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那就只剩下一个原因,眼前的小姑娘多半真的吃人。
相柳儿凤目含煞,垂首盯着小殇,叱道:“再敢胡说,我就把你关回九幽楼!”
小殇小脸一变,似是吓了一个哆嗦,急急忙忙低下头,把自己的眼睛藏了起来。李落眼皮一跳,手指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腰间那柄晓梦刀忽地凭空窜出三寸,发出一声轻吟,悦耳,仿佛在听者心内深处的魂魄上婉转地弹了弹,缠绵而又危险。
小殇扬起脸,惊诧万分,带着三分委屈和七分惧怕,往相柳儿身后躲了进去。李落笑了笑,摸了摸鼻尖,很认真的对小殇说道:“从今往后,我们千万别单独见面。”
相柳儿欲言又止,无奈地看着谷梁泪。谷梁泪冰雪聪明,猜到她心中所想,轻轻拍了拍李落手背,一脸嗔怪,低声说道:“谁是你的雷池……哼。”说完之后,当着两人的面,谷梁泪大大方方地伸出手,笑盈盈看着小殇,柔声说道,“小殇,我带你出去吧。”
帐中一静,谷梁泪白了愕然无语的李落一眼,轻柔一笑,那眼神如阳春白雪,让人不由得静了心,安了神。李落恍然,她是红尘宫嫡传弟子,如果这不算什么,那么她曾枯守那块天外来石十余年,化解回尘圣水之毒,此毒之烈,就算小殇的胃口再好,只怕也难以下咽。关心则乱,总叫他患得患失,当初洛桑山下自己就丢过她一回,鹿野那伽山腹巨城之中是第二次,事不过三,李落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如果再有第三次,也许会永远失去她。
如果是这样,那还不如让自己死在前头,然后让她伤心欲绝,时时念着自己,整日以泪洗面……不过万一移情别恋了又该如何?死都死了,还能管得了活人的事!应该不会,谷梁泪最是专情,应该不会忘了自己的。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她遇上一个更好的,就嫁了吧,至少在自己死去之后不会郁郁寡欢,这样一来自己也会安心。话是这么说,不过为什么心里怪怪的,总是有些说不出口的气闷,冲口而出,“若有一天,你不会忘了我吧?”
这句话没头没脑,但是看着刚才他眉头一时紧皱,一时展开,又再皱起来,周而复始,似乎有什么为难的事让他九转回肠,饶是谷梁泪和相柳儿聪慧过人,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谷梁泪错愕不解,轻轻歪着头,问,“我为什么要忘了你?”
李落一震,转即和颜笑道:“没什么,随口一说罢了。”
谷梁泪眨了眨眼,有些莫名其妙,将小殇牵在手中,转身出了营帐。剩下相柳儿和李落,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好似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良久之后还是李落先出声:“你们草海的家事都了结了么?”
相柳儿嗯了一声,只是神色并不见轻松,反而看上去像是陷入什么漩涡之中,抽身不得。
“没想到你会亲手杀了蒙厥王,呵,知道小殇身世的恐怕这世上没有几个人了,下一个会是我吗?”
“我杀你,和你知道小殇的身世无关,就算你不知道这件事,将来有一天我也一样会杀你。”说完相柳儿微微一顿,“或者被你所杀。”
李落打了个哈欠:“不说了,每回见面,都说这些没用的话,你不厌倦我都倦了,此间事了,何时动身?”
“你一定要去极北?”
“难道你不去?”
相柳儿咬着嘴唇,苦忍片刻,低声说道:“我为什么定要去极北?”
“说来也是,这神仙打架的事与我等凡人何干,人生苦短,何以解忧。哈哈,如果不知道天火渊雪,当个难得糊涂的逍遥王爷也不错,区区百年而已,在那些高高在上的天神眼里也就是弹指一挥间罢了。不过知道之后总是有些不甘心,原本我本早该北上,渊雪传人已经先行一步,欲将打开那座连天雪山下的禁制,放出他们被困于其中的族人,到时候到底是天崩还是地裂,或者柳暗花明阳春三月也未可知,那些真相都已经埋在了上古岁月里,在他们眼里我和你都只是过客,凡人操心神仙的事,当真是自讨苦吃。”
“不如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天下之大哪里不能躲过百年!”相柳儿猛地踏前一步,仰头看着李落,眼睛里闪着异样的神采,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李落朗笑一声:“你又骗人了。”相柳儿脸色一红,知道他在说自己方才和谷梁泪说的话,不涉私情,只是刚才一言怎么听都与私情有关。李落没有取笑,和声说道,“除非无心,若不然到哪里都躲不过,而且我已经和人有约在先,若是负了她,就怕我躲到天涯海角,她也会提着剑找上门来。”
相柳儿一皱眉头:“那个从极北出来的女人?”
“嗯,忠人之事不可不为,就如拨汗,岂是你想走就能走得了的。”
“我只是个女人,我只想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牧马放羊,生两个孩子,将他们养育成人,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辈子。”
“哈哈,我以为拨汗想权倾草海,成就草海独一无二的王,手刃蒙厥王之后,整个蒙厥便唯你马首是瞻,说一不二,有蒙厥骑兵撑腰,草海其余六族八十三部,合纵连横,说一定有朝一日草海会出现一个集权为一的王朝。”
“在你眼里,我就是为了一个权势不惜杀了自己哥哥的狠辣毒妇吗?你可知道他都做过什么?”相柳儿怒目圆睁,粉色的脸颊上笼罩着一层寒霜,气愤难平地低声咆哮。
“不知旁人苦,莫劝他人善,你年少时经受过怎样的摧残蹂躏我不得而知,不过一个能向自己亲生妹妹伸出魔爪的兄长,在我看来也是死不足惜。”李落淡淡一笑,“和你相比,我不过是没有亲自动手杀了自己的兄弟姐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