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车水马龙,姬际可驾车缓行,车中常宇闭目沉思,心中略显讶异,本只是为了自保捉刺客却好像要揭露了一桩阴谋。
是何人豢养了这么一个死士组织,意欲何为?
密谋造反?
能有这么大实力的只有一些豪门贵族或者藩王,可藩王都在京外,为何要伏兵一支在京里,难不成是要做内应?
好像很久没有亲王造反了,最近的也是正德年间的安化王和宁王了吧。
可一个藩王想在京城里隐藏这么大的一股势力谈何容易,莫不是和某个勋贵勾结了……
常宇有点小兴奋,又有很多疑惑,思来想去实在想不明白到底何人所为,到底是不是有人想要谋反。
可究竟不管如何,出了这等事,必须第一时间去告知崇祯帝,毕竟对于皇帝来说,家贼远比外贼可恨,这也是明朝皇帝对藩王历来防范之重的原因。
皇城内,崇祯帝正在内阁和首辅李邦华等人商议国事,顺便大肆宣扬常宇的文采,随侍太监从外间急急至跟前附耳道:“常公公有急事相禀,就在外边候着”。
咦,崇祯帝略感意外,这小子刚离宫没多久又回来,而且从不轻易言急,莫不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
文渊阁以偏殿内,常宇将这两日遇刺,抓捕的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崇祯帝是又惊又怒,怒的是何人竟然如此大胆,一而再再而三要置常宇死地,要知道常宇现在就是他腰脊椎,是皇家的顶梁柱,是的底气所在,有人要杀常宇无疑要自己垮台啊。
而更震惊在京中竟还有一个贼窝据点,私藏兵甲。
大明律,私藏兵甲以谋逆罪论。
而这些人竟然大胆到这种地步,敢在京城里私藏兵甲,要说不是造反,谁信?
“你觉得谁最有可能?”崇祯帝脸色铁青,以他多疑的性子,现在想想谁都有可能。
“臣,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出有谁这么大胆,京外藩王为贼军所祸自身难保哪有心思做这等事,京城勋贵虽说一个个钻破脑袋想着中饱私囊,打着小算盘,但若说想蓄谋造反,恐怕也没那个胆和实力呀,若是藩王造反还有扯个同族同宗的大旗,勋贵造反扯谁的旗,没人响应没人服气啊”常宇皱了眉头。
崇祯帝微微颔首,突然眼神变得凌厉起来:“最有可能就是京外某个藩王意欲造反,收买了京内某个勋贵为其豢养了一批死士以作后用,而这个亲王可能因为战乱垮了台,这批死士便则完全由京中勋贵所掌控,恰恰你又有动了他的利益……”
常宇连连点头,觉得崇祯帝的猜测极有可能,但听着话里意思:“莫非皇上心里已有了怀疑对象?”
“是的,的确有那么一个很是可疑”崇祯帝起身踱步:“你刚才说那院子是两年前一个在外地经商的人所购,这让朕想起了一个人,确切说是一个藩王”。
“何人?”常宇好奇不已。
“九年,鞑子入关,有一藩王抗旨要入京勤王你可曾听闻?”崇祯帝冷冷一笑,常宇心中一动,脱口而出:“皇上说的可是废唐王朱聿键?”
“除了他还是谁”崇祯帝冷哼。
这就有点扯犊子了吧。
稍微了解明史的人对朱聿键这个人都不陌生,第十一代唐王(事实第十代,他爹是追封的)封地南阳也是后来南明时代唯一拿得出手算的明君的隆武皇帝,其生活简朴,除了爱书别无所好,远比当时的福王潞王更得人心,其“兵行所致,不可妄杀,有发为顺民,无发为顺民”这一谕旨,被称为南明诸帝中最有帝王气象的中兴之主。
朱聿键在明末绝对是励志传奇式的牛逼人物,在很小的时候他爷爷宠爱小妾的儿子,嫌弃他爹,于是把他爷俩下狱准备饿死,幸亏王府小吏张书堂暗中照料才没饿死,但这一关就是十六年,直到他爷爷死后他以世孙袭爵封王。
或许是压抑太久,或许是积怨太深,朱聿键这时候锋芒毕露因为宗室换授问题和朝臣多有冲突,而且为父报仇,将两个叔叔打的一死一伤。
若只是这些倒也罢了,也不知是年轻气盛,总想有一番作为,还是真的有心卫国,当年清军入关,朱聿键竟自己拉起一支数千人的队伍要千里迢迢入京勤王。
行至裕州(今河南方城)巡抚杨绳武上奏,崇祯帝一听,你大爷的,要你献毛的殷勤,滚回去!
可朱聿键不听啊,我勤王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啊,还继续北上,只是还没到京师半路遇到了贼军,稀里糊涂干了几场败多胜少,这才醒悟过来,乌合之众都这么难打,那鞑子向来强悍……算了回家去吧。
可你以为回去就行了,明朝对藩王防备极其严格,你在封地怎么作都行,就是不能兴兵拥将不能离开封地,可朱聿键竟然还搞了数千人马配备兵甲,这还得了。
于是崇祯帝一怒之下将其下狱,关在凤阳守祖陵。
于是朱聿键的七年苦逼又残酷的牢狱生活开始了。凤阳守祖陵的都是被废的皇族,想翻身几乎不可能,所以不管你当年多高贵,到这里就是一坨屎,看管小吏索贿不得对他极尽折磨,若非去年(崇祯十三年)凤阳巡抚路振飞到当地巡视,顺道拜访朱聿键看到奄奄一息的废唐王,才将此事揭发,请旨杀了欺凌朱聿键的陵监石应诏,日子才终于好了起来。
“可朱聿键囚于祖陵已近八年,不可能与其有关啊!”常宇纳闷,心道崇祯帝的多疑已到了变态的地步了吧。
“朕,指的是唐王府”崇祯帝轻哼一声,敲了敲桌子。
常宇又愕然了。
朱聿键有兄弟五人,出了三王两帝,实在牛逼。他被废掉之后,改封老二朱聿鏼(se,另有朱聿?一说)为唐王,但是却在崇祯十四年,贼军破南阳,毁唐王府被杀。老三朱聿鐭(yu南明绍武帝)老四朱聿鍔(南明末代唐王)老五朱聿觨流落江湖四处飘摇呢。
“朱聿键兄弟情深,朕将其囚于祖陵受折磨,其兄弟未尝不是恨朕之入骨,何况当年他勤王之心本就莫名其妙,唐王府实是可疑,虽说那贼人据点是在两年前购置,唐王府三年前被毁,却也不能说其中没有联系。”
“或许是朱聿鏼布置的一盘大棋,只是未能实施前先遭兵难,但其心腹或者说勾结的那个勋贵,却依然没有停手豢养了这样一批死士,待时而动,毕竟唐王府的人还没死绝”。
这……常宇觉得崇祯帝的脑洞有点太大了,而且对当年朱聿键的勤王之举依旧跟耿于怀,即便过了八年,即便将其下狱了,貌似还不解恨。
果然经过成祖朱棣的“清君侧”后,皇家对藩王的防备可谓到了极致,但凡听到点风吹草动若不连根拔掉不死心。
“皇上,臣有个大胆的设想,貌似比之唐王府是幕后黑手,更有可信些”常宇突然灵光一闪,崇祯帝眉头一挑,好像也想到了什么:“你是说京里一些人的小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