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府。
林叶从宫里回来后,看了一眼守在门外的亲兵:“有没有什么事发生?”
亲兵回答道:“回大将军,柬欲让的家人都在府里,除了吃饭去茅厕之外,基本都没有出过屋,也很少交谈。”
林叶点了点头后,迈步走进院门。
柬欲让是个孝顺的,非但一直都把父母带在身边照顾,他的岳父岳母那边他也几乎每日都要去照看。
阳梓城里的人都知道,柬欲让对家人好,在这方面,其名声可谓人所共知。
林叶一到院子里,正在客厅里坐着的那些人连忙起身,见林叶回来,纷纷出门迎接。
柬欲让的父亲柬敬已有六十几岁,或许是因为不必费心操劳,看起来容貌比实际年纪还要小一些。
柬敬家世非常一般,在柬欲让做官之前,甚至可以说家境贫寒。
柬欲让的夫人康氏因为偶然间见识到了柬欲让的才学之后,便心生爱慕。
之后柬欲让便一直都住在康家,是他岳父康博始终在帮他,这才让他在孤竹朝廷里有一席之地。
柬敬夫妻后来被柬欲让从乡下老家接到阳梓城后,日子过的好了,人也变得富态起来。
康博是做官的人,而且在官场上起起伏伏数十年,比柬敬要有见识的多。
此时柬敬急匆匆迎接出去,他却故意落在后边。
“大将军,可回来了。”
柬敬见了林叶就俯身行礼,然后就问:“大将军,我儿子他怎么样,已有数日没见,心里挂念着。”
林叶道:“他今夜就会调回城内驻扎,明日若无事,我就把你们送到他虎贲营里去居住。”
柬敬听了明显一喜,连连道谢。
林叶抬头看了看,此时天色已经发黑,月亮早早的就挂到天上去了。
白天的时候天气好,林叶就想着今夜一定月明星稀,所以他此时又想着,今夜着实是不大对,如此明亮的月色之下,有些东西藏不住,对手可是没选对时候。
“准备些饭菜。”
林叶吩咐道:“我与柬老先生,还有康老先生一起吃饭,迟些我就要进宫去了。”
柬敬问道:“大将军不是才回来么,怎么又要进宫?”
林叶道:“今夜宫里可能会有些事,我得过去守着,不过柬老先生放心,我会安排亲兵守着你们,这里不会有什么事。”
柬敬看向康博,康博似乎是想了想才说道:“大将军有事要忙,其实不必赶回来陪我等一起用餐。”
林叶道:“我答应过柬欲让要照顾好你们,自然不能轻慢了。”
柬敬连忙道:“大将军与康大人先聊聊,我这个人没什么学问,性子又粗糙,我去厨房跟着忙活忙活。”
林叶倒也没阻拦,柬敬随即拉了他夫人一起去厨房。
林叶和康博回到客厅里,康博问林叶道:“大将军刚才说,宫里可能会出事?我着实是不该问这些,只是心中确实好奇的厉害。”
林叶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些宵小之辈可能会出来作祟,成不了气候。”
康博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大将军该用重典的时候就用,倒也不必太在意百姓们说什么,他们都是人云亦云,没自己的见识。”
林叶道:“康先生这话说的在理。”
林叶说到这回头看了一眼,柬欲让的弟弟和弟妹,也跑去厨房那边跟着忙活了。
他们都是乡下出身,大概都会觉得,和林叶这样身份的人闲聊会太拘束,又尴尬,不如能干点什么就干点什么。林叶道:“柬指挥使是个大孝之人,也有长兄风范,这一点我倒是颇为敬重。”
康博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林叶问:“康先生是想说什么?”
康博摇头道:“没什么,大将军明察秋毫,我很钦佩。”
林叶忍不住笑了笑,只是这笑容在此时,于外人眼中就显得有那么一点莫名其妙。
因为他本就是个不爱笑的人,甚至和康博这样的人,就不该有那么多话。
又闲聊了几句之后,亲兵开始把菜一盘一盘的端上来。
林叶看了看后,忍不住赞叹一声:“看起来便格外诱人,柬老先生的厨艺竟是如此精湛。”
康博只是点了点头。
不多时,这桌子上就摆满了菜品,非但品相极好,还没吃,闻起来就让人食欲大增。
柬敬倒了一杯酒后对林叶说道:“欲让他能得今日之荣,全都靠大将军赏识提拔,今日我必须要敬大将军一杯。”
林叶道:“一会儿我还要入宫,酒就不喝了。”
柬敬道:“大将军公务缠身,确实不方便饮酒,不如大将军以茶代酒如何?”
林叶点头:“如此最好。”
柬敬示意了一下,他儿子柬欲停连忙起身给林叶倒了一杯茶。
林叶以茶代酒,陪了柬敬一杯。
柬敬才坐下,柬欲停就起身道:“我大哥能得大将军赏识,是我大哥的福气,我等能得大将军庇佑,是我等的福气,所以我也要敬大将军一杯。”
他妻子过去,给林叶又倒了一杯茶。
林叶道:“酒喝多了不好,茶喝多了也不好,喝完这杯就不要再敬酒了。”
柬欲停连忙应了一声。
两杯茶喝完,林叶又尝了尝这一家人的手艺,便赞不绝口。
倒是康博看起来没什么食欲,没吃几口,酒也只喝了一口。
大概一刻之后,林叶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或许是这几日太累了些,有些困倦。”
柬欲停道:“大将军连日辛苦,若宫里催的不急,歇歇再进宫也好。”
林叶起身道:“还是算了,陛下等着我去,我若去的晚了,陛下难免会气恼。”
说完后走了一步,身子就摇晃起来。
柬欲停起身要去扶林叶,林叶摆了摆手:“无妨。”
说完后又走了两步,身子摇晃的更厉害起来。
他们全都看着林叶,眼神各不相同。
林叶晃了好几下,忽然站稳了身子,笑了笑道:“是不是都在等着我倒下去呢?”
这话一出口,柬敬等人的脸色就全都变了变。
林叶回到座位,坐下来后说道:“我不大喜欢演戏,是因为知道这方面我天赋确实不好,刚才试了试,果然还是不好。”
柬敬道:“大将军这话是,是什么意思?”
林叶道:“看来你们情报不少,知道毒对我并没有多大用处,也知道但凡用毒,毕竟会有些气味,所以你们用的是迷-药。”
林叶道:“用肃麻籽和郊尾根两味药提出来的迷-药最是无味无色,你们的药不错。”
柬敬他们在这一刻,全都起身后撤,只有康博和他夫人还坐在那没动,连柬欲让的妻子康夫人都退到了一边,一脸戒备的看着林叶。
林叶道:“拓跋烈不在孤竹,你们计划中的细节总是会有些不够好,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如拓跋烈那样心细如丝。”
他看向柬敬:“如果柬欲让几年前就被拓跋烈收买,他又怎么可能把家里人留在阳梓城这么久?”
“阳梓城里的百姓们都知道,柬指挥使对家里人极好。”
他看向柬敬:“你在拓跋烈帐下,是何职务?”
柬敬道:“你别得意,我所下的药,不是你能随随便便就可以解掉的。”
林叶道:“茶里是迷-药,菜里有毒,是这样?”
说着话,林叶拿起筷子,这盘夹一口吃了,那盘也夹一口吃了,桌子上所有的菜,他又都吃了一遍。
吃完后他看向柬敬说道:“你的毒,似乎也没有你认为的那么好。”
说到这林叶像是忽然醒悟过来什么,低头看向面前的饭碗:“唔,原来是米饭。”
他把碗端起来,三口两口把剩下的饭都吃了。
柬敬的脸色,此时才是真的难看。
林叶道:“你们知我要入宫,自然不会饮酒,所以解药在酒中。”
柬敬见林叶看向酒壶,他抬起手就要把酒壶打碎,林叶却一把将酒壶拿了过来。
可他并没有喝酒,而是把酒全都洒在了地上。
林叶道:“好可惜,解药就这么没了。”
柬敬转身就走。
才转身,林叶竟是已拦在他面前,可他转身的时候,林叶明明就没有动,还在椅子上坐着呢。
下一息,林叶伸手要过来一碗饭,捏着柬敬的嘴都给塞了进去。
他松开手,柬敬摔在地上,不断的在伸手摸索,似乎是想把解药取出来。
林叶抬起手,柬敬才看到,装解药的小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在林叶手中。
没多久,柬敬就躺在地上不动了,可他还活着,而且看起来不像是中毒。
林叶道:“看来我猜错了,饭里,菜里,茶里,都是迷-药和麻药。”
他似乎有些失望,对自己猜错了的失望。
然后他转身往外走,竟然不打算再处置这些人了似的。
然而他才走了几步,柬欲停忽然跪倒在地,然后翻身躺倒,看起来眼睛在动,可是身子却不能动了。
他是第一个,他妻子是第二个,然后是柬敬的妻子。
出了屋门,林叶回头看了一眼:“我的麻药,似乎比你们的好一些......庞大海,让他们睁着眼睛数自己被割了多少刀,尽量多些,你盯着割。”
庞大海立刻应了一声,一招手,亲兵随即提刀向前。
庞大海过来问:“大将军,那两个怎么处置?”
林叶回头看了看,柬欲让的岳父康博,还有康博的夫人。
那两个人坐在椅子上没起身,但此时都是脸色煞白,尤其是康博的夫人,坐在那都在发颤。
林叶道:“康先生,我给过你两次机会,之前去你家中拜访,刚才我又出言试探,你若是更聪明些,可以不死,但我知道,你和夫人都保定必死之心,那就成全你们吧。”
他说:“我可以猜到你的心思,柬欲让的家人,早已被拓跋烈的人带走,无论你们事成还是事败,其实她们都会死,你很清楚,但你偏偏还不敢试探。”
他说到这看向庞大海:“给康先生和夫人留个全尸。”
说完迈步出门。
庞大海带着人上去,用绳索勒住了康博和他夫人的脖子。
就在两个人被累的眼睛都有些往外凸起的时候,林叶忽然回身。
他看向康博:“康先生,女儿你已经救不了了,拓跋烈不会心慈手软,难道你不想救你的女婿?”
庞大海一摆手,亲兵随即松开了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