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得李少侠平白在兽窟中走了一遭,岂能轻饶。”
一句话惊得和库尔魂飞魄散,进了兽窟如何还能活着出来,不消片刻,就得让那些长毛怪物撕成碎片。
“尊,尊上……”和库尔面无人色,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话来,看着席上一位大腹便便商贾模样的中年男子哀求道,“明掌柜,明掌柜救命啊,我把奴儿都送给你了,求你看在奴儿的份上救我一命,小人一定不忘明掌柜的大恩大德。”
唤作明掌柜的中年男子脸色一变,暗骂一声,迎向贺楼岱钦带着疑问的目光,赔笑说道:“尊上,属下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实话?”
明掌柜背心一凉,急忙说道:“他这次来向属下求了十粒消神丹,再没有其他的瓜葛。”
“消神丹价值不菲,他求你难道你就送给他了?这个奴儿又是谁?”
明掌柜咽了一口唾沫,恭敬回道:“明买明卖,价钱上属下并没有做手脚,尊上一查便知。这个奴儿是他身边的一个侍女,属下见有几分姿色,就讨了过来,抵了两粒消神丹,还望尊上恕罪。”
“哦,消神丹是你自家生意,与本尊无关。两粒消神丹,看来这个侍女姿色不差。”
“一般一般。”明掌柜胸口的大石刚刚落地,忽然瞥见贺楼岱钦清冷的目光,神色一紧,忙不倏回道,“属下斗胆把她送给尊上,在尊上身边添个伺候的下人,还请尊上赏脸收下。”
贺楼岱钦的脸色缓和了几分,淡淡说道:“本尊身边还缺侍女么,免了。”
明掌柜尴尬一笑,搓了搓手,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实则暗暗松了一口气,两粒消神丹才换回来的女人,就这么送出去难免有些心疼。
只是没等明掌柜窃喜多久,贺楼岱钦便漠然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三日后,把人送去炼鬼窟。”
“啊……”明掌柜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一丝细微的喜色僵在脸上,一张脸挤出的笑意比哭还难看。进了炼鬼窟,能熬过那些恶鬼凌辱的百不存一,就算活下来也是个废人,或者干脆就不算是个人了。
贺楼岱钦扫了明掌柜一眼,平声说道:“坏了鬼市的规矩,自然不能姑息,你要替她求情?”
明掌柜打了个激灵,连声说道:“属下谨遵尊上之意,三日后属下把人送去炼鬼窟。”
明掌柜答应的倒是痛快,实则心里不痛快的很,只不过对着贺楼岱钦不敢有半点怨言,心中暗暗发狠,三天光景,一定要从那个叫奴儿的女人身上好生索取一番,不能白白丢了两颗消神丹。
明掌柜回话之后便退了回去,眼观鼻,鼻观心,看也不看和库尔一眼。和库尔面如死灰,抖若筛糠,凄声叫道:“尊上,饶命……”
贺楼岱钦轻轻敲了敲横案,就见和库尔身旁一个瘦高冷峻的男子提腿横扫,将和库尔踢了出去,半空中和库尔喷出一口鲜血,划出一条刺目殷红的血线,落地之后了无生息,生死不知。
“往生崖恩怨分明,这等小人留不得,少侠以为如何?”
“甚好。”
李落口中这两个简短的词语落入酒娘耳中,酒娘眼皮就是一跳,心中阵阵发寒,这个相貌清秀的少年郎绝非等闲,唇舌之间,杀人兵不血刃,危机四伏之际尚且能谈笑自若,面不改色,得罪这样一个人,若是不能斩草除根,恐怕今后就要寝食难安了。
李落似乎察觉到酒娘脸上的异色,神色清冷的扫了酒娘一眼。酒娘自然不是和库尔之辈能比得了的,在鬼市中想必也有不俗的地位,贺楼岱钦可以杀和库尔,既是施恩,也是示威,不过未必会对酒娘下此狠手。李落心思微转,就熄了用酒娘试探贺楼岱钦的念头,如今李落和贺楼岱钦之间有一层看不见的窗户纸,如果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对李落而言绝非上策。
“少侠借刀杀人,本尊便借刀一用,不过本尊的刀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借的。”
“我要如何才能还刀?”
“刀不必急着还,本尊倒想问问,你在兽窟中见到了什么人?”
李落略作沉吟,不答反问道:“我怎么会在兽窟中?”
贺楼岱钦脸色一沉,还从来没有人在自己面前敢像李落这样放肆,不过脸上怒意微微一闪就被贺楼岱钦敛去,平声说道:“你欠着酒娘的酒钱,后失手被擒,本尊授意将你关入兽窟,能活是你的造化,是死也怨不得旁人,这是鬼市的规矩,与酒娘无关。”
李落心中微微一动,贺楼岱钦竟会出言保下酒娘,倒是有些出乎李落的意料,如此看来,酒娘至少在贺楼岱钦眼里有些分量。
“尊主不说我倒真的忘了,我还欠了酒娘一顿饭钱。”李落平静的看了看酒娘。酒娘面无表情,对李落说话置若罔闻,只是旁人瞧不见的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惊惧,眼前的清秀少年,凶险处较之贺楼岱钦不遑多让。
“哈哈,区区一顿饭而已,本尊做主,免了!”
李落含笑道谢,自然不会多做纠缠。一顿饭钱的确不多,不管贺楼岱钦是虚情还是假意,将酒娘抽身事外的用意确是真的,如此一来,李落也不好驳了鬼市雄主的颜面,虽说这所谓的颜面说不定在这场宴席之后就会变成贺楼岱钦的杀心。
“人在哪里?”
贺楼岱钦冷哼一声,亦是不答反问道:“你在兽窟见到了什么人?”
李落沉静,贺楼岱钦冷寂,谁也没有开口,四目相对,虚空中仿佛有电闪雷鸣,不绝于耳,响彻在落针可闻的鬼殿当中。
贺楼岱钦的气势不断攀升,重逾山岳,一步一步碾了过来,似要将李落踩在脚下。李落的脸色也少见的凝重起来,精芒内敛,收而不发。
鬼殿常年不见天日,唯有灯火取亮。有了灯火,就有灯影,李落清秀的面容映照在灯光下,犹如镜中花水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