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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节
    宋学朱以霹雳手段镇压城内地痞流氓,安抚百姓,暂时稳定了城内局势。然后,宋学朱以文弱之身,趁鞑子立足未稳,亲自率领老弱病残,出城门迎战。鞑子措手不及,小败一场。
    这场小胜正当时,更那堪宋学朱将鞑子头高挂于城楼之上,城内兵丁、百姓无不士气高涨,发誓与鞑子决一死战,与济南共存亡。
    宋学朱趁机招募勇士上城楼驻防,得乡兵三千余人,与兵备使周之训一道,将济南的城防组织得有声有色。
    济南的陷落,依然是板上钉钉的事,但是,坚持几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第五百一十七章 受阻
    宋学朱、周之训率领济南军民拼死作战,誓与济南共存亡,德王朱由枢几乎被吓死,整日搂着妻妾瑟瑟发抖。
    朱由枢正惶恐不安时,忽有人报告,巡按宋学朱来访。朱由枢不敢避而不见,令人将宋学朱唤入,牙齿咯咯作响,战战兢兢地问宋学朱有何事。
    宋学朱暗地里叹了口气,心道:可怜太祖、成祖一世英明,却留下了此等懦弱之辈!
    宋学朱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从脑海中赶开,慨然道:“王爷,下官至此,有三请:一则,请王爷下令亲卫上城驻防;二则,请王爷捐助军资和粮草;三则,请王爷立即修书一封,请林纯鸿率兵赴援,并承诺事后竭尽全力助其封爵!”
    宋学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因此,也不怕担上逼迫宗亲之罪,直言不讳地提出了三条要求。
    朱由枢的牙齿虽不停地打颤,头脑倒一点也没有糊涂,断断续续地说道:“没问题,我马上给林纯鸿修书,请他派援兵!”
    话中意思非常明白,亲卫不给,军资粮草不给,绝不答应助林纯鸿封爵。
    宋学朱大怒,恨不得揪住德王,剖开他的脑壳,看看这帮人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狗日的,命都保不住了,还想把财物紧紧捏在手里!
    这他娘的该有多混蛋才会这样?
    德王的混蛋无赖,成功激起了宋学朱的牛脾气,宋学朱抢步上前,扯住德王的衣袖,大喝道:“城中兵力不足、兵不足食、外无援兵,济南陷落就在这几天,王爷是准备投降、还是为国尽忠?”
    德王显然吓坏了,大呼道:“救我,救我!”
    亲兵队长早在屏外等候,本不想出来,听到德王的呼救声后,无奈之下,只好率着一队卫兵冲了出来,也不拔刀,对宋学忠说道:“宋大人,还请放开王爷!”
    宋学朱哼了一声,放开德王的衣袖,狠狠地瞪了德王一眼,转头对亲兵队长说道:“济南危在旦夕,不想丢命,就随本官前去守城!本官告辞了!”
    宋学朱抱了抱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王府。
    亲兵队长脸色阴沉,忽地跺了跺脚,对着亲兵喝道:“早晚是个死,不如和鞑子拼命去,甚过躲在王府窝囊死!愿意去的随我来!”
    说完,亲兵队长也不理会德王,义无反顾地离开了王府。
    一众亲卫面面相觑,默然片刻,也不知谁喊了一声:“跟着老大去!”余者尽皆鼓噪,追随着亲卫队长的脚步,离开了王府。
    德王欲哭无泪,不停地念叨道:“反了……反了……我要上奏皇上……上奏皇上……”
    更让德王抓狂的还在后面,仅仅过了半日,宋学朱令亲兵队长率领一队人马,将王府内积存的粮草搬得一干二净。亲卫队长显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顺手发发小财,也是应有之意。
    德王无法阻止,只有抱着妻妾呼天抢地……
    运河并不宽,最窄处,仅有十六七丈,最宽处,也不过四十多丈。这对田楚云的四五万大军来说,实在是太狭窄了。五百多艘运输船,几乎将运河挤的水泄不通,犹如一条长蛇一般,蜿蜒一二十里,非常壮观。
    运输船周边,还有一百多艘蜈蚣船护航。这些蜈蚣船从扬州进入运河时,桅杆本已拆除,后来背嵬营将所有桥梁炸得一干二净,李蒙申又下令将所有桅杆都装上,其机动性大幅度上升,水手也不至于过于疲累而无法作战。
    田楚云率领一骑兵军、两步兵军团乘船沿运河大举北上,迅速被多尔衮知晓。
    多尔衮当然知道荆州军想干什么,也知道田楚云大军的目的就是挡住岳托大军北还的通道。多尔衮正准备率领大军阻止田楚云北上,却收到战报:骠骑军突然北上,兵锋直指临西,似有绕至大军后方之势。
    多尔衮大怒,立即令阿济格率兵迎战骠骑军。当阿济格慌慌张张抵达临西,哪想到骠骑军突然停止前进,向着霹雳军团靠拢。
    此时,霹雳军团紧紧靠着运河,一步一个脚印,正向着临清逼来。
    多尔衮大惧:林纯鸿此举看似随意,却用意险恶,一旦清军与霹雳军团恶战,骠骑军随时可从右翼突进,让清军遭受惨重的损失。
    多尔衮凝神应付霹雳军团和骠骑军,无法抽出更多的兵力阻止田楚云。于是,田楚云一路顺顺当当,离德州仅有十多里之遥。不过,多尔衮并未将田楚云北上放在心上,在他的眼中,运河狭窄,只要愿意,可以在半个时辰内搭建数十座浮桥,大军渡过运河轻而易举。
    冬日和暖的阳光下,“张”字大旗猎猎作响,迎风招展。大旗之下,数百名全副武装的明军将士聚集在运河边,他们排着整齐的队列,盔甲光鲜,刀枪闪亮,颇有声势。
    “奶奶的,这是什么船,活脱脱一条巨大的蜈蚣嘛!”
    武将眼尖,率先发现了蜈蚣船,惊叹道。只见这艘巨大的蜈蚣长达七丈,宽达丈五,两根桅杆高达三四丈,旁边伸出了无数条船桨,就像蜈蚣的脚一般。除了桨以外,武将分明还看见,蜈蚣的一侧,至少有四个黑洞洞的洞口,那显然是炮口。
    这名武将应该是新近加入张拱薇军队的,很可能还是北方人,并未见过蜈蚣船。而麾下的士兵中,早已对蜈蚣船熟悉无比,不由得对武将投以鄙视的目光。
    武将没有回头,自然不知道被麾下鄙视了,他清了清嗓子,上前数步,大吼道:“停船、停船!”
    蜈蚣船上的将士,早已发现了岸边的异状,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听到武将的呼声后,一名汉子从舱了钻了出来,站在船头喊道:“你是何人?为何在这里大呼小叫?”
    武将一听,几乎气炸了肺。他们打着这么大的旗号,蜈蚣船居然视而不见,还故意询问是谁,这是赤裸裸地轻蔑!
    “叫你停船就停船,若不听令,军法从事!”
    武将大喝一声,耍足了派头。
    站在船头的汉子大笑数声,道:“爷爷我没空陪你耍,急着去赚银子呢!恕不奉陪,告辞!”
    说完,汉子钻入了舱中,蜈蚣船不见一丝减速,继续前进,后续的船只也似乎根本没有见到几百武士一般,跟随蜈蚣船前进。
    眼见蜈蚣船就要越过阵列,武将大急,吼道:“奉隆平侯之令,前来告知,汝等不能继续北上,鞑子在南边,还请回头打鞑子!”
    蜈蚣船上的汉子又从舱中钻了出来,轻蔑地哼了一声,吼道:“老子们打鞑子,还需要你指教?滚一边去,别在这里扰老子的清净!”
    眼见得蜈蚣船就要过去,武将突然灵机一动,大骂道:“没种的娘们!不敢和鞑子对阵,只想着往北边逃跑,懦夫……”
    正骂得高兴,忽然从蜈蚣船上传来一阵巨响,一颗炮弹从洞口呼啸着飞来,飞到离阵列足足有七八丈处,突然爆炸,弹片四处横飞。一阵劲风袭来,几乎把武将吹得趔趄。
    武将吓得面如土色,早已忘记了辱骂。顺带着,旁边的士兵也吓得差点转头逃跑。
    蜈蚣船上的汉子大喝道:“这是警告,再敢胡言乱语,炮弹就飞到你们头上!”
    武将口不能言,眼睁睁地看着一艘船接一艘船地过去,一点反应都没有。
    还是在旁边的亲卫的提醒下,武将方才反应过来,马上派人飞速报与张拱薇。
    张拱薇听闻荆州军压根就不理会他的命令,甚至还公然开炮警告,差点气炸了肺。狂怒之下,立即派遣百余条船只,堵在了河道上,试图阻止荆州军靠近德州城。
    当打先锋的蜈蚣船看到运河被挤的水泄不通时,慌忙报与李蒙申。李蒙申大惊,慌忙指挥着旗舰,载着田楚云赶到了第一线。
    田楚云用望远镜不停地观察,还未说话,李蒙申却在一边问道:“大帅,是炮击、是冲撞、还是火烧?”
    田楚云放下望远镜,惊问道:“冲撞也可以?连撞数只船,蜈蚣船吃得消?”
    李蒙申拍着胸脯说道:“甭说数只小船了,就是数十只,照撞不误,蜈蚣船吃得消。”
    田楚云笑道:“炮击、火烧太残忍了,还是撞吧!”
    李蒙申大喜,立即调集了五艘蜈蚣船至第一线,排成一排,也将运河堵得水泄不通。只听见一声令下,蜈蚣腿齐齐挥舞,搅动着运河水,推动蜈蚣船开始加速。
    速度越来越快,如同离弦之箭一般,二十丈、十丈……
    小船上的兵丁大惊,齐齐大呼:“大胆,居然敢冲撞官军!”
    蜈蚣船没有丝毫停留,五丈……
    兵丁们早已忘记了呵斥,呼声变成了:“停船、停船……”
    蜈蚣船依然没有减速,兵丁们吓得面色苍白,靠近岸边的,玩命地往岸上跳去,在运河中央的,来不及思考运河水冰冷刺骨,一个猛子扎入水中,从水底拼命往岸边游。
    轰……轰……
    没有任何意外,蜈蚣船撞上了小船,小船被撞得支离破碎,成了一堆零件,零件又被两艘蜈蚣船挤压,断折城数根。
    撞击声、吱呀声不绝于耳,刹那功夫,五艘蜈蚣船穿越了密集阵,停在了北边。
    ,除了岸边十多艘小船幸免于难外,其余三十多艘小船皆变成了木材,漂浮在运河之上,往北慢慢漂散……
    第五百一十八章 江陵侯
    荆州军一部迅速北上,插入运河与大海之间的盐山县;多尔衮亲率大军与荆州军另一部对峙于临清;岳托大军齐聚济南,繆力攻城;颜继祖率三千标兵向临清靠拢;刘泽清、张拱薇屯兵于德州附近,按兵不动;洪承畴、孙传庭正率兵往山东、北直隶方向紧赶……
    整个抵抗鞑子的形势就是如此,每日的战报、奏章如同雪片一般,飞往通政司,抵达朱由检的案牍上。
    奏章中,表忠心、发誓与鞑子决一死战者有之,推卸责任、指责杨嗣昌应对失策者有之,痛骂林纯鸿、力主将林纯鸿正法者有之……纷纷乱乱,看得朱由检烦心不已。
    战报中,哀鸿遍野,一个个城池被攻破,一处处村庄被毁,数以十万计百姓被掳掠……朱由检的心在滴血。尤其是岳托大军围困济南,更是让他几欲抓狂。
    鞑子攻破过县城无数,府城也有几个,但尚未攻破过省城,要是这次攻破了济南,将打破记录。下一次是不是该轮到京城了?
    朱由检郁闷难消,忍着内心的剧痛,一份份地看着战报。
    当他看到荆州军干脆利落地将岳乐一千余名骑兵消灭,他眼前一亮,令王承恩将所有关于荆州军动态的战报整理在一起,供他细看。
    一看之下,还真让朱由检看出了些门道。
    朱由检发现,林纯鸿的兵力部署,思路非常清晰。在辽东,林纯鸿海陆协同,在旅顺口聚集一支偏师,以消耗鞑子有生力量为主要目的。
    不可否认,荆州军在辽东达到了部分目的,成功歼灭鞑子精骑三千余人。鞑子壮丁不超过十万,以这样的速度消耗下去,鞑子最终非得族灭不可。
    在山东,虽然朱由检恼火林纯鸿按兵不动,但细细观察舆图,朱由检赫然发现,林纯鸿似乎准备断绝鞑子的归路,彻底将鞑子围剿!
    朱由检的心脏剧烈跳动着,脸色变得潮红。两三万真鞑子,如果真能围剿,辽东的边患岂不是大幅度减轻?
    朱由检激动了好久,方才冷静下来,发现要全歼这股鞑子,几乎不可能:鞑子兵分两路,机动灵活,能将岳托一路彻底围堵在盐山,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可是,林纯鸿如何阻止岳托大军渡过运河,绕过盐山北上?
    朱由检百思不得其解,令人将杨嗣昌和高起潜唤来,以备咨询。不过,让朱由检失望的是,杨嗣昌与高起潜也想不明白,林纯鸿准备如何阻止岳托渡过运河。
    朱由检暗叹了口气,说到底,林纯鸿只是一个军阀,对大明朝廷的威胁,不亚于辽东的鞑子。可是,最近林纯鸿的行动越来越让他看不懂:朝廷令他不得越过聊城、广平,他还真就停在了聊城;朝廷令河南之荆州军停止前进,虽然他暗地里将两个骑兵军调至聊城,但大体上还是遵旨行事;朝廷令他北上抵抗鞑子,他虽然以封爵来要挟,但很显然,此事对朝廷的利远远大于弊,就在朝廷以为不封爵,林纯鸿就会按兵不动之际,他又突然动兵,三两下干掉了鞑子的一个甲喇,随后,又大范围机动,似乎有与鞑子决战之势!
    林纯鸿到底是个什么人?忠臣,还是奸雄曹操?
    说是忠臣,却诸多逾越之事,听调不听宣;说是奸雄,却又不吝损耗兵力和粮草,与鞑子决一死战……
    朱由检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烦躁地摇了摇头,也不理会一旁陪侍的杨嗣昌和高起潜,径直拿起一份奏章,瞄了一眼,就这一眼,就被吸引住,再也挪不开眼睛。
    奏章乃鲁王朱以派所上,在奏章中,朱以派力主封林纯鸿为侯爵,以换取林纯鸿全力用兵,援救济南。
    原来,当济南被围后,德王的大义被宋学朱有意无意地传了出去。在宋学朱的言下,德王高风亮节,不仅派出所有亲卫上城墙驻守,还散尽家财,以助军资。宋学朱的用意不言而喻,无非就是想提前一步堵住德王的嘴,让他有苦说不出,以免德王今后打击报复。
    德王是什么德性,朱以派了然于胸,说什么也不相信德王是自愿的,因此,他颇有点兔死狐悲之感,又忧愁鞑子继续南下攻打兖州,每日寝食难安。其弟朱以海颇有主见,见大哥如此为难,思前思后,力主朱以派迅速向朝廷上奏章,以封侯为条件,换取林纯鸿援救济南。济南城能坚守,则兖州安如磐石。
    鲁王朱以派听从了朱以海的建议,成了第一个拥护林纯鸿封爵的勋贵及亲王。
    朱由检并不知道这些弯弯道道,考虑到林纯鸿业已动兵,封不封爵对战局影响已经不大,一时心里纠结不已:林纯鸿多次借钱粮、动兵要挟朝廷,让朝廷大跌脸面,朱由检心里也如吃了苍蝇一般,恨不得将其杀之而后快,从心里并不愿意给以林纯鸿一丝一毫的好处,自然舍不得将爵位封给林纯鸿;另一方面,林纯鸿的爵位并不在免征之列,可以在大明坚如磐石的勋爵体系上撕开一条裂口,为勋贵一体纳粮之策的推行铺平道路,现在林纯鸿冲锋在前,对朝廷的好处不言而喻。
    朱由检拿不定主意,接着往下看内阁的票拟,赫然看见了“江陵侯”三个字。内阁连爵位、爵名都已经拟定了,杨嗣昌的态度自然是举双手赞成鲁王的意见。
    朱由检沉吟半晌,方面无表情地对杨嗣昌说道:“未见其功,却先封爵,于理不合。待打败了鞑子再议。”
    朱由检到底咽不下这口气,杨嗣昌自然无法劝谏,只得说了声“皇上英明”。
    说完,杨嗣昌话题一转,奏道:“皇上,济南危在旦夕,宋学朱虽组织得法,能守至今日,也算异数。为今最为紧要之事,就是力保济南不失。林纯鸿派遣田楚云至盐山,又亲率大军牵制多尔衮兵力,恐怕对救援济南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是,济南周边,尚有隆平侯、刘泽清、颜继祖等人率有两三万兵力,不若下令三人立即进兵,援救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