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尚早,再加上好奇之下,朱平安便斜靠着石头,取出新得的两本书,随手翻阅了起来。△,
《斋醮青词经》可以说是青词的百科全书,厚厚的,随便翻了片刻,虽说云里雾里但对青词也大体有一种了解了。真不知道嘉靖帝天天的写这些云里雾里的东西有个毛线意思,朱平安撇撇嘴将《斋醮青词经》放入书包中,将另一本书《传习录》取了出来。
传习录很是晦涩,一般人看的话肯定很难看懂,不过朱平安有这这个时代很多人所不具有的优势,那就是千百年的历史积淀。王阳明的思想有千万人帮着自己研究了数百年了,站在前人的基础上,领悟起来事半功倍。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朱平安靠着石头一边看传习录,一边轻声诵读。
这是心学四句口诀,读王阳明的书要配合他在天泉桥留心学四句教法,不过这四句口诀在这个朝代只有极少数王阳明的真传弟子才知道,但是朱平安却是例外,以前早就看过。
看着《传习录》朱平安不由沉浸其中,这一本书宛如打开了另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王阳明留下了对抗世界的密码,对王阳明在书中构筑的世界,不同的人或许有不同的解读,有不同的领悟,得到若干技能,但是只有真正领悟到这个密码的人,才能得到对抗世界的技能。
秋风扫落叶,落叶逐秋风。
等朱平安从《传习录》中回过神的时候。整个树林已经成为风和落叶狂欢的场所了。
拍了拍被风刮到身上的落叶,揪掉贴在脸上的落叶。朱平安从石头上起身,将脚边的落叶弹开。将书放进斜跨的书包里,夹着黑木板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街上人来人往,朱平安夹着黑木板慢悠悠的走在人群中,一边走一边回味阳明心学,书呆子似的,跟周围的人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正在朱平安慢悠悠往前走的时候,后面一辆马车轱辘辘而来,路上的行人见状纷纷躲闪。只是朱平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注意到身后袭来的马车。
“喂喂喂,前面那个穷秀才,快快闪开,撞死了不负责哈。”
马车装饰的异常豪华,还带有徽标,赶车的是一位满脸横肉的胖汉,穿的衣服还带有家族烙印的服饰,一边拉着马缰绳。一边挥舞着鞭子,冲朱平安叫骂不已。
穷秀才?
是说我吗?
朱平安站住身,转身就看见远远的拉着缰绳收住冲势的马车,以及在马车上挥舞着鞭子冲自己叫嚷的胖汉。
“你这穷秀才。找死呢,没看到是赵大人府上的马车吗?不知死活!”
胖汉一脸凶相,挥舞着马鞭做势要挥。
“少年郎。好汉不吃眼前亏,快点闪开吧。”路人纷纷劝说朱平安快点闪开。似乎对这辆马车颇为忌惮。
朱平安朝着四周劝说的群众拱了拱手,但还是站在那没有挪动脚步的意思。拱手谢过周围群众后,朱平安便转身看着这仗势欺人的胖汉,淡淡开口道,“我看阁下上路时一定要多看两边,小心别被撞才是。”
“为什么?你什么意思?”赶车的胖汉一脸凶相的问道。
“很简单啊,人怕出名,猪怕撞啊!”朱平安勾着嘴角,淡淡的说。
猪怕撞!
周围的群众听出朱平安加重音调话语里的意思,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胖汉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朱平安在嘲笑他像猪一样,于是大怒不已,从马车上跳下来,扁着袖子,露出赶朱平安大腿粗的胳膊,眼瞅着就要分分钟让朱平安明白秀才遇见兵的道理。
“《大明律》,刑篇第4卷骂詈,庶民辱骂生员者,是为有辱斯文,当杖一十,罚银3钱。”
“《大明律》,刑篇第9卷杂犯,庶民折辱生员者,是为不敬,当杖三十,枷号三日,并罚银一两。”
“洪武二十五年令:严禁庶民、商贾、技艺、步军、余丁及杂役等穿靴,只能穿皮札,唯独天寒地冻的北方地区,允许用牛皮直缝靴,违者处以极刑。”
“阁下非勋贵亦无功名,脚下所穿皮靴,哦,还是牛皮的,嗯,让我想想,私自毁损耕牛是什么罪来着”
朱平安看着气势汹汹要揍自己个鼻青脸肿的胖汉,泰然自若,很是平静的看着他,他每走一步,朱平安便说一个罪名,说到最后一个的时候,那胖汉的气势早就熄火了,取而代之的是额头上的冷汗。
“今天算你走运!”
胖汉色厉内荏的撂下一句话,上了马车,灰溜溜的赶着马车绕开朱平安,轱辘辘而去。
在胖汉赶着马车灰溜溜的离去的时候,朱平安也微微摇了摇头,夹着黑木板慢悠悠的接着往客栈的方向走。
“哎呀,这少年郎可真了不得”
“可不是,我在边上都替他捏了一把汗,那可是赵大人府上的柳二,可没少仗势欺人,这次也算是给他长教训了。”
“那是什么了不得,不过是一个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罢了”
自胖汉及朱平安离去后,人们望着朱平安慢悠悠的身影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众人议论的声音零散的传到了朱平安耳中,朱平安慢慢勾起唇角,如果不是看着马车远远的已经刹车了,自己才不会站在那不动呢;如果不是看着胖汉那么胖,在这拥挤的人群中,肯定跑不过自己,就他一人也不敢丢下马车追自己,自己才不会傻傻的站在那跟他说什么刑讲什么理呢。
回到客栈,朱平安发现客栈比昨天多了几个人,应该是今天赶来科考的学子吧。这些人一个个都穿着生员服,感觉着高人一等似的,睥睨着眼神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更何况还是秀才呢,数年寒窗有了收获,现在更是往统治阶层迈进,也可以理解。
朱平安进门后,这些个秀才看到朱平安年纪轻轻便穿着生员服,尤其是朱平安衣着朴素,一看就是寒门子,也都有些吃惊。
朱平安远远的冲他们拱了拱手,便夹着黑木板继续往里走,路过柜台时和正在算账的掌柜打了个招呼,便施施然往楼上自己的房间走去。
“何须与这等铜臭之人以礼相待,真是有辱斯文。”
坐在远处的那些个秀才,看到朱平安和掌柜的打招呼后,不由侧目摇头不已,对朱平安也不像刚才那般了,觉的朱平安小家子气,难成大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