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数日的大雨小雨终于都停了下来,李母望着朗朗青天,说了声要回娘家一天便要出门,李铁柱却还是塞给她一把雨伞。
李母一边点头一边颤巍巍出了门:“防着点好,这天气永远是老天爷的心情,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变……”
李铁柱直说:“娘,你路上小心些。”
“娘知道了,你回去吧。”李母任他搀扶着,“娘晌午不回来吃饭,晚上也不回来,你自己可以再叫你那个“朋友”弄些吃的给你……”
李铁柱:“……”
李铁柱送李母走出竹林,这才回到草房里。
他说不准自己到底想干些什么。扛起锄头又放下,拿起茅草只编了几下便失去了兴致,忙了半天最终却什么事情都没有做成。
心里像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强烈渴望,在促使着他去做某一件事情。这种渴望叫嚣着让李铁柱整个上午都不能安宁,李铁柱猛地从藤椅上站起来,扯了一旁补好的粗布衣裳便走出了门。
他仍旧是走得极稳,像是十分从容,但他却老是踩到烂泥里去,一踩到烂泥他便会皱皱眉头,与平时里从烂泥里闭着眼都能走过去的自己大相庭径。
走到槐荫河畔的那座桥,李铁柱停下脚步,凝眉看了看自己沾满烂泥的脚,只觉得心里更加急躁了。
随手扯了野草将鞋子清理干净,又摸了摸自己的衣裳,确认没有乱七八糟不能见人,这才迈着极稳的步子向香风院走了过去。
他仍然是讨厌青楼的,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口空气他都讨厌。这里的男男女女都像是从心里烂到外边的坏地瓜,表面上还是洁白的光滑的,里边却说不准已经烂成了什么样子。
走到门口的时候,李铁柱停下了脚步。
他看见了杜袭烟。
香风院夜晚时的客人才是最多的,神秘美丽的夜,娇媚可人的佳人,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配得上“文人学士”们高尚的情操和审美。这里的客人或是为了这个原因,或是为了其他原因,都喜欢在晚上来腻着,白天香风院反而是门可罗雀。
杜袭烟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裙子,一个人穿梭在一行一行的柳树中间。她手里捧了一个很大的瓦罐,她就是踮起脚用那瓦罐去接柳树上滴落下来的雨珠。
一片青葱绿色中,女子鹅黄的裙子格外显眼,像是一丛肥嫩饱满的绿叶中,开出一朵黄色的纤瘦的花朵来。
李铁柱站在原地深深看着她,看了许久。
等到言伤发现李铁柱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站在那里看了多久。
“李大哥!”
她一看到他便露出了惊喜的神色,方才还紧紧宝贝抱着的瓦罐被她随手放在地上,她一下子就向他扑了过来,鹅黄色的裙摆在空气里绽放出漂亮的波浪。
这一次李铁柱没有手足无措,他伸开双手,稳稳的接住了她。
刚才还焦虑着的情绪,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抱着她,满足得几乎觉得自己抱着全世界。
“李大哥,我方才还在想,你要是再不来,我就准备又提着一堆吃的去找你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欢喜雀跃,李铁柱觉得自己有点口干舌燥,他低下头,轻轻在她柔滑的头发上吻了一下,动作轻得像是在亲吻一洪湖水,因为害怕湖水起涟漪而格外小心轻柔。
“我知道,所以我来了。”
然而言伤不是怕起涟漪的湖水。她早就盼着能攻略下李铁柱,能一次比一次更亲近他正是她努力的目标,现在他肯主动亲吻她的头发,她只觉得欢喜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不由得使劲把头往他的怀里钻,这一次他没有挣扎,任她摆弄。言伤在他结实胸膛里埋了半晌又反应过来这是外面,被人看到他大概是不会高兴的,想了想从他怀里退出来,整理了一下自己乱掉的头发。
“李大哥,你跟我到厨房里去吧,我正要准备午饭。”
李铁柱只道:“好。”
便看到鹅黄色身影重新跑进柳树中,拿起刚才被她抛弃的罐子。
她拉着他的手走了两步,仿佛想起什么,又往一边绕去。
“我们不走正门,你不喜欢青楼。我们从后门直接到厨房去,不用进青楼的。”
拉着她温热的小手,李铁柱只觉得自己的嘴角都在不断上扬,放柔声音:“好。”
两个人从一旁绕到了后门去,正遇上无所事事摇着扇子从外边回来的雪月。
言伤并不欲和她纠缠,然而这女人偏生是牛皮糖的性子,见他两人拉着手,脸上一下子露出刻薄的笑意来。
“哟,袭烟,你怎么不跟那朱公子*,改成跟这乡巴佬手牵手了啊?”
言伤还未说话,李铁柱却是神色一冷,雪月被他的目光吓得脸色一白,偏偏还不肯闭嘴:“乡巴佬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身边这个女的脏着呢!你别不信,她一个月都能换三四个男人的,榨干了他们的荷包就换人,上次是钱公子,再上次是李公子,再再上次是韩公子,总之这地方有钱的男人都被他勾搭遍了我告诉你!”
雪月越说,李铁柱的脸色便越难看,握着她手的手指也越紧。
言伤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李大哥,你别听她……”
“杜袭烟,你也别想骗他了!你老是在别人的饭菜里下药,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良善女人,做出这种事情来有什么好奇怪的!”
言伤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她觉得雪月又欠威胁了。
然而下一秒,她的笑凝在唇边。
男人低首,本来紧握的大手已经缓缓松开了她的手。
言伤动了动手指,方才被紧握的手空荡荡的,渐渐失去了男人大手炙人的温度。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有个梦想:通篇全是铁棒把女主角压在床上桥边柳树下狠狠地强吻,除了吻不写其他的,剧情什么的都去死!
【又收到了仗贱珊璞酱兔妹纸扔的地雷,摸摸大~还有喜欢的作者给我砸了个手榴弹!激动得想给她生孩子!】
ps:昨晚社团聚餐,作者因为男神要毕业所以喝多了,喝多了以后拉到谁叫谁基佬,据说社团的辅导老师也被我叫了基佬……
刚才爬上*发现没有妹纸催更,作者觉得非常感动。(……应该感动吧,你们绝对是因为我考试所以不催我的,你们才不是不在意呢!哼~)
#我的读者一定非常萌非常在意我#
☆、第54章 拯救二十六岁杯具农夫(十)
“你再说一次,她做了什么事情?”
男人的声音像是在冬月里的冰水里浸泡过,带着刺人的阴寒。
雪月的名字叫雪月,但不代表她真的能受得了男人冷得快结冰的视线和语气。身上一抖,她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就连直视男人的眼睛都做不到。
“我说……我说杜袭烟她……”
“你也知道她是杜袭烟。”李铁柱看着雪月,“她只是个厨娘,她不像你,整天不勾搭男人就没办法活下去。”
“谁说她就不勾搭男人!她不也勾搭你了吗?你这样的……”雪月僵了一下,咬着牙将话说完,“你这样的乡巴佬她都不放过,可想她是怎么样一个不要脸的女人!”
李铁柱慢慢握住手指,拳头上青筋暴起,笑了。
这是言伤第一次看到他大弧度的笑。男人平日里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表达情绪最多的方式便是皱眉,他的笑容,言伤见到的真的不多。
而此刻,李铁柱笑着看着雪月,声音慢慢的低了下去,带着说不出的嘲讽和怒意:“你最要脸,以前不知道是哪个要脸的女人,抱着不要脸女人的乡巴佬男人大腿,不肯放开。”
雪月瞪大眼睛,脸色煞白。
言伤皱了皱眉头,伸出已经没有了男人温度的手,握住他的拳头,轻轻展开。李铁柱笑容一顿,随后慢慢的收了起来,他回身反握住她的手,没有看她的眼睛。
“李大哥,我们进去吧。”
李铁柱只答:“好。”
言伤听出他言语里的微微不安,但她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问。
他是这样在意别人的看法。
说好听一点是受不了别人诋毁她的名誉,说得直白一点便是受不了自己的妻子是个在青楼里做事的女子。
他的内心深处对于青楼的抵触已经到了极点,即使他知道她是个清白的女子,还是忍不住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而发怒。
言伤握紧李铁柱的手,他的手依旧像以前一样温暖粗糙,但她却觉得已经失去了令她安心的温度。
李铁柱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突然的低落,他任她紧紧抓着她的手指,紧得他都感觉到了女子手心里湿滑的汗意,心里忽然慢慢的袭上不安。
言伤带着李铁柱穿过后门院子,走进厨房。
厨房里整整齐齐码着大量蔬菜水果,房梁上悬挂许多腊肉香肠,灶上还煮着些什么东西,锅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锅盖四周氲起白色的烟雾。
她脸上还是挂着清淡笑意,拉他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李大哥,你等等,这锅里炖的东西本来我是要装在食盒里给你送过去的。你来了也刚好,我就不必跑一趟了。”
耳边传来女子仿佛带着笑意的声音,李铁柱心里的不安消了些。他终于抬头去看女子,正看到她揭开锅盖,拿勺子舀起里面的汤汁尝了尝味道。大约是那汤汁实在太烫,女子难得狼狈被烫得吐了吐舌头,目光扫过她粉红色的舌头,李铁柱不由的动了动喉结。
只见女子尝毕味道,拿起一旁的汤碗,将锅里煮的东西舀了一些在汤碗里,又拿着向他走了过来。
“李大哥,你闻闻香不香?”
李铁柱点了点头。
她又笑了笑,把碗放在他的面前轻快道:“是柴鸡炖蘑菇,趁热尝尝。”
那锅柴鸡炖蘑菇言伤特别选用了味道香浓的野生榛蘑,加上上好的野鸡肉,为了保存鲜味甚至没有加任何香料。现在一碗鲜嫩的鸡汤就这样放在了李铁柱面前,她等着他尝味道。
上一次给他送食物的时候,她看出他在自卑,是以言伤这一次没有为了追求独特用高级食材,她选择给他煮一锅最普通的柴鸡炖蘑菇。
看着李铁柱踌躇不应的样子,言伤知道这一次她做对了。
他只是踌躇,并没有露出自卑的神色。
“李大哥,快尝尝啊。”
李铁柱不大自在的将脸转到一边:“你把勺子给我,我自己来。”
一直保持着喂食姿势的女子有些失望的放下勺子:“我喂你也一样啊,你还不用出力,多好。”
顿了顿,见他伸手去拿勺子,她忽然眨了眨眼睛,将自己的脸凑了过去。
“不让我喂那就亲一下好了,就一下!”
李铁柱:“……”
李铁柱虽然在心中提醒自己答应让她想好,但此刻女子白白净净未涂胭脂的脸就在嘴唇边,她的腮边有着浅浅的笑纹,看得他只觉得心神不宁,脸颊到耳后全都灼灼烧了起来。
“我上次让你想清楚的事情……”李铁柱将头向后仰了仰,避开她凑过来的脸颊,“……你想清楚了么?”
她一愣,随后笑得嫣然,整个人靠得更近了。
她的脸简直快要贴上他的脸,李铁柱觉得自己呼吸快得厉害,来不及做出更多反应,耳边已经被女子呼出的热气笼住了。
“想清楚了就可以亲么?”
“……”
她凑到他的耳边,吐气如兰:“我说过,李大哥,我想和你在一起。”
“轰隆”一声,仿佛水坝崩塌,千丈水流从高处落下冲击着他的神经。李铁柱目光微微一黯,伸出大手便将她拉到了他的大腿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