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义安,大俾村。
村子不大,约有三十多户。
群山环绕,林木崇崇,外出山路弯弯绕绕。
沿着山路看往村子,可以看见一块一块大大小小的种满了水稻的田绕着村子高低矮浅分布着。田间的禾稻谷粒饱满,黄澄澄的谷子把稻禾压弯了腰。
今年会是一个好收成。
烈日正阳,滚滚热浪犹如在地面散发而上,让人只想待在阴处之下不想动的感觉。
田间,一老者肩扛起了自己的农具,准备往稻田旁边不远的一颗大树处走过去。看来是忙完了此处的农活,准备去树阴下乘乘凉。
称其为老者亦有些过。他也不过三十来岁,只因平时都干着劳重的农活,又少油水补给。整日被烈阳照晒,更无保养一说。故而三十来岁的人便活成近五、六十岁的模样。
此刻,靠近树阴的“老者”发现亦有一人在此乘凉。他很自然的走了过去,平放下肩扛着的铁铲,坐于木柄之上。
“大木王,听说了吗?南边有人在造反。”老者坐下之后,转过头去看着树阴之人说道。
“哦,是刘三哥啊!吓我一跳。”王大木这才忽然回过神来一般的说道。
“这才注意到是我?在想什么呢,想女人了?哈哈…”刘老三调笑道。
“想你妹。”大木王嗔怪道。
“哈哈…我可没有妹妹给你想。”刘老三大笑着。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王大木问道。
“我说南边有人在造反,你听说了没有。”刘老三对着王大木大声说道。
“听说了。听李大财主的家仆说,都打进了我们江西了。”王大木回道。
“可不是。听村长说了,朝廷可能又会加派税。”刘老三叹了口气,转过头去看那稻田中的挂满着黄澄澄谷子说道:“这天杀的反贼,好不容易有个好年景。我还想着等收成了可以多卖些谷子,然后给家里的小子多买几块肉给他吃,也好给他长点肉。”
“哎,不是可能,是一定会加。也别想买什么肉了,今年收成能熬过加派税就不错。听李财主家的仆人说,最怕的是还得抓壮丁。”王大木说着便不自然的降低了声调了起来。
“抓壮丁?不会吧。就是要抓也不该来到我们这么偏僻的地方抓才对。”刘老三惊恐万状的说道。
“希望吧!”王大木叹了叹气回道。
烈日依旧,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缝隙射了下来。刚刚停下的蝉叫声再次喧闹起来。
几日后
田里的稻谷多已收割了上来。
“铛…铛…铛…铛…”
村子里响起了急促的鸣金声,各户被通知聚集于村中的晒谷场。
刘老三随着村中众人一起来到晒谷场处,只见村长,总甲旁边站着两个衙役还有七八个手带刀枪、身穿清兵服饰的人站在那说着话。
随着村子的人不断聚集而来,村长眼看着来人都差不多到齐也就不再等待。
“大家都静下来,听我说话。”村长刘十满挥着说大喊道。
刘十满话落,众人也就静静的望着他来。村长在衙门之人看来实在是微不足道,但对于连县城都极少去的村民来说,村长就是他们头上的一片天。
“这些日子来想必大家也知道了,南边出现了反贼。朝廷为了平定反贼已经花费不少钱粮,如今国库空虚。为此特别征收‘平贼税’。”
“不知道要征收多少呢?”刘十满跟前的人群中有人焦急的问道。
加税个个都知道了,就是要加多少没有人能知。迟早都得挨这一刀,村民们只是希望这次朝廷可以割得轻点,能让他们有机会吃多几碗干饭。
“每户收丁银七钱,税粮一石。”刘十满说得有点无奈。
虽然刘十满身为村长可以免去税粮,但是碎银依旧不可免。此次杂税之重完全超出刘十满的意料,这都超过了朝廷夏税。
刘十满此话一出,村民一片哗然。很多人想要直接怒骂朝廷,可是看见有衙役跟清兵在这里又不敢造次,只好拼命的怒骂起反贼来。
然而,让村民们没有想到的是,刘十满接下来的话更让他们难以接受。
“朝廷此次除了征收钱银外,每户凡有丁员二人者皆需出丁一员御敌。”
“什么…”
此刻,终于有人不淡定的大叫了起来。
“村长,能不能多出些钱粮,不出丁员?”
“可以,上官说了。只要能出十两的人就可以免去丁员一役。”刘十满回答道。
“十两…”
十两银子,在当官人眼里不值一提,在财主大户那里再轻松不过的事情,但是对于只有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耕种那两亩田地的农户来说,实在是天文数字。即使是他们自己也认为,就是把自己卖了也不见得值十两。
十两足以让许多百姓望而却步,明知道是会死也只能接受朝廷的抽丁。借钱或者能躲过此次的灾祸,不过九出十三归之后,往后的日子也是生不如死。
没有人敢反抗,因为敢反抗朝廷的命令者必将全家抄斩。衙役甚至不加隐瞒的告诫刘十满,稍微敢有村子就会直接被朝廷过来的兵马屠杀了干净。所以,刘十满也奉劝着村民不要因小失大。
……
“孩子他爹,你一定要回来。我跟狗娃在家等你回来。”刘老三的妻子带着儿子哭着送了一路又一路,只为了能多看刘老三几眼。
自古战场几人回,独守思念空流泪。
为了儿子妻子,刘老三只能认命的交上”平贼税”然而随着征丁的清军而去。
“嘣…”
一声炮弹爆炸声响起,强大的气浪直接把在战场中慌乱的刘老三抛了起来摔了下去。
刘老三只觉眼前一黑,在失去知觉的瞬间眼角流出一滴泪水。
“孩子他娘,对不起,看来我回不去了。”
“砰…砰…砰…”
此时,战场上火炮声终于停了下来,却是不断的排枪声响起。
“他娘的,这反贼仗着火器厉害就这么无耻,这仗还要怎么打。”看着战场情形的傅恒忍不住爆粗了起来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