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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螳臂当车
    引光城中,刚刚险些爆发一场大战的宅院里。
    男男女女的尸体,叠成了一个非常规整的正方体。
    一道石柱拔地而起,洞穿这些尸体,从最中间的位置冒出头来,然后迅速延展开,形成一个刻文繁复的石台。
    若剥离这些尸体,这石台便成伞状。
    有了这些尸体填充……
    这便是一个祭台。
    或者说,卦台。
    一院人的性命,说没就没了。
    想来若有轮回,若有鬼差相问,问他们为何而死。
    他们也是说不出来的。
    人类的生命有时候并不能比蚂蚁更坚韧,实力的巨大差距让一些修士很难再把人当成人。
    人间有时如炼狱。
    此刻,身穿文士服的男子,就站在这祭台前,以指蘸血,在石台上描绘着令人惊惧的图案——
    那是一个裸身上有着邪异纹路的、无头的人。
    细节在他的指笔下逐渐丰满。
    引光城的守城大将静野,被人以捆猪的方式,将双手双脚紧紧捆在一起,丢在院落的一角。
    “算命的!”郑肥不怀好意地瞥了静野一眼:“为什么不杀了他?”
    卦师很认真地描绘着,没有回头。
    “这人杀不得。”他说。
    “为啥?”郑肥愣愣地问。
    “是啊为啥!”李瘦连忙符合。
    卦师平和地道:“没有为什么。”
    算命人魔虽然好像脾气很好,从不计较他们言语无状。但哪怕是郑肥、李瘦这样不着调的,也知道,卦师如果不想说的话,那他们最好就不要再问。
    不过万恶人魔毕竟是万恶人魔,郑肥趁机讲条件:“那你得让我们玩点好玩的!”
    “就是就是!”李瘦继续做跟屁虫。
    卦师细细地勾完最后一笔,把食指放到嘴里,轻轻吮吸干净。
    罢了,点评道:“你们杀人的手段太粗暴了,情绪不够,状态稍缺,味道不是很好。”
    在这之后,才转回头来,对着郑肥笑了笑:“你们不是很想找那个玩具么?我现在帮你们找出来。”
    郑肥不但不喜,反而一脸警惕:“我可没请你帮忙!”
    卦师道:“放心,是我主动算卦。不收你们报酬。”
    他露出了一个略显怪异的笑容:“我非常愿意。”
    ……
    ……
    临淄城的繁华,自是东域第一,堪说车如流水马如龙。
    名扬天下的三分香气楼,在这样一座雄城里,虽是投入了巨量的资源,却也只能屈居于四大名馆之下。
    不过最近这段时间,却是风生水起,很是吸引了一些权贵子弟,风月班头。
    来自三分香气楼总部的天香第五,香铃儿,便是那让人趋之若鹜的活招牌。
    她暂时受命,来管理临淄城里的这座分楼,据说要将这里,建设得媲美总部。也隐隐有三分香气楼要将总部迁到齐国来的传闻。
    总之香铃儿甫一亮相临淄,便引得无数狂蜂浪蝶,争相要来一睹芳容。
    虽则人们都知晓,三分香气楼里的天香、心香,本质上是独立的超凡层次。三分香气楼的超凡力量,几可视为一个超凡宗门。作为风月场的三分香气楼,和作为超凡宗门的三分香气楼,并不一致。
    但因为三分香气楼这样的风月名声,也难免叫人有暧昧的联想。
    总觉得……机会很大。
    而这位香铃儿,天真烂漫,纯澈可亲,叫人一见难忘,无法不怜惜。
    有名士赞之曰“国色无垢,幸得天真。”
    道尽了她的魅力。
    可谓临淄公子尽折腰。
    当然,香铃儿是很少出面招待谁的。
    此刻的她,脸上带着烂漫的笑容,蹦蹦跳跳地穿廊转帘。
    任谁见了,也是一个天真少女。
    吱呀一声,推进一间粉色房间中。
    “呀!”她欢喜道:“我的好妹妹,你可算回来啦?”
    穿着一身黑衣、用薄纱遮住半张脸的昧月,此刻正坐在她的粉色房间里,旁边是一张茶桌。
    那双勾魂夺魄的眸子微转:“听说刚才是和重玄家的贵人喝茶?我这才走几日,姐姐已将这里经营得风生水起,真是了不起。”
    香铃儿一听这个就泄了气,撇了撇嘴:“本以为能谈些合作,不成想是绣花枕头一只,虚耗了本姑娘光阴!”
    昧月笑道:“怎么说也那么大年纪了,总该有些阅历在。”
    香铃儿翻了个白眼:“老绣花枕头!”
    昧月动作轻柔地点着茶:“怎么说也是生出了重玄风华那等人物,不至于像你说的这样不堪才对。”
    “儿子不上钩,只好从老子入手。”香铃儿叹了一口气,很是不开心的样子:“这人啊,我一开始也以为他是扮猪吃老虎,陪着他说说笑笑,费了不少心思,没想到真是只猪!以猪扮猪,难怪那么像!”
    昧月忍不住一下笑出声来:“上哪儿也再寻不到你这张嘴,抹了砒霜一般,偏会糟践人!”
    香铃儿嘻嘻笑着往前凑:“哪有啊好妹妹?不信你尝尝看,甜着呢!”
    昧月就笑盈盈地看着她,不说话,也不避让。
    她有天真八九分,她有魅惑十二成。
    凑至半途,香铃儿无趣地停下,一个转身,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伸手端过桌上的茶盏,眼睛却盯着昧月道:“好妹妹,你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到底是去哪里啦?咱们说好一起来东域,携手做一番事业,你却好狠的心,总让姐姐我薄衾孤枕,夜夜难眠。”
    “姐姐。”昧月轻笑道:“你有你的事情,我有我的事情。咱们不是说好了互不干涉?要不你也给我讲讲,三月上旬,你去了哪里?”
    香铃儿巧笑倩兮:“姐姐能去哪里?都是正经姑娘去的地方。妹妹若有心,下次我带你去。”
    “好呀。”昧月道:“姐姐你真想知道的话,妹妹下回也带你去。”
    香铃儿细细地啜了一口茶,终是不纠缠了,只道:“妹妹这茶泡得可真好!”
    昧月轻轻往后一靠,便立有几分慵懒味道:“人生难得安宁,茶中却有清净。”
    香铃儿笑道:“你自来齐国喝了八音茶后,境界是不一般了!”
    “管是什么境界,也都须姐姐扶着才行。”昧月瞧着她道:“姐姐,咱们可是一伙儿的。”
    香铃儿晃了晃脑袋,露齿一笑,十分天真:“姐姐可当真了哟!”
    ……
    ……
    却说老绣花枕头……哦不,重玄明光大爷。
    趾高气昂地走出三分香气楼,十分得意。
    人都说三分香气楼的天香、心香难以亲近,多少达官贵人欲求一见不可得。而他重玄大爷,轻轻松松登门,简简单单相见,还喝了茶、听了曲、聊了天。
    可见是宝刀未老,魅力不减当年!
    他弯腰正要钻进轿子里,却刚好见着一辆马车停在不远处,下来一个锦衣华服的贵公子,看样子也是拜访香铃儿姑娘去的。
    “咳!”
    他咳嗽了一声:“阿树啊,见着世伯,怎么也不打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