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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从前那些年,他因执念所困,日日沉浸在痛苦折磨和恨意中,如今幡然醒悟,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深。
    或许是人老了,孤身一人置身在这个充满孤寂处处藏着勾心斗角的深宫中,这段时间,他总是不自觉的想起从前。
    过去那几年,东陵上下的各种事务,都是谢临珩在打理,他很少管。
    如今亲自处理一国之政,每每批那些奏折时,他总是会不自觉地想,当初他举家迁至东部,离开皇城后,无数个日夜中,建成帝是不是也像他如今这样,一个人面对那些关乎着东陵所有百姓的奏折,一个人在朝堂上,看着那些各怀鬼胎的大臣们互相算计。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只有亲自担起了这些担子,才知道,做一个身系家国百姓的帝王,有多累,有多艰辛。
    尤其,建成帝在位时的东陵,看似繁荣昌盛,实则内里早已衰败。
    他一个人面对那些各有心思的大臣时,是否也会像他如今这样,尽是无力与疲倦?
    可这些事,在过去那十几年里,谢绥从未想过。
    他从未想过,昔年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在那个人人仰望的高位上,是否会觉得力不从心?
    也从未想过,当初他们一朝反目成仇,里面又是否有隐情?
    更从未想过,建成帝在那些年里,几次下诏让他回京时的心情。
    他只是觉得自己寒心。
    那些年里,为曾经几次三番在沙场上为建成帝、为东陵卖命的自己感到不值。
    所以他拒绝应召进京。
    哪怕多年前,建成帝亲自微服出巡去东部,他也没有见他一面。
    如今幡然醒悟,执念与怨恨尽消,坐在这个处处充满算计的高位上,往回看,才慢慢察觉自己错了多少。
    从前,他总觉得,他无数次在战场为建成帝卖命,无数次以血肉之躯为东陵、为建成帝撑起一个和平盛世,最后却只落得一个被帝王猜忌、甚至还趁着自己外出打仗时被夺了本该属于他的未婚妻而生恨、而感到可悲寒心。
    如今想来,可悲的,何止是他一个人?
    他那自小没有得过父母半分温情的儿子不可悲吗?
    本该是一国之母、却因他的执念和怨恨而被强夺入后宫成为新朝后妃的司沅就不可悲吗?
    被朝中大臣策反、孤立无援而悲怆死于敌军之手的建成帝就不可悲吗?
    太多太多……
    人人都有不得已。
    而他,将近二十多年的岁月,一度将自己困在过去的怨恨和执念中,从而亏欠了太多人。
    这段时日,很多时候,他都会在想:
    若是当年,他不曾和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反目,不曾离开皇城、举家迁至东部,在奸臣挑拨他们的感情与信任时,他能冷静下来,好好和建成帝谈谈,是不是他们,就都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那他、建成帝、谢临珩、宁舒、还有整个东陵,是不是就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是不是,三年前,那场宫变,也有可能被避免?
    是不是,建成帝就不会死?
    是不是,他的儿子跟宁舒,就不会走到如今相互折磨又彼此痛苦的僵局?
    一连多天,谢绥常常问自己这个问题。
    可惜,这个被孤寂笼罩的深宫,只有他自己,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第198章 怕她担心?
    边境东陵和北境的战事依旧。
    诚如宋今砚所说,东陵最缺的是人,谢临珩日夜布阵,确实能让手中的兵将以一敌多,可在那般悬殊的军力下,东陵的这些兵力,到底是不够看的。
    司隼白每天都让人去打探边境的情况。
    可在第五天的时候,噩耗传来。
    储君谢临珩在沙场上遭北境算计,不幸重伤。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周围几个城池,瞬时人心惶惶。
    而北境,则是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试图一举攻破烽陵等几大城池。
    安州东邑。
    主帅营帐中。
    沈知樾满脸沉重地进来。
    墨九和墨十亲自守在外面。
    不让其他人靠近。
    可就在沈知樾踏进营帐的那一刻,他脸上的沉重风卷残云般消失。
    做贼似的往营帐外瞅了一眼。
    随即快步跑去谢临珩面前。
    “怎么样?”他兴冲冲地问,“我演的像不像?”
    沈知樾指着自己,满脸兴色,“有没有把那种,储君重伤快要不治身亡的悲痛演出来?”
    谢临珩正在回复密信。
    闻言,抬起头。
    看傻子似的瞥他一眼。
    不客气道:“你闭上嘴,就像了。”
    沈知樾:“……”
    他“啧”了声,“刷”的打开折扇,一屁股坐在伏案对面的位置上。
    轻哼道:“本大人的神色动作哪个不像?你没看北境那群没脑子的,已经屁颠屁颠带着他们的大军去送死了么!”
    谢临珩不理他这茬。
    垂眸,继续回信。
    待最后一个字落下,他问沈知樾:
    “消息都放出去了?”
    沈知樾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别说北境那些缺脑子的了,就连司隼白和宁舒,估计都信你身负重伤的消息了。”
    听着‘宁舒’二字,谢临珩动作顿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