这是送上门来让自己欺负,那就休怪自己不客气了。
    他拍着大腿,长歌当哭,拉长着声音一唱三叹,“苏相啊,孟相啊,杜枢密使啊......,”将朝堂上的官员们哭着叫唤了一遍,哀哀切切的哭。
    “可怜你们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今被一个刁奴,当街指着鼻子骂你们是前朝余孽啊,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是要置你们全部于死罪啊。”
    “一个下人,哪里来这么大胆,我就是作为丞相儿子,亦不敢去多想啊。
    阿爹啊,你这个丞相当得太不值当,我们孟家没有九族还好,大不了孟家上下老小陪着你赴死,可怜了苏相他们,那可是枝繁叶茂的大族啊。”
    围观人群中,挤满了各家下人,这时有人挤出人群,消息不断递了出去。
    徐狗子绝望至极,他悄然对人群中使了一个眼色,有人暗自点点头,趁乱摸到了李牛儿身边。
    他手才一动,阿愚如鬼魅般闪出来,捉住了他的手,轻轻一转,他一声惨叫,手指张开一颗药丸滚到了地上。
    阿愚只轻轻一推,那人跌在了徐狗子脚边,吓得他神色巨变。
    阿垄双手轻轻一挥,原本挤在一起的人群如风吹麦浪,分向两旁。
    裴临川一袭宽衣大袍,如谪仙下凡般踏步而来,在李牛儿面前站住,突然伸出脚,用力踢去,将他踢得弓起身子,半天都透不过气来。
    他面容平静,声音清越,“他想毒死你,但你亦该死,我要打死你。”
    人群中一片寂静,不知所措看着这个天人一般的男子。
    他踢完李牛儿,又走到徐狗子面前,只瞄了他一眼,便别开了头,对阿愚说道:“他太丑,我不想亲自动手打他,你来。”
    话音刚落,众人还没有看清楚阿愚动作,只听到“啪”一声,徐狗子捂着脸倒在地上,满嘴的鲜血,痛得哎哟直叫唤,又噗一下吐出合着血的牙齿。
    裴临川正要往铺子里走,沉吟一下停住脚步,回头说道:“我是国师,这是我媳妇的铺子,我就打你。”
    众人轰然,原来他就是名动天下的国师,他居然这么年轻好看!
    深居简出的国师,竟然也这般嚣张。
    他的言外之意,是在说,我就是欺负你,你能怎么样么?
    这场热闹,真是看得太值了,国师亲自上前对阵徐侯爷家,这徐家可是有皇后与太子,哎哟,不行,赶紧递消息回府。
    孟季年还坐在地上,张大嘴像个傻子,这时裴临川的余光看到了他,蹙眉片刻,走上前弯腰说道:“岳父,你莫哭,我替你打他们。”
    这下不仅仅是孟季年,他那群狐朋狗友都楞住了。
    孟三简直走了狗屎运,女婿这般出众也就算了,还如他一般目空一切,哎哟太令人兴奋,他这是后继有人啊。
    徐三娘本来在对面茶楼上,看着铺子门口的热闹,见到裴临川一出现,立刻喜上眉梢,起身冲下楼。
    她不顾一切挤进人群,微喘着气,眼里满含眷念,娇娇喊道:“阿川哥哥。”
    裴临川没有如先前般,置她于无物,转头看了过去。
    徐三娘又惊讶又激动,看了看了,他终于正眼看了自己。
    她捂着胸口,只觉得那里砰砰砰跳得如同擂鼓,眼泪怔怔爬满了脸颊。
    裴临川疑惑的问道:“你一直跟着我,是想给我做妾么?”
    徐三娘顿了一下,心里又酸又苦,有什么法子,他已经娶妻,就算为了他,做妾也甘愿。
    虽然当着这么多人面,女人家要矜持,可他是裴临川啊。
    她深情地凝望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裴临川眉目舒展,像是终于弄清楚了一件事,声音轻快,“哦,我不要你,你太丑了。”
    徐三娘只觉得心碎欲裂,眼前一黑软软晕了过去。
    裴临川嫌弃的斜了她一眼,又抬起下巴,端着一幅睥睨天下的姿态。
    他冷然道:“哦,我忘了说,我不会纳妾,我已经娶妻,她就是孟家九娘,她很好,谁敢欺负她,我就打谁。”
    第22章 动嘴动脚
    孟夷光站在店堂内,裴临川一来,外面形势大转,她心情复杂至极,有些高兴,更多的是叹息。
    他终于站在了世人面前,却是站出来公然打徐家的脸。
    虽然皇帝知晓他的性子,可京城那些贵人们生就一颗七窍玲珑心,这人一聪明,总会想得多一些。
    孟家与徐家翻脸,大家只是看看笑话,毕竟徐家在京城中不太受人待见。
    可在贵人们心中神乎其神的国师,一旦有了选择,就不是简单的大户人家不合。
    药铺门外仍旧吵吵闹闹,徐家的下人仆妇尖叫着涌上来,围在她身边大声叫道:“三娘,三娘你醒醒啊。”
    掐人中的,招呼着差人请大夫的,热闹极了。
    人群中有看热闹的大夫上前,号了号脉说道:“无甚大碍,只是气急攻心,歇息一阵自会醒来。”
    “我瞧着是羞愧而亡才是,这徐家怎么也算是新朝勋贵,唉,这教出来的儿女,真是还不如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哪有上赶着给人做妾的,又不是家里揭不开锅。”
    “你以为国师府是你那三间破屋子?国师又长得那般俊,别说做妾了,为奴为婢怕是也有人哭喊着愿意。”
    “哟,你愿意有个屁用,人国师说了,他不会纳妾,只认孟家九娘。”
    徐三娘只一会便醒了过来,她却仍旧没有睁开眼睛,难堪,难过,恨意交织。
    她手紧紧拽着,指甲穿破手心,传来阵阵尖锐的痛楚,却远远不及她心底痛的万分之一。
    裴临川,孟九娘,你们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徐狗子嘴里留着血,半瘫坐在地上,被小厮架着胳膊扶起来,拖着往外走他嘴里还含糊不清的大叫道:“报官,我要报官......”
    李牛儿趁乱想逃,却被孟季年带人,连着那想要下毒的下人,被团团围在了中间。
    “想跑?嘿,晚了。”孟季年捏着那颗药,在他嘴边晃了晃,吓得他全身发抖。
    他不住的磕头哭道:“贵人饶命啊,都是我一时财迷心窍,吃不起饭想要讹诈几个大钱啊.....”
    裴临川全然不顾外面的喧嚣,他信步踏进药铺大堂,随意扫视了一圈,见到陆洵时,眼神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