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地面世界、尤其是圣山的暗元素远远弱于光元素。但现在是夜晚,也是暗元素最活跃的时候。在贲薨的威能下,连月光都变得黯然失色,整个圣山陷入一片墨汁一般的黑暗中。
    “神威如狱！光明之手终将撕裂一切邪恶的阴霾。”米迦勒的声音透出凌驾天空之上的威严和庄重。
    金色的光辉闪耀了起来,黑暗被四分五裂,金光源自米迦勒的背后。那里有六对金光灼灼的翅膀。与卡麦尔一样,这些羽翼都是真正的实体,金色的羽毛散发出浓郁无比的神圣气息,
    米迦勒将十二只金色的羽翼一展,陈睿只觉到目眩神摇。整个空间都被折射成无数金色的镜面,将他所在的空间单独隔离开来。
    仅仅是一个展翅的随意动作。就分割了空间！
    陈睿感觉到,贲薨带动着他的身体在这一刹那间,做出了无数难以想象的挪移、瞬移、跳跃的动作。如果是普通的空间,早已被穿透了过去,而这个金色镜面的空间,带着一种反射的能力,无论是移动如何玄奥,甚至是攻击,都会被反弹回来。
    这是……空间法则！
    陈睿暗暗吃惊,此时也不见贲薨有什么动作,附近的镜面开始腐朽,竟然在无声无息间四分五裂。
    毒！贲薨的情毒,就连空间法则都能穿透！
    就好像时间那样,潜移默化,不动声色地将一切腐朽。
    与这一比,帕格利乌乌的毒力只能算是小儿科了。
    眨眼工夫,红光再现,一股磅礴的大力汹涌而来,陈睿只觉仿佛置身烘炉之中,骨肉血液都被一分分抽离湮灭,连灵魂都要窒息了。好半天他才摆脱了那种可怕的感觉,发现五官齐齐渗出鲜血来,又很快蒸发一空。
    此时陈睿与米迦勒的距离进一步拉远,两人中间的台阶早已消失无踪,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窟窿,空中几片金色的羽毛缓缓飘落。
    刚才短短的几秒钟内,贲薨与米迦勒已经进行了好几次激烈的交锋,很明显,从贲薨的灵魂状态来看,吃了大亏处在绝对的下风。
    “你居然一早就布下了剧毒法则,不过最让人忌惮的,还是你的‘剥夺’之力。”米迦勒冷笑道:“可惜,你的碰到了我,而且是在这个圣山之上,你没有任何胜算。以你现在的灵魂体,还经得起几次这样的消耗?如果……”
    米迦勒还没说完,脸色蓦地一变,就看到陈睿的身体渐渐膨胀了起来,原本就可怕的毁灭本源的气息再度攀升。
    贲薨淡然道:“我一开始就没打算和你硬拼,只是在说话的时候,用毒力解除了这一带的阻隔的结界力量而已。我现在这个位置虽然距离创造之书还有一定的距离,但已经能够感受到了浓郁的创造本源之力了。在这种阻隔结界失效的情况下,一蒂灭本源之力爆炸,很可能引发连锁的大爆炸,届时不仅整座圣山有坍塌的危险,连你我都可能形神湮灭。我的身体已经失去了,既然敢从魔界来到你们三天使老巢,也早就有所觉悟。而你,我的大天使长大人,包括拉斐尔和加百列,你们是否已经做好了和我这个一无所有并且豁出一切的小女人……一起同归于尽的心理准备?”
    米迦勒的眉头皱了起来,手中赤红色的长剑慢慢垂下——贲薨的话并非唬人,刚才没能及时杀死那个“人体炸弹”。现在确实是有点投鼠忌器了。
    陈睿的身体上开始冒出大量的氤氲,雾气凝聚成一个女子的形体。飘然若仙。
    贲薨的灵魂体,终于分离了出来。
    “好了,大天使长大人,看来你已经不打算阻止我了。我现在就去光明之殿,这个人的身体里留存着我的一份灵魂意识,就呆在这里吧——你知道我的手段,你封闭空间的速度,比不上我的灵魂感应。爆炸将在你动手之前发生。”贲薨露出动人的微笑:“放心,我说话算数,一个小时后,我会离开,保证不会动创造之书分毫。但是,如果你敢再动一动,那么我们就一起去感受诸神之黄昏的余韵吧。你知道的。老朋友,我有这个胆量和决心,就好像当年……我不惜一切杀死乌利尔那样。”
    说到“乌利尔”的名字,米迦勒的瞳孔微微收缩,眼中掠过一抹寒光,开口道:“我丝毫不怀疑你的疯狂。但是,对你保证,我同样连半分都不相信。”
    “既然你选择相信我的疯狂,那么只能选择相信我的保证。”贲薨显得十分轻松,口中轻轻哼着小曲子。转身就走,婀娜飘渺的身形。仿佛一个欢快的精灵。
    米迦勒握着剑的手紧了紧,目光瞥过陈睿,终于没有动手。
    “贲薨大人。”陈睿开口了,“其实就算一个小时后米迦勒大人不动手,你照样会引爆我吧。”
    贲薨脚步一停,回过头来:“你是在提醒米迦勒动手,还是在提醒我现在就彻底抹去你的本体意识?”
    “不是提醒,而是感慨。不得不承认,贲薨大人,我低估了你的心计,现在我只想对你说一句话,或许是最后一句话了。”
    “是永别前的忏悔和痛骂?还是临终前的遗言?”贲薨微笑道:“其实没有这么严重,或许我心情好,一个小时后会带你一起离开。”
    陈睿叹了一口气:“我想说的是……你虽然以为已经足够重视我,可惜,还是小看我了。”
    贲薨眼睛微微一眯,蓦地感觉到主从契约的联系被切断了,虽然她事先已经预料到契约可能无效,但还是没想到这个实力弱于自己的家伙,居然能够主动切断契约。不过解除主从契约对她来说,并没有多大的约束力。
    然而下一刻,贲薨感觉到在陈睿体内的那部分灵魂一阵动摇,已经置身于一个奇异的空间,这是一个庞大的星系,一望无际的星河以一种特别的韵律,围绕着那几颗耀眼的太阳旋转着,现出浩瀚无边的磅礴气势。
    国度?
    贲薨暗暗冷笑,国度级就是国度级,这种勉强用法则虚拟出的幻境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国度,更谈不上信仰和生命的力量了,根本不用她出手,只要一动念,就能将幻境彻底击溃。
    忽然,贲薨的眼神变了,因为她清晰地感觉到了那一股股浓郁而浩瀚的信仰之力和生命气息,正从星系中散发而出。
    数不清的生灵！无法形容的庞大信仰！
    就算是她的国度,不,所有伪神的国度,都不可能有这种程度的信仰和生命力量！
    这简直就是……神国！
    他怎么可能拥有这种国度！
    让她震骇的还在后面,一个巨大的黑洞在空间中出现了,她的灵魂顿时产生被撕扯的可怕感觉,不由自主地被这个蕴含着恐怖吞噬能力的黑洞吸引而去。
    贲薨连忙施展力量抗拒,然而黑洞蕴含整个星系的宇宙法则,同样蕴含着生命力和信仰之力,根本无法抗拒。
    很快的,接近了黑洞的贲薨灵魂体被一“口”吞了下去。
    圣山之巅,感觉到这一切、包括那部分灵魂联系的切断,贲薨的本体忍不住失声道:“不！”
    陈睿看了一直按兵不动的大天使长一眼,耸耸肩:“米迦勒大人……我想,在彻底解除爆炸威胁之前,需要寻求你的庇佑了。”
    第九百二十九章米迦勒的震撼
    这一刹那,贲薨几乎以为自己中了什么幻术,这个只有国度级的家伙,竟然靠自己的力量,就吞噬了她留下的灵魂分身。
    等于她失去了对这个炸弹的“遥控器”！也等于她精心的布局被完全打乱了！
    “很可惜,你的毒素同样对我没有任何作用,”陈睿膨胀的身躯渐渐收敛成原状,“或许正如你所说的,对于我这种愚蠢的家伙来说,‘情’是最大的羁绊。但是,你并不知道,它同样也是最大的动力,所以你的毒素都变成了我力量。你也不妄想回到魔界报复,因为我已经把所有的有关系的人都转移了,哦,对了……你今天能否离开这里,还是个问题吧。”
    “该死！”贲薨化作一道轻烟,迅速冲向了陈睿。
    一直冷眼旁观的米迦勒终于动了,火红色的太阳再次闪耀起来,万千火红的光芒卷向了贲薨。
    ——虽然刚才发生的一切有兴夷所思,但贲薨刚才已经占据了主动,应该不是诡计,想不到那只蝼蚁竟然有能力摆脱贲薨的掌控,眼下肯定不能让贲薨重新再控制他。
    贲薨眼看就要靠近陈睿,却被那红日的力量所阻隔,不由惊怒交加。
    红日的光芒迅速开始黯淡,然而那长剑的气息却如滔滔江水一般连绵不绝。尽管贲薨的异力依然强悍,但面对着米迦勒磅礴的攻势,渐渐开始显得捉襟见肘,最关键的是。她的心乱了。
    原本完美的计划竟然因为这个微不足道的家伙……
    “削弱！失去！剥夺！”
    这一次火红的光芒虽然变得黯淡无比,却没有如之前那样被完全剥离。米迦勒的红十字长剑一指贲薨:“恶人憎恨光辉,绝不要怜悯行诡诈的恶人。”
    无数火红仿佛流星一般争先恐后地呼啸而去,瞬间已经集中了贲薨,整个空间都在震颤着。
    火红的爆裂中,贲薨的声音再次响起,但已不再妩媚从容,而是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的嘶声。
    “真正的残酷,真正的剧毒。是人性,是人心。”
    米迦勒眉头一皱,捂住了心头,脸上有黑气隐没,背后十二只羽翼不断有羽毛脱落,脱落的羽毛变成了黑色,许多还没落到地面就化作滚滚浓烟。附近的一切都在迅速腐朽和剥落。
    “神恩如海！当光明照落,无法承受的黑暗将会彻底消散！”米迦勒红十字长剑横在眉心,光芒闪烁间,以他为中心,一圈白光荡漾开来,剧毒的黑气渐渐消褪。
    对面席卷贲薨的火红之力同样被涌出的大片黑色氤氲侵蚀一空。只是贲薨的状态要比米迦勒糟糕得多,身体变得稀薄了不少,双目也显得暗淡无光。
    尽管贲薨也是顶尖的强大伪神,但以她目前的灵魂体状态,在这个“主场”与米迦勒战斗。胜算只能用“微乎其微”四个字来形容。
    贲薨与米迦勒的激战短暂而惊心动魄,两大伪神都没有对陈睿动手。反而默契地避开了他。米迦勒是为了避免干扰陈睿致使他挣脱控制失败,贲薨则是想继续控制陈睿,重新把握主动权。
    陈睿那句巧妙的话是关键——阐明了自己还有“爆炸”的危险,要不然早就被米迦勒干掉了。
    换做任何一个时候,米迦勒肯定是要禁锢和湮灭陈睿,而贲薨也不会放过他,只是现在,两人都不得不规避开这只“蝼蚁”,这就是形势比人强。
    似是为了避免余势的波及,陈睿不断后退躲避,他躲避的方向,不是让两大伪神神经敏感的山上方向,而是一旁的巨大断柱后面。
    蓦地,米迦勒和贲薨同时朝断柱看了一眼,似乎感觉到了异常。那断柱顿时化作粒子消散,显出后面那只巅峰国度的“蝼蚁”来,身上隐隐透出精粹的毁灭气息,只是身上隐约现出一丝丝类似裂痕的伤口,仿佛是受到了某种冲击所致。
    米迦勒眉头一皱,他刚刚明明感觉到这“蝼蚁”似乎离开了,却不料还在这里,那种精粹的毁灭气息毫无疑问应该是毁灭本源的力量——刚才的感觉很可能是贲薨的手段,想要引开自己的注意力。
    从那些“伤口”来看,如果这散发着毁灭本源力量的“蝼蚁”一直呆在接近创造本源的位置,只要不被贲薨的秘术控制和引爆,就算无须自己动手,也会被完全相反的创造之力湮灭;一蒂灭本源被那家伙完全收敛,那么就很干脆地一剑直接灭了,永除后患。
    一念及此,米迦勒心中放下一块大石,背后金色的羽翼发出强烈的光芒,全力朝贲薨攻去。
    贲薨也感觉到异常,尽管陈睿身上散发出的毁灭气息确实是本源无误,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是面对着米迦勒这个大敌,不及细想,只能凝神应付。
    两人战斗愈发激烈,时间一长,尽落下风的贲薨显得岌岌可危。
    圣山之巅是教会的最大禁地,就算是教皇和两大宗主教等人在普通情况下也不得入内。如今强敌入侵,三大首脑教皇梵狄斯、宗主教普斯米尔和圣女尤朵拉都赶了过来,只是得到了米迦勒的某种力量传讯,没有进入禁地,迅速平复了圣光城的混乱,率军在禁地外严阵以待。
    红光爆闪间,贲薨躲避不及,右臂被米迦勒的长剑斩为二,虽然又迅速生成出新的手臂,但灵魂力量大幅度削弱。米迦勒正要一鼓作气,将这个老对手彻底击杀,心神蓦地感觉到了什么,顿时大震,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来——光明神殿的结界被触动了！
    有人侵入！
    是谁?
    米迦勒忽然反应了过来,看向了躲在一旁的“蝼蚁”。震惊的目光已经换成了愤怒和杀气。
    “米迦勒大人,终于发现了么?”“陈睿”心知暴露。眼眸红光闪动,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浑身开始迅速膨胀起来,毁灭本源的气息瞬间攀升到。虽然没有贲薨之前秘术的那种威势,却也相当惊人。
    米迦勒和贲薨齐齐动容,尤其是贲薨——原来刚才那种感应是真的！那个“陈睿”居然……
    那句话果然没错,其实不仅是她,就连米迦勒也小看了他！
    尽管实力只是国度巅峰。但无论心智或手段,丝毫不逊色于那些站在巅峰的最强者们,如果这个人将来能拥有更强大的实力,那么很可能将是她、米迦勒包括所有强者都要仰视的存在！
    这种人物,怎么可能是甘于被掌控之辈?
    心念电转之际,贲薨的身影一闪,瞬间出现在了山体的下方。也就是米迦勒的后面。
    米迦勒并没有理睬贲薨,因为那“蝼蚁”才是当前必须立刻解决的祸患,长剑一挥,一缕红光已经后发先至,贯穿了“陈睿”的眉心,在爆炸之前。将整个身体撕裂开来,化作粒子消失。然而与此同时,一旁山道又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陈睿”,没等米迦勒再次出手,膨胀的身体猛地爆炸开来。
    “轰！”
    禁地外。所有人只感觉一阵地动山摇,仿佛整个圣山之巅发生了可怕的爆炸。附近的被结界保护的山体和石阶纷纷塌陷,一道道可怕的裂痕开始出现并不断扩大。
    三巨头齐齐震惊,整个光明教会的核心,光明圣山最神圣的神殿所在,竟然发生了如此可怕的震动！在教会的历史上,这还是第一次！
    就在此时,只见一轮红日自山巅升起,完全掩盖了天空的月光,一时蔚为奇观。
    在红日的光芒下,震颤和坍塌渐渐停息了下来,红日的光芒所经之处,裂痕渐渐愈合。
    “是至高天使米迦勒大人的圣十字剑！”
    “有米迦勒大人在,什么都不用担心！”
    “……”
    这边光明骑士们欢声雷动,士气大振。
    然而此时当事人米迦勒的脸上,并没有丝毫轻松的感觉,只有阴冷和森然,看似宁静的眼神中蕴含着无边的愤怒和杀意。
    刚才的爆炸威力十分惊人,尤其那种交错了创造之力的毁灭本源,虽然防备及时,却还是受了一点轻伤。
    最可恶的是,一个区区的国度级蝼蚁,竟然愚弄了他！愚弄了当世最强大、最接近神之人！
    不可原谅！
    这只蝼蚁,一定要死！
    米迦勒没有掉过头来追杀贲薨,而是化作一道流光,迅疾地冲向了光明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