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座,此事最关键之处便是如何安排卢兴戈。”齐伍略一思索,说道。
事已至此,局座显然已经原谅,或者说是‘宽恕’了程千帆,此乃必然。
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处理首尾。
也就是如何安置上海站卢兴戈,或者说,究其根本就是要确保程千帆身份的保密。
“局座,不妨再等一等。”齐伍说道,“依属下对千帆的了解,且以他对卢兴戈的情义,他不会想不到这些,应该会有请示电报来的。”
“那就等等吧。”戴春风点了点头。
……
齐伍离开副局座办公室,自去电讯科蹲守。
戴春风按动响铃吩咐了两句。
很快便有人送来了兰花豆、花生米,还有一壶酒。
以往戴春风还会令手下准备猪头肉、兔头、冷兔等肉食,不过,委员长倡行‘新生活运动’,戴春风便在军统局内部以身作则,他会减少肉食,多吃素。
所谓新生活运动规定:
一、不要随地吐痰;二、安全第一;三、路要修得好;四、走路要小心;五、车辆行人靠左走。
六、等车要排队;七、经常呼吸新鲜空气和沐浴阳光;八、见苍蝇要消灭;九、天天刷牙;十、经常服用维生素;十一、要爱邻居。
十二、要做事;十三、要奋力进取;十四、用钱要节省;十五、行动要慢;十六、停一停、看一看、听一听;十七、要让婴儿长得更健康。
十八、要搞大扫除;十九、屋内要粉刷一新,家具设备都要保持完好。
国府还会组织童子军在城市的街道上提着箱子站岗,当发现有人歪戴帽子时,就把他挡下来,然后童子军放下箱子并立于其上将成人的帽子戴端正。
进饭馆点菜超过四菜一汤或喝烈性酒,将会由在饭馆门口站岗的童子军请来军人组成的巡逻执法组痛打。
擦胭脂口红的(普通家庭)姑娘会被警察用擦不掉的红墨水在皮肤上盖上“奇装异服”的印记。
此外,还批评迷信对葬礼进行改革。
要求人人每天洗三次手三次脸。
每周洗一次澡。
戒烟。
修建下水道等。
在军统局内部,戴春风给手下们制定了响应新生活运动的几条具体标准:
衣帽整齐,注意卫生,专心做事,服从命令,精诚团结,效忠领袖。
他自己多吃素,却并没有号召大家吃素,理由是诸同志随时准备与敌拼命,不吃肉就没力气,所以不能不吃肉。
此外,他曾经在军统局内部打算试行戒烟令,不过,军统内部老烟枪甚多,且特务工作压力大,离不开烟草,与齐伍等人商量,众人都认为不妥,此事便不了了之。
……
大约半小时后,齐伍敲门进来。
“局座,肖勉果然又发来一份电文,他请求局座同意将卢兴戈调迁至其麾下,并有意卢兴戈为特情组之别动队队长,与上海外围展开灵活机动抗日斗争。”
“他倒是舍得。”戴春风看了一眼电文,轻笑一声。
上海特情组之别动队是一支颇有战斗力的武装力量,历经多次战斗后根据上海特情组最新呈报,全队上下有人员七十一名,短枪二十一把,长枪六十三杆,另有捷克式轻机枪三挺,掷弹筒三具。
可以这么说,特情组别动队堪称除了忠义救国军之外,军统在上海周边最强大之武装力量了。
最重要的是,相比较忠义救国军的芜杂不精,肖勉手中的这支别动队更加精良。
这支队伍可谓是程千帆手中最重要的武装力量了,他竟然舍得交到卢兴戈手中,确实是令戴春风有些惊讶。
不过,想了想这小子那般看重兄弟情义,冒着那么大的危险,不惜违抗军令也要营救卢兴戈,戴春风也就释然了。
……
“你怎么看?”戴春风问齐伍。
“特情组之别动队目前主要在上海外围活动。”齐伍沉吟说道,“且根据‘肖勉’此前汇禀,卢兴戈在姜大山所部滞留,双方已经有了一定的接触,卢调过去并不会引人注意……”
说到这里,齐伍皱眉,“局座,我怎么觉着这小子早就有所预谋呢……”
戴春风冷哼一声,“你才看出来?”
卢兴戈是中央陆军军官学校优等生,乃出色的军事人才,这小子估计早就在打卢兴戈的主意了。
“这小子。”齐伍假装生气,思索说道,“这个办法倒也不错,不过,上海站那边……”
卢兴戈是齐伍推荐,由戴春风安排到上海站的,说是戴春风安插在上海站的一只眼睛也不为过。
虽然卢兴戈受到王鉄沐的拉拢,这令戴春风颇为不满。
不过,此人乃非常纯粹军人风格,向王鉄沐靠拢的原因更多是因为其本身不受郑利君重用,戴春风倒是并未怀疑卢兴戈的忠诚。
“郑利君不喜卢兴戈。”戴春风摆摆手,“跳出来也好。”
王鉄沐和局座关系僵硬,郑利君趁机夺权,上海站闹腾的不像话。
在局座的施压下,郑利君现在是收敛一些了。
不过,对于卢兴戈这样的人,郑利君显然不会再用。
无他,卢兴戈能力愈是不俗,郑利君愈发不敢放心用。
……
齐伍点点头,“局座明见,我却是没想到这一茬。”
戴春风笑了笑,说道,“卢兴戈单枪匹马去别动队,总部这边也要支援一下。”
齐伍秒懂“局座所言极是,卢兴戈的手下多人殉国,确实是人手不足。”
他思忖片刻,“行动处有一个小伙子不错。”
“噢?”
“便是行动处三科的徐峥嵘。”齐伍说道“此人是上海人,且是青浦班第一期毕业。”
……
戴春风端坐于书桌后面,他的眉头微微皱着,似在思考较难抉择的事情。
在他的面前,是一個身穿军装,站的笔挺的年轻人。
“你先去绍兴见余炳焱。”
“余炳焱会亲自安排你在卢兴戈的身边。”
“卢兴戈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你用心做事,他不会亏待你。”
“离得近,看得清。”
戴春风表情严肃:“一旦发现卢兴戈有叛国举动,或者卢兴戈有可能落入敌手……”
“即刻动手,不可迟疑!”
“完成任务后,倘若形势危急,允许你委曲求全,不会追究。”戴春风沉声说道。
徐峥嵘知道局座口中的‘委曲求全’是什么意思。
这个‘委曲求全’,为的就是若卢兴戈果然出事,他不必考虑其他,有时间对卢兴戈动手。
他的面色并无多余的情绪波动,而是平静的敬礼,“马革裹尸乃我革命军人本分,若到了那一天,属下自当为党国尽忠,别无他求!”
“活着,活着才能够更好的效忠党国。”戴春风面露欣赏之色,“当然,卢兴戈对党国,对我的忠心,我是相信的。”
他表情严肃看着徐峥嵘,“所以,切记,你只是一双眼睛,一双盯着卢兴戈的眼睛。”
“属下明白。”徐峥嵘说道,“卢组长对局座忠心,对党国一片赤诚,属下对卢组长亦然!”
“很好。”戴春风很满意,他拍了拍年轻军人的肩膀,“去吧,去总务科领取特别津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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