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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
    “有别的路么?”徐航问。
    塞地摇头:“不能走别的路,别的路没走过,更危险,而且容易迷路。”
    塞地说:“我跟石头一起下去,你们慢慢往下放,我扶着石头往下。”
    手下人赶紧拦住:“太危险了,我们去吧。”
    塞地摆手:“我是矿主,当然我去。”
    一个人不够,必须两侧都有人护石。队里所有的人中,弹热瓦甫的小伙子司迪克反应最快,身手最敏捷,所以他和塞地两人,一左一右抱着石头往下,上面所有的人,包括徐航和张子淳在内,像拔河一样长长一列的拽着绳索,杜玫站在悬崖口上,根据下面两个人的示意,叫悬崖上的人一点一点的放绳。塞地和那个小伙子,用腿蹬开两侧的岩石,保证玉石不被擦伤。十几米的悬崖,花了一个多小时到底。塞地他们最终安全到达后,上面的人,手隔着手套都磨出了血泡。
    等到杜玫他们自己拽着绳索往下的时候,才知道有多凶险,一块块的岩石在半空中伸出锐利的边缘,像犬牙一样交错着,岩石上全是溪水在往下流淌,人两手手拽着绳子,两只脚完全踩在水中,滑溜溜的往下,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岩石磕伤,而塞地他们两个,腿居然没被玉石和山岩磕断,真是奇迹。
    第四天,他们终于到了克里雅河的溜索边,杜玫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使然,觉得克里雅河好像比来的时候更黄浊更宽阔更汹涌,但是不管怎么说,过了河,翻过雪山,再走一段,然后就可以上驴可以通行的玉道了,那时,路就会相对平坦。
    大家用滑索一个个的滑过去,在对岸遇到了往海尼拉克送粮的驼夫,买下他们背上的羊肉,好好饱餐了一顿。
    当夜大家夜宿河滩边高地,燃起篝火御寒,司迪克再次弹起了热瓦甫,维族小伙子们唱起了歌:“心爱的姑娘,如果我死在回家的路上,请你不要悲伤。你好好嫁人吧,你把我忘了吧......”
    第五天早晨起,大家开始向上翻雪山,遇到坡度小的,大家轮流扛上去,遇到悬崖峭壁,人先爬上去,再用绳子把石头拉上去,拉的过程中,为了防止石头被磕伤,沿途一级级站满人,把石头往外推......
    弹热瓦普的司迪克,就是这天出事的。大家把玉石拉上一处比较陡峭的山坡后,开始坐下吃午饭,所有的人都靠山而坐,喝水啃干粮,玉石就搁在眼前的一块大岩石上。忽然,大家似乎感觉眼前一花,岩石似乎动了一动,一秒种后,岩石带着玉石飞速的向下滑去,眼看就要沿着山坡一路滚落,摔个支离破碎,最终跌入克里雅河中,从此无影无踪。司迪克忽然扑了上去,把绳子缠了几道在自己手臂上。石头加上羊皮,足有180公斤重,刹那间,就将司迪克拉飞,重重的摔在缺口旁,略微停顿了一下,继续把他往下拽去,这时别人也反应过来了,所有人都扑了上去,一起死命的拽住绳子(幸亏石头上捆着的绳子多),司迪克大叫一声,手臂的骨头被绳子生生绞碎,肉都勒得爆开了。
    没拉绳子的人冲下去,从下面把玉石顶住,往上推,等推回山坡,赶紧解开绳子,司迪克已经昏了过去。塞地用尖刀将司迪克手臂上的衣服破开,司迪克的手臂令人惨不忍睹,但是这里没一个医生,根本不知道如何处理。杜玫给司迪克喂下止痛片,队员们用树枝做夹板,给他手臂固定起来,包扎好,然后用布条把他手臂挂在他脖子上,下面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司迪克醒了过来,小伙子非常坚强,一声痛都没喊,但是额头上全是汗水。
    徐航和张子淳,塞地快速商量了一下,决定派两个队员护送司迪克先走。但是即使这样,翻过雪山后,骑驴去流水村,再从流水村到县城后才能看医生,路上至少还得五天。徐航,张子淳跟杜玫对视一眼,像司迪克手臂这样的受伤程度,耽误五天,能行么?而且这五天还得继续翻山越岭。
    徐航快速的写了一封信给吴老板,张子淳在下面写上托吴老板通知阿地里的口信,然后叫队员带上,赶紧出发。
    司迪克他们走后,所有人都心有余悸,大家情绪低落,只是继续喊着号子往山顶搬玉石。
    杜玫一面往上爬,一面脑子里反复重演着刚才的那一幕,如果司迪克反应慢一步,那现在是否他们的任务已经宣告终结?如果大家的反应再慢半拍,司迪克现在是不是已经魂断昆仑山?
    司迪克今年才21岁,还没结婚,但是在跟村里的一个姑娘谈恋爱。他就是为了结婚上的海尼拉克,如果他......杜玫脑子想到了那句词:可怜无定河边骨,始是春闺梦里人。
    杜玫仰头眺望隐藏在云雾中的峰顶,以他们的速度,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爬上去,但是爬上去以后呢,就是下3700米落差的过山崖.....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杜玫忽然觉得这路永远走不到头,他们会永远扛着这块石头,行走在无限险峻的昆仑山中。
    从那天起,杜玫似乎失去了时间的概念,每天都浑浑噩噩的走着,遇山翻山,遇河过河。杜玫似乎感觉他们会这么行军到永远,杜玫感觉他们的使命就是这么抬着这块石头走啊走,其实把石头运出昆仑山不是目的,去流水村也不是目的,他们真正的目的就是耗死在这条路上......杜玫的头脑开始混乱了......
    第九天,他们终于下了过山崖,然后又是翻山,向阿拉玛斯进发,路似乎好走点了,但是过的河却越来越多,而且他们过的每一条都是克里雅河,杜玫相信她一共过了100条克里雅河,他们居然说克里雅河只有12条支流......
    在过其中一条河的时候,又出事了,四个小伙子抬着石头慢慢趟水过河,其他人在周围用木棍探索着,一面敲,一面走。水当时是淹过大腿,水冰冷刺骨(这他们已经没多大感觉了),水流很湍急。忽然,就在那一霎那间,走在右后方的那根小伙子一脚踩空,向溪水里摔去,整块玉石顿时失了平衡,将右侧两人撞翻在水里,继续被溪流带着往下流翻滚,一秒钟后就沉入了水底,只有两根棍子漂浮在水面上。棍子们在漩涡中挣扎了一番,有一根脱离了绳索,往下流漂去,转眼无影无踪。
    大家赶紧把被岩石撞翻的两个人拉起来,两人都有点被砸伤,好在被水缓冲了一下,还不算厉害,大家七手八脚的扶着伤员过河,然后回头看着在漩涡里只露出一个头的木棍,面面相觑。
    怎么从零度的水中,打捞这块石头呢?
    两个落水的人冻得瑟瑟发抖,几个同伴在帮他们换衣服。剩下的人都盯着那截在水中时上时下的棍子头,如果它被冲走了,他们想在水中找到石头都会非常困难。
    塞地挥了挥手,几个人跟他一起又下到了水里,往石头方向趟了过去,石头沉没的地方是个小潭,水马上没过了那几个人的腰。塞地他们还没走到石头边,就都冻得嘴唇发紫,靠着那根棍子指引,几个人在水中摸到了绳子,这时水已经到了他们胸口,水流如此急速,人开始站立不稳。几个人勉强将另一根棍子套进绳索里,然后“一二三”的往上抬,连使了几下劲,起不动。
    塞地他们在用维语嚷嚷,杜玫急了:“你们快上来,你们会冻死的。”
    确实塞地他们几个已经坚持不下去了,于是只得趟水回来,另外几个人下河把他们接回来,已经哆嗦得几乎不能说话。
    过了几分钟,塞地他们湿衣服脱下来了,才开口说道:“石头下面被卡住了,必须有谁潜下去,把石头往上抬......”
    维族小伙们会游泳的就没几个,更别说潜水了。
    徐航跟张子淳对望了一眼:“我们去。”
    这下大家有经验了,先把衣服脱了再下河,几个人快速蹚水到石头边,抓住棍子,各就各位,徐航和张子淳一起深吸一口气,潜到水下,过了会,就看见棍子慢慢的升了起来,维族小伙们赶紧将棍子扛在肩上,但是这时候,河水又开始把石头往下流冲,水里的几个开始站立不稳。岸上剩下的人,忽然之间全部跳下河去,匆匆跑到石头边,用人墙护着石头往回走,十分钟后,玉石终于被拉出水面。
    所有人都冻得脸色发青。大家就地按营,引火取暖,烘干衣服,吃东西补充能量,杜玫给每人一粒感冒片,但是第二天,还是有好几个发起了烧。在这样的高原上发烧可不是件小事,塞地让生病的几位先走,又派了两个随行,这下队伍就只剩下一半的人了。
    第13天,他们终于到达了阿拉玛斯营地,矿主矿工们赶过来看这块罕见的羊脂大玉,其中包括杨矿主。杨矿主向塞地打听海尼拉克的情况,感慨海尼拉克现在玉脉还是比较丰富,不像阿拉玛斯,已经采不出好石头了。大家见杨矿主颇有明年上海尼拉克包矿的意思,皆无语,其中的艰辛和收获只有自己能体会。
    从阿拉玛斯矿走到流水村,又花了五天时间,虽然有驴队,但是一头驴只能背两个25公斤的驼袋,一共50公斤,无论是驴、键骡还是骆驼都承受不住这块玉石的分量,只能依旧靠人手抬肩扛。
    当他们再次翻越3560米的黑旱獭达坂时,杜玫多少有种“乌蒙磅礴走泥丸,万水千山只等闲”的感觉了。
    这些日子以来,杜玫白天跟着塞地的号子走着,晚上梦见自己跟着塞地的号子走着,渐渐的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清醒还是梦魇,脚下的路千回百转,却一直在不断的向前延绵,过去这条路一直通到北京,成为跟“丝绸之路”齐名的“玉石之路”。杜玫在数年之后还梦见自己不停的行走在这条只有野狼,黄羊,驴才能生存的小径上......
    第18天的傍晚时分,这队衣衫褴褛,疲惫不堪的旅行者终于到达了流水村。
    杜玫远远的第一眼望见流水村的炊烟的时候,脑子里第一个的反应是迟钝的困惑:我们要到了吗?我们此次跋涉的终点,我们这么多苦难的终止点,真的要到了吗?
    杜玫的心已经麻木到毫无感觉。
    但是过了一分钟后,忽然泪水无声的冲下了她的脸颊,杜玫在路边蹲了下去,把头埋在自己的双臂里,无声的恸哭。
    杜玫哭了会,站起来,忽然发现眼前是一片奇异的景象,张子淳和徐航,塞地和他那些粗矿而坚强的维族汉子们,也都停了下来,在默默饮泣,泪水顺着他们已经有几天没洗的,胡子凌乱的脸颊滑落。徐航和张子淳两人也是头发胡子一团糟,脸色黝黑,嘴唇爆皮,衣着破烂,又脏又臭,活像北京天桥上要饭的叫花子。
    6点钟左右,这群人在村民的簇拥下,终于到了村中央的玉矿石中转站,中转站的广场上,摆满了长条的桌椅,上面全是食物,羊肉也有,馕饼也有,米饭也有,蔬菜也有,今天全村人都将在这聚餐,流水席。
    先来的那几位队员,除了司迪克外,都在那里等他们,吴老板也在,阿地里也在。
    阿地里站在一块巨大的红布面前,微笑着看着他们,他身后是两辆载重大卡车。
    阿地里用维语说了几句,回身猛地把身后的红布揭开,后面是整整齐齐20辆崭新的雅马哈摩托车,一字排开,威武雄壮,充满动感,在西垂的阳光下闪闪发光。广场上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村民们向矿工投以无限羡慕的眼光。
    这是阿地里收到张子淳托吴老板转达的短信后,特意从和田市运过来的。
    塞地和他的手下想向张子淳和徐航表示感谢,但是一张嘴就哽咽得说不出话了,张子淳和徐航跟他们一一拥抱,所有人都泣不成声。
    杜玫忽然觉得终于体会到那句话的含义了:百世修得同舟度,千世修得共枕眠。
    吃过晚饭后,大家分散到各个村民家去住宿,两个月多月来,杜玫第一次像模像样的洗了个澡,过了会张子淳和徐航来敲门,两人换上了村民给的衣服,胡子刮干净了,头发梳理过了,但是两人的容貌已经跟离开北京时判若两人。张子淳和徐航都瘦了有十多斤,杜玫瘦了八斤。
    三个人坐着聊了会天,说得都是回北京后要怎么大吃大喝,都不愿再提这18天里走过的路。
    直到快去睡觉的时候,徐航才说:“我们明天去和田市,司迪克已经转到了那里的市人民医院,我们一起去看他,塞地也去,其他的队员先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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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个人在医院的特别病房里见到了司迪克,司迪克右臂已经截肢了,耽误时间太长,断臂受了细菌感染,不截肢就会细菌上行,危及生命,所以不得不将整条右臂锯掉。
    司迪克再也不能弹热瓦普了。
    徐航和张子淳给了司迪克一张银行卡,里面是20万元,塞地给了他另一张卡,里面是他的工钱,分红和额外的酬谢。
    司迪克毫无怨言,反而对他们再三表示感谢。杜玫望着司迪克年轻英俊的面容,依然阳光灿烂的笑容,心里难受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后走到医院的过道上又无声的哭了一场。
    晚上三个人夜宿区政府大院边上的那家酒店,区政府和局里的人为他们大摆筵席,祝贺他们此行战果辉煌,不仅找到了一级白的玉脉,还带回了这么罕见的羊脂大玉。区长和局长都再三向徐航许诺,马上把特别开矿证办好。如果高平江在海尼拉克发现羊脂玉玉脉,马上派经济民警进山保护他们的安全.......
    筵席散后,杜玫回到自己的房间,用手摸了摸床,一张真正的床,下面是席梦思,上面有床单,有枕头,有被褥,杜玫顿时感觉有如隔世。
    张子淳和徐航就睡在隔壁,三个人都睡不着,过了会,徐航拨内线过来,叫杜玫去他们房间吃宵夜。
    三个人发现自己胃口好像变小了,居然装不下多少食物,最后对着一桌子宵夜只能喝闷酒。
    三人都觉得自己似乎应该高兴,所有人都活着走出了大山,玉石也安全运达,但是三人却一点轻松的感觉都没有,沿途的艰辛已经在他们的*上,继而在他们的精神上打下了深深的烙印,而且这火印还如此新鲜,以至于他们还在感觉那灼人的剧痛。
    过了良久,杜玫低头看着手里金黄色泛着轻微泡沫的啤酒,小声问:“你们在中途,有没有一次想过,把那块玉扔了?”
    张子淳和徐航彼此看了一眼,都缓慢的点头。
    张子淳说:“我一千次一万次的想过,把玉扔了——其实也就是几千万,雕好后也不过上亿,值得为它付出生命的代价吗?特别是司迪克手臂被绞断的时候,我问自己,到底钱重要还是人重要......”
    杜玫轻轻的说:“其实你们去河里打捞的那次,也非常凶险,每个人都可能被河水冲走。另外就是,那时大家的体能都已经衰弱到了极限,这么冻过,居然没有任何人得重感冒,然后转肺炎,然后.....不能不说是个奇迹。塞地的腿被水下的石头割开了,我一点给他消毒的东西都没有,我那时不敢说,我非常担心他会得破伤风,甚至败血症.....他居然一点没被感染,除了山神福佑,真没法解释......”
    张子淳叹气:“其实走过的每一步都很凶险,我们随时都可能跟着石头一起滚落山崖......但是我真不能放弃那块玉。我对自己说,反正我放弃了,他们也会把它抬出昆仑山,因为那块石头.....没人能抛弃这样的财富。我不能,塞地他们更不能。每年于田矿区都会出百公斤以上的大玉,品质好坏不论,每年的大玉最终都会被完整的运下山。大家都知道这里面的价值,所以每年都会有人不畏辛苦,冒着生命危险往外运。”
    张子淳说:“其实这样的极品大玉,不知道有多少人窥觑。每运一歩都是险象环生。如果没有阿地里,这玉我们根本运不回北京。他每年给我送料,一路上没一次是太平的。从和田到乌鲁木齐,这一片沙漠不是任何人都能带着几千万上亿的玉料走过的......”
    徐航温和的说:“任何人都会说生命比钱重要,因为无论多少钱都买不回生命。但是,钱却能买走生命,甚至价钱也不怎么高。别说这么几千万上亿,甚至几千块,都足以让人铤而走险。这种案子,我见得多了......”
    徐航忽然话锋一转:“哎,塞地他们,这次真是太辛苦了。我实在不知道怎么酬谢他们才好。伊斯兰教徒,真是的.....不吃猪肉,不吃这个,不吃那个—这也罢了,还不喝酒,不犯淫-欲.......我都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慰劳他们,只好送他们一人一辆摩托车了事。”
    杜玫疑云大起:“你们想怎么慰劳他们?”
    徐航不吭声了,张子淳小声嘀咕:“男人还能怎么慰劳,把他们统统带到和田市,好酒好肉,然后叫一堆小姐来让他们好好放松放松......”
    杜玫昏倒:“人家都是有老婆有孩子的正经男人。你们......毒害纯洁青年。”
    徐航忙说:“我们只是这么说说。我们这不没这么做嘛。”
    “高平江真会这么做,我们不会。”张子淳也赶紧说。
    杜玫两眼望天花板,老天怎么不收了这个流氓......哦,这话现在不能说,不吉利,等他安全回到北京后再诅咒吧。
    第二天,三人从和田起飞,八个小时后,三人从北京机场出来。三个人突然感觉到北京好陌生。
    张子淳公司里的司机来机场接他们。三人钻进豪华的加长款奔驰车时,脑子都有点糊涂了。
    三人对自己说:我回到北京了,居然还活着。
    三人整整思路,对自己说:嗯,我居然活着回到北京了。
    第60章
    这趟新疆之行,一共耗时两个多月。徐航回到北京,人是又黑又瘦又老,皮肤粗糙,手上不是水泡就是血泡。周亚君戴上老花镜看儿子的手,越看越可气:“你是不是被卖到黑煤窑去了?”
    徐航请了一个月年休假,一个半月事假,这下好了,工资,奖金,年终奖,分红,统统要扣。以他现在的薪水,周亚君“啪啦”一算,至少损失2-30万,周亚君那个心疼啊。
    最最莫名其妙的事,儿子去干嘛,儿子到底干嘛去了。
    “你说要跟高平江、张子淳一起去西部旅游,长见识,我不反对。但是你一个30多岁的男人,事务所合伙人,你有点责任心好不好。这么大的人了,玩起来,工作扔在一边.....而且整整两个多月,电话都没一个,你到底去的什么地方?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父母都老了,都这么忙,还要为你担心分神,你自己说说,你对得起人吗......”周亚君把儿子训了足有一小时。
    徐航满嘴诡辩,周亚君满腹狐疑,但是倒没想到儿子会远天远地的跑到新疆去拿老子的权势做手脚,倒是没怀疑到那个上去。
    周亚君训完儿子,担忧的说:“你怎么风吹日晒成这模样了,小何看见不知道咋想呢。哎,她也有段日子没来了......”
    徐航大喜,还没等他嘴角往上弯,老妈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嘴角往下弯了,
    周亚君说:“这个周末,你爸生日,咱们也不用怎么办,要么请小何全家一起去饭店吃一顿......”自从订婚夜里那件事后,徐航跟何如沁就相当疏远,但是又没真的分手,徐何两家人从此没正式碰过面,周亚君跟何娴红现在也不怎么联系了。周亚君心里那个烦啊。
    作为一个女人,周亚君也理解何如沁在订婚之夜,遭遇未婚夫如此行径,心理上会受多大打击,对未来的婚姻会有多大的迟疑,所以,周亚军完全能体谅何如沁和何家这几个月来的疏远冷淡,毕竟,都是自己儿子的错。
    更可气的是,儿子做出那样的事后,至今为止,一直在敷衍应付,嘴里轻描淡写的认了个错,其实一点悔过自新的诚意都没有,从灵魂深处反省就更别提了,倒是一副:不就是朋友之间开的一个玩笑嘛,你们无事生非、对我吹毛求疵的样子。真真要把人气吐血。
    周亚君自己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女性,而且是女强人,所以十分理解何如沁心头的屈辱。周亚君想想自己和老公徐天南,都是正派严谨的人啊,怎么儿子会私生活如此荒唐,难道基因突变了?
    他现在还年轻,等他结了婚,有了孩子,就有成熟起来,就会有家庭责任感了。周亚君想到。
    这么一想,周亚君顿时痛感只有让儿子快点结婚,才是拯救他的唯一途径。
    徐航一听又要跟何家全家一起吃饭,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不是两家和解,逼他结婚的节奏么:“妈。上次我出了个大丑(周亚君看了儿子一眼: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小何对我好像有点想法。小何这人,虽然话不多,但是心思挺重的,我觉得她心里是永远不会原谅我的,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这事还是算了吧。”徐航在盘算什么时候解除婚约合适,陈厚鹏现在离任三个月了,要么再等三个月......最好就是,何如沁自己提出来,要分手.......
    徐航打算再冷何如沁三四个月,反正她今年29了,拖不起......
    周亚君其实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所以才那么想两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交一下心,看看女方家到底什么意思,还有没和解挽回的可能,如果真一辈子别别扭扭的,那也没那个必要,但是如果女方愿意原谅,儿子却毫无动作,那......
    周亚君想了想,决定跟儿子推心置腹的谈一次,于是拍拍旁边的单人沙发扶手,叫儿子坐近点:“阿航,妈想好好跟你谈谈。”
    徐航暗暗叫苦,但是也只能在老妈侧面坐下,给老妈把茶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