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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节
    待到朝堂好不容易退散。
    那一对双生兄弟也终于进行了第一次正面对面的交锋。
    两道目光空中相接,一人勾唇浅笑,一人冷漠如常。
    东方夜冷眼看着面前与自己长相相似、气势相近的男子,眼神里闪过一瞬间的复杂情绪。这是他头一回见到穆彧的真容,不,如今该是东方彧才是。
    以前穆彧从未在人前露脸,不是黑衣蒙面,就是易了容。现在一看,才发现他们俩长得确实很像,不仅仅是模样,就连举手投足间也意外的相同。如今两人站在一起,几乎跟照镜子无异。
    “对你现在看到的……还算满意吗?”穆彧嘴角带笑,声音是低低沉沉的带着一贯的漫不经心。
    东方夜神情里仍是透着淡淡的冷,双瞳渐渐收紧,话音平稳:“你也不过如此!”
    穆彧冷冷地勾起唇角,同样漂亮的眉眼里透着几分不同于东方夜面上的诡谲,他说:“别着急,我会让你尝到弃子的滋味的!”
    “弃子的滋味?”东方夜扬了扬眉,似笑非笑看着他,缓缓道来,“可你不是已经尝过了么!?”
    那一瞬间,穆彧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笑颜居然现出一丝牵强,幽光闪烁的眼中瞬间如冰封般森冷。
    这一刻,两人不见锋刃却暗藏杀机,全然呈现出一种全无掩饰的对峙。
    东方夜还记得昨日东方谦跟他说过,在他清醒之后,东祈皇曾又给西番王发过一道密函,告诉西番王储君换人。而今日,那道旧旨却仍旧出现在了朝堂之上,其最大可能性便是西番王并未收到新的旨意,有人在途中动了手脚。
    至于是谁下的手,如今不用想也该知道了。
    东方夜的视线不动声色地移到穆彧背后的人影身上,那原本满含书生气质的温润男子似乎正渐渐一点一滴地蜕变着,多了一分让人倍感陌生的气势来。
    东方夜深幽的黑眸不由缓慢的眯起,犹自冷笑,呵……西番王世子。
    ……
    对于今日早朝所发生的事情四下很快就传遍了,就连身在驿馆的舒玉末几兄妹也已有耳闻。
    见到翡玉舒回来,舒玉末急冲冲上前,张嘴便问道,“大哥,外面传的那些事情是不是真的?你早就知道父王与东祈皇的协议内容对不对?”
    翡玉舒似乎并未料到他这个心性一向单纯的小弟竟会为了此事前来质问自己,他静静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舒玉末拧眉看他,“大哥不说话,是默认了吗?”见翡玉舒仍旧闭口不答,他不由叫囔了起来:“大哥,你为什么要骗我们?”
    他们见面那夜,大哥明明说过不清楚此事的,怎么现在还亲自参与了进去?
    舒玉遏与舒玉柒也有同样的疑问。不过,他们毕竟不同于舒玉末,懂得收敛自己的情绪,亦是想着以大哥的为人定不会故意欺瞒他们,或许此事是另有隐情?
    翡玉舒良久不语。
    舒玉遏看了看他并无多少起伏的神色,不由拉着舒玉末的衣角斥责道:“十弟,不可跟大哥如此讲话!”
    舒玉末抿着嘴唇,有些懊恼。说不清为什么,对于翡玉舒这回的做法,他竟是一点也接受不了。
    这可是他最敬爱的大哥啊!
    他撅着嘴,别过头去不看他,恼道:“大哥,你变了,以前的你无论发生身事情都不会这样做的!”说完之后,一跺脚,便快步离开了。
    翡玉舒脸色一滞,瞬间垂眸掩去。
    舒玉柒看着舒玉末跑远的身影,轻轻叹息,劝慰道:“十弟还是小孩脾性,大哥别在意。”
    那个温软和气的男子随即又笑得十分和煦,轻声答道:“不会。”
    “大哥能告诉我们,此次为什么要这样做么?”舒玉遏凝视着他侧过来的平静地脸,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出声询问。
    翡玉舒温和的脸颊上原本柔和的光华忽然有一瞬的黯淡,只是淡淡地道:“没什么。”
    舒玉遏与舒玉柒猛地一愣,大哥从不曾对他们如此冷漠的。
    舒玉柒紧紧盯着他素来温和的脸上此际居然也有了一丝不同于以往的神情,淡薄甚至凉意十足。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眼前的大哥看起来很陌生。
    大哥几时有过这样?她细细想着。
    这种感觉,似乎正是大哥昨夜从外面回来以后就开始有了的。
    这样的神情,竟叫她生出一些不安。
    她到底是女子,心里总是比男人要敏感一些。想到某种可能,她神色里有一丝的复杂,缓缓问道:“大哥,当初救你的人是九王妃,对么?你这么做都是因为她?”
    他们都知道翡玉舒之前离开京城是去了西临国,而且还是跟随花朝一起去的。
    翡玉舒闻言表情身形都有些僵硬,却不过瞬息间的事,蓦地又恢复如常。他低眉答道:“她不是九王妃!”
    “什么?”舒玉遏与舒玉柒皆是一怔。
    翡玉舒漠然地盯着半空,微微启动的嘴唇坚持着道:“她是花阴!”
    对他而言,她只是花阴,独立的一个人。
    缓缓走回房中,他脸上原来的笑意突然全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看似毫无表情的漠然神情。
    这样诡异平静的神情,就像是被竭力压抑的真实感觉。
    寝房里极静,他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块明黄色的丝帛,看了一眼,然后放在窜升着火焰的红烛上,将它点燃起来。
    白烟弥漫,隐隐带着点烧焦的异味。
    他抿紧了双唇,烛光下的脸忽明忽暗,神情莫测。
    直至看着那丝帛上似有“储君”“东方夜”等字样燃烧殆尽,他才开启着自己醇厚而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字冷冷说道:“人人都可以自私,为什么我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