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只是短短二三十年不见，尊皇已经晋入神渊境了。”
    纪夏和乘衣归漫步在苍青山树林中。
    苍青山虽然名为山岳。
    可是，实际上不过仅仅是一处隆起的高地而已。
    原本苍青山确实是一座还算不小的山岳。
    可是许多年前，太苍、契灵寻猎之战，就发生在这里，当时这座山岳差一点被两方大战的神通修士夷为平地。
    后来这片地域被周遭的人从苍青山，改叫苍青岭。
    只有一些经历过那场大战的存在，还记得苍青山的名头。
    “许多年前，衣归姑娘曾经来太都游历，那个时候，我还夸下海口，说要在五百年之内，修为境界追上衣归姑娘……”
    “没想到一晃六十多载悄然逝去，我修成了神渊境界，衣归姑娘在我眼中还是如此神秘，无法揣度。
    也许五百年之期将到，我届时再看衣归姑娘，还是和今天一样。”
    纪夏长身域立，面色白皙、温和，他宽阔的衣袖随意垂落，让纪夏更添了几分超然气质。
    乘衣归听到纪夏的话语，缓缓摇头。
    垂落在耳畔的一缕青丝飘荡：
    “我之前步入太苍，当时虽然觉得尊皇天赋尚且不错，可是却从来未曾想到，尊皇后来竟然能觉醒圣体……
    甚至能够在短短六十余年间就登临神渊。
    这样的资质，也令衣归有些恍惚。”
    乘衣归说道：“也许真正到了五百年之后，尊皇已经成就了天极也说不准。”
    纪夏神色不变。
    “神渊境界要在短短数百年时间内，跨越神泽地极，继而成就天极……
    其中的难度，便是帝朝帝子、圣体都无法轻易跨越。”
    “而且我总觉得，就算能够成为天极强者。
    仍然不能赶上衣归姑娘，届时衣归姑娘的修为，也许已经超越了天极。”
    “甚至，现在的衣归姑娘，修为也许已经登临了帝境。”
    纪夏想起六十余年前。
    乘衣归曾经向纪夏展示她的掌中秘境。
    乘衣归的掌中秘境，并非什么狭小之地。
    其上有诸国林立，有许多生灵栖居，大地广阔不知边际。
    如此玄妙的秘境，纪夏总觉得哪怕他登临天极，也无法做到承托而起。
    乘衣归并没有回答纪夏的话语。
    她远远望向太苍，语气中有些感慨：“这短短数十年时间，我来临太苍许多次，每一次，太苍都能给我一种全然不同的感受。”
    乘衣归说到这里，忽然转过头来，眼神中带着疑惑，凝视纪夏。
    “太苍的一切都十分新奇，新奇中又带着种种难以让人琢磨的规则，太苍子民因此安居乐业，因此愈发强大……
    尊皇，有时候我甚至想进入你的脑海中，看一看你的脑海里，究竟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奇思妙想。”
    纪夏面色有些不自然。
    在这个世界，神秘强者说出这样的话语，还是需要担心一二。
    因为，也许他们真的有玄妙秘法，能够进入生灵的脑域。
    乘衣归看到纪夏的面色，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大约是觉得纪夏太过耿直。
    “我这一次前来太苍，其实也只是路过。”
    乘衣归目光落在远处一朵绚烂的花朵上，随口说道。
    纪夏侧头想了想，试探问道：“衣归姑娘是想要去云渊大泽？”
    倘若从百域之外而来，路过太苍。
    那么乘衣归的目的，就只可能是云渊大泽。
    乘衣归并没有隐瞒纪夏。
    她缓缓颔首：“我要去云渊大泽探寻一些隐秘。
    那里有一尊古老的存在复苏，他是掌控雷霆的主宰，如果能从他身上得到一些雷霆本源，我的修为就能够再上一层楼。”
    掌控雷霆的主宰？
    雷霆本源？
    纪夏忽然想到曾经幽魂禁域之中，走出的那一支庞然死灵大军。
    那只庞然大军的少年领袖名为封于离，他带着庞然大军，趁着死国降临，走出幽魂禁域，前往云渊大泽。
    那时纪夏曾经通过地崆星。
    看到云渊大泽重重迷雾之中，伸出了一只巨大的手掌。
    手掌好似一片肆虐的雷霆海洋。
    其上有无穷无尽的雷光翻涌，有强横不凡的雷霆神物咆哮低鸣。
    雷霆海洋手掌正中，又开出了一朵神类花卉。
    艳丽无双，神妙到无法形容的地步。
    封于离曾经称呼这只大手的主人，为雷庭圣主。
    当时数之不尽的狰狞妖灵便走上了那一只雷霆手掌。
    被那只手掌带到了云渊大泽之中。
    也许那一位存在。
    就是乘衣归口中掌控雷霆力量的神秘存在。
    纪夏思索一番，道：“这一座云渊大泽不知何其广阔，衣归姑娘贸然进入这样的境地，还是要多加小心。”
    乘衣归身上的衣袍微微飘动，温和一笑：“谢谢尊皇关心，衣归有把握的。”
    纪夏再次对乘衣归的修为，产生了浓浓的好奇之心。
    那座云渊大泽被称之为禁地。
    那一次，纪夏通过地崆星匆匆一瞥云渊大泽的边缘。
    一片苍茫之中，充斥了无可琢磨的神秘。
    云渊大泽边缘之地，不断有某些异兽的呼吸咆哮传出，如同神雷轰然。
    光是那些咆哮声，就能够让大海沸腾，令山岳崩塌。
    由此可见，云渊大泽究竟有多么危险。
    可是衣归姑娘，好像没有任何担心。
    “太苍作为人族国度，实力还在不断膨胀……
    尊皇还是要小心为上，最好能够和那些人族隐秘之地撇清关系。
    那一座座人族隐秘之地，其实都是继承了古老人族国度或者人族势力的传承。”
    乘衣归叮嘱道：“
    有许多隐匿在暗中的强大势力，对于古老人族的传承其实颇为忌惮。
    而且一旦和人族隐秘之地有所联系，可能就会招致帝朝甚至神朝的目光。”
    纪夏颔首。
    他其实早就已经有所认知。
    他之所以不接受凰梧秘境的扶持。
    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不想和凰梧秘境，扯上太亲密的关系。
    毕竟现在的太苍发展并没有陷入停滞。
    凰梧秘境的扶持其实可有可无，甚至起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
    可是一旦太苍和凰梧秘境有所协定。
    凰梧秘境强者必将频繁往来于太苍，增加了凰梧秘境暴露的风险。
    而对于太苍来说，也隐藏着种种的危险。
    所以上次凰梧秘境两位神泽存在来访，虽然过程并不太好，但是结果，其实正合纪夏的心意。
    于是他轻轻点头，沉吟一番，心思忽然有些纷乱。
    “衣归姑娘，也许你知道无垠蛮荒人族，为何会招致万族的侵伐？”
    纪夏来临无垠蛮荒已经七十余年。
    这七十余年来，看到了无垠蛮荒人族如何卑弱，如何卑微。
    看到了或强大、或弱小的种族、文明、国度，对人族的态度。
    也看到了无数人族随时面临着将要死去，将要被虐杀，将要被吞噬的处境。
    尽管纪夏已经十分努力，太苍也不断兴盛。
    百域之地的人族，已经安居乐业，已经不用随时受到死亡的威胁，不用生活在其他种族施加的恐惧之中。
    可是百域之地在无垠蛮荒，甚至连一隅之地都算不上。
    百域之地看似极为广大，太苍之中也有数亿人族生灵。
    但是无垠蛮荒实在是太过宽广。
    无垠之名并不虚假，蛮荒之外又有许多界外天，许多秘境。
    其中都生活着许多人族生灵。
    无数人族生灵，还是和之前，纪夏刚刚来临无垠蛮荒时的太苍人族一样。
    朝不保夕，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就算是略微强大一点的人族王朝，甚至人族皇朝。
    也在时时刻刻，受到周遭强大国度种族的威胁。
    比如那座人族鸣镜皇庭，而今大约还被胧月帝朝镇压。
    纪夏有心去解救她们。
    但是纪夏却也并不是什么圣母。
    在太苍没有压倒性的力量之前，贸然行动，很有可能不仅救不出她们，还把太苍搭上去。
    人族有如此多的隐秘，纪夏一直十分疑惑。
    原本他还想要问一问凰梧秘境那两位神泽存在，可是纪夏和他们的相处并不十分愉快，所以也就作罢。
    现在乘衣归路过太苍，纪夏心头的好奇心再度开始作祟。
    乘衣归听到纪夏的疑问，迟疑一番，这才轻声道：“中古岁纪至今已经有十万年的时间。
    而中古岁纪之前的上古岁纪，历经了六百万年！”
    纪夏有些愕然。
    中古岁纪、近古岁纪，再到如今，已经有着十万年的漫长岁月。
    可是他从来没想到，上古岁纪竟然整整历经六百万年！
    六百万年是什么样的概念？
    即便纪夏思维天马行空，也仍旧无法揣度。
    乘衣归继续道：“如此漫长的岁月，关于上古的典籍，已经不多，甚至很多讯息，仅仅只有零星片语。
    可是无论什么典籍，无论什么讯息中，却始终没有人族的影子。”
    纪夏皱了皱眉头。
    早在中古岁纪之初—约莫十万年前。
    人族就曾经建立起大鼎神朝。
    纪夏还记得神灵黑天，曾经在他眼前重现过大鼎神朝的威势。
    那个时候，人族是强横至极，尊贵至极的神朝种族。
    这也就意味着，在上古岁纪，人族就已经存在，甚至已经兴盛。
    而且数量也必然不会少。
    因为时至如今，人族经历过种种磨难，人口不断减少之后，还有如此庞然的数量。
    想来十万年前，人族的数量只多不少。
    可是诸多典籍之中，为何连人族的记载都没有？
    大鼎、大息成就神朝，镇压无垠蛮荒。
    理论上来说，人族是那些时代的主角。
    在诸多种族中应当占据一席之地。
    纪夏心中想到一种可能，在许久之前，他就曾经如此猜测。
    “难道……”
    “难道是有庞然国度，无双势力，湮灭了人族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