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入关前已经部署妥当,多尔衮溃败之际无力无暇再兴风作浪,其损失惨重粮草不足,必急行赶路,料的这几日便可至锦州城了……“吴三桂略一沉思说道。
常宇听了,突然问道:”你可知咱家和多尔衮谈了个条件?“
”略有耳闻,以阿济格换祖大寿,这事在下要还要多谢常公公成全“吴三桂又起身叩首。
常宇本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而吴三桂好像也不太想深入谈这事,便岔开话题:”听闻,周总兵,黄总兵此时都在城中,不知何处,在下想一会去拜访一下,不知方便么?“
常宇笑了:”吴总兵入城不过数个时辰,听闻的倒是很多呀,说着一顿便道,周总兵等人皆在前门外的客栈里,不过此时城门已闭,吴总兵若要去的话,咱家可借腰牌开门。
吴三桂大喜,多谢常公公成人之美。
得了,常宇耸耸肩,这时辰已不早了,那客栈的酒菜皆比咱家衙门丰盛,吴大人早早去吧,莫让老友久侯。
既然常公公已下了逐客令,在下也不厚着脸待了,吴三桂哈哈一笑,起身告辞,常宇本欲让方三持自己腰牌送其去外城,忽好似想到什么,也罢,咱家也要去访友,就顺路送吴总兵一程吧。
深夜会友,常公公倒也是好兴致啊!吴三桂拱手道谢,两人步出衙门时已有两辆马车候着,尚有数十东厂番子及亲侍随扈。
常宇和吴三桂各自上了马车,一前一后缓缓驶出东厂胡同,顺着皇城根朝南边前门方向行去。
因前车之鉴,众随扈不敢大意,警惕环顾四下。
明明刚刚才遭遇刺杀,身上伤口还隐隐作疼,常宇为何偏偏又冒险深夜出门?
自是为了引蛇出洞,否则窝在衙门里不出来,蒋全如何循迹暗查。
车至正阳门,常宇叫开城门送出吴三桂后,便沿着城墙东去数百米调头往北拐入台基厂街。
成祖定都北京建造紫禁城,在皇宫周边设了很多原料厂,这台基厂就是建造宫殿基座的地方,在皇城西南方向。
皇宫建造完毕后这些厂子也就没了,地名却一直沿用。
台基厂街一直北行便至十王府街,这个地方前文介绍过就不赘述,属偏僻之地,而常宇的朋友家就住在附近。
常宇的朋友很少,甚至可以说满京城能称得上是朋友的仅一人,
永安公主的驸马,巩永固。
驸马府前,蒋发扣门,常宇缓缓下车,四下张望一番,略显失望,贼子竟没动手,要么没跟来,要么吃一堑长一智不敢轻易下手。
又是深夜打扰,若是其他人一定会很反感,但巩永固对常宇来访,则是打心底欢喜。
他喜欢这个少年,也需要一个交心谈天论地的朋友,特别是在丧妻之痛最沉重的时候,需要一个人说说话。
“常公公可是知我不日就要出京,特来交代些事?”巩永固将其常宇请入堂内,亲手沏了茶,微笑问道。
常宇轻轻摇头:“今日只为访友闲聊,不论政务”。
哦,巩永固略显意外,这小太监自上位后,风里来雨里去忙于军务要事,总是来去匆匆,何曾有这般闲情逸致,
“莫不是,累了?”巩永固轻声问道,想想也是,这数月间南征北战,捞银子杀敌,还要各种勾心斗角,忙得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便是铁打的也守不住啊,即便小太监精力过人。
常宇苦笑摇头:“累,尚且算不上,但的确有心疲之感,所以来找先生闲聊解惑,只是多有打扰了”。
“常公公愿来敝舍喝杯茶水是我荣幸,岂来打扰之说,再说我一个人也闷得慌,想要找人说说话呢”巩永固说着一声长叹,神色萧寂的看了一眼堂上永安公主的灵位。
常宇看在眼中,好一个情种啊,不由脱口而出:“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刚才还消沉不已的巩永固闻声瞠目,随即泪如雨下:“落月成孤倚!落月成孤倚,公主一去,我不就是落月成孤倚了么,背灯和月就花阴……常公公,这词何人所作?”要知道巩永固学冠五车精通诗词歌赋,竟未闻此等佳作。
常宇刚想说,这是纳兰性德的虞美人的里下段,可是转念一想,纳兰现在连个细胞都还不是呢,若说了少不得又解释不通,便随口道:“咱家信口胡来,倒让先生笑话了”。
“常公公竟擅词赋!”巩永固立刻被震的七荤八素,小太监拳脚无敌善谋善战,却不成想还擅词赋,而且造诣之高,出类拔萃。
那哪知道,十年后将会有个文坛妖孽出生,而常宇不过在拾他牙慧罢了,纳兰性德的成就之高,堪比先贤诸圣,也无怪乎巩永固震惊。
开始一瞬间他也曾怀疑常宇是不是拾人牙慧,但以其渊博竟从来未闻此句,若是当代或者前朝所作,这等佳作不可能籍籍无名,再者以小太监人品也不可能冒名他人。
“惭愧惭愧,京中文人墨客自以文采斐然者成千上万,可笑只是井底之蛙,谁曾想明珠藏于深宫而不露,常公公真乃天降奇才,吾大明有幸得之,吾有幸交之”。
哎呦我去,顺口装个了b竟被巩永固捧上了天,弄得常宇都不好意思,亦连称惭愧:“不过信口胡来,惹先生笑话了”。
“此若是笑话,吾等则为笑料了”巩永固苦笑摇头:“此词甚合吾境,可否赠与在下”。
“此词本就是有感先生触景生情而作,若先生不嫌弃便拿去吧”常宇赶紧道。
巩永固,长叹:“吾此生,一妻一知己足矣”。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常宇有感又来了那么一句,巩永固再也坐不住了,浑身颤抖:“汝,到底何妨妖孽……”
这一夜,谁也不曾想到,杀人不眨眼,冷血无情的屠夫东厂大太监,竟然在驸马府和京城文化圈的名人巩永固谈诗论词。
巩永固虽无官无权,但其精通诗词歌赋,又是有名的雕刻家,文玩字画鉴赏大家,在京中文化圈举足轻重,常宇无心插柳装了个逼
却不知道日后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他当然想不到,经巩永固传颂第二天他的两段不全的词就轰动京城,人送词坛怪杰雅号。
明清之后,小说盛行,诗词略显落寞少有名家名句问世,直至清初纳兰性德横空出世,可惜不过惊鸿一瞥,却也留下不少名篇,要知道一个诗人词人一辈子能留下一句千古名句便已不枉此生,而纳兰留下的几乎都是精品。
常宇没想到,他靠着纳兰性德在另外一个领域又爆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