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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
    却说骆家厅上,柳姨娘已经从骆得仁口中得知韶荣驸马催要玉镯的事,此时与骆得仁出来,瞧见催债之人长得凶神恶煞,不免满心酸苦。
    “几位恕罪,一时银钱不凑手,还请几位宽限几天。”柳姨娘脸上堆着笑,再看骆得仁缩在她身后不肯出声,只得硬的头皮,又叫金雀给这几人奉茶。
    “银钱倒罢了,镯子呢?”来人粗鲁地将茶碗推开,开门见山地讨要玉镯。
    柳姨娘讪笑道:“早先不是说过徐徐图之么?怎这会子又急着要了?”
    “哼,若非你们家姑老爷多事,驸马怎会……废话少说,快些将镯子交出来。”
    “阿娘,便问了夫人,讨了镯子给他就是。”骆得仁见来人不急着要钱,当下松了口气。
    柳姨娘蹙眉道:“二郎,你有所不知……”
    “阿娘,计娘又不进宫了,便是问夫人讨了玉镯,也算不得什么。”骆得仁道。
    柳姨娘蹙紧眉头,早先施嬷嬷哄骗游氏的时候,她没吱声,此时,再向游氏讨要,游氏岂会轻饶了她?
    “快些将玉镯交出来,爷们还等着回去交差呢。”
    “请问,驸马要的那么急,莫非是公主知道了,催着要玉镯?”柳姨娘问。
    “哼,你们莫问这些不相干的,要么还玉镯,要么,把五百两赌债送上来。”
    “……请几位略等一等,玉镯不在我们娘儿两手上,且等我们寻了主母要回玉镯,便立时给几位送来。”柳姨娘含笑道,比之赌债,还玉镯似乎才是条阳关大道。
    因她满脸笑容,来人兴许是看她可怜得很,当下便放了她走。
    骆得仁不敢独自跟那些讨债之人坐在一处,便也匆匆跟着柳姨娘走了。
    “姨娘,夫人那……若夫人得知,定然会在父亲跟前将我贬得一文不值。”骆得仁又想把担子推给柳姨娘。
    柳姨娘心内无奈地叹息,但为他们娘两以后的日子,只能将骆得仁从这事里撇开了,当下道:“那二郎便回房里吧,若夫人、老爷问起,你只管一问三摇头。”
    “多谢阿娘,我就知道阿娘才是家里最疼我的。”骆得仁欢天喜地道,说罢,便转身去了。
    柳姨娘怔怔地看着骆得仁的背影,思忖着今次之事,要么承认是骆得仁欠下的赌债,要么将昔日她盘算设计夏芳菲的事曝光,前有狼后有虎,但为了长远计较,还是她一个人把算计夏芳菲的事揽下来,于是先向上房里去寻游氏,寻了半日,不见游氏的身影,当即想起来人是打着讨债的幌子上门的,游氏一准是躲出去了。就又去找骆澄,却见骆澄因担心骆得计的病,身上又不自在,并不见人。
    柳姨娘满心无奈,这才去找正给夏刺史收拾屋子的骆氏——虽她偷偷塞给夏芳菲玉镯,有算计夏芳菲的嫌疑,但眼下却顾不得这么些了,只求先将眼前这一关渡过了才好。
    柳姨娘寻到骆氏时,打眼看向骆氏给夏刺史收拾的屋子,不禁呆住,只见屋子里空洞洞的,帐幔、纱窗俱是清一色的素净颜色,除此之外,只有些案几桌椅,再无其他。
    柳姨娘心道骆氏与夏刺史夫妇二人果然有些嫌隙。
    “姑夫人。”柳姨娘见了骆氏便下跪。
    骆氏正指点人依着夏刺史洗好,在墙上挂上些字画,冷不丁地听见这么一声,回头看柳姨娘跪着,并不先叫她起来,“柳姨娘这是做什么?”莫非有人催债,来找她借银子?
    “婢妾猪油蒙了心,先前被韶荣驸马逼迫,在七娘病中给她塞了枚玉镯。”柳姨娘脸上烧红,一句话出口,心上才舒坦了些,“……玉镯是韶荣驸马给的,如今韶荣驸马又来讨要,婢妾寻不到夫人、老爷,求姑夫人做主,请夫人把玉镯还给康平公主。”想来那玉镯必定是康平公主与韶荣驸马夫妻和睦时,随手给他的玩意,如今韶荣驸马急着要回,那就是康平公主对韶荣驸马心存不满,有心查问先前赠给他的东西了。未免韶荣驸马日后再讨要给骆得仁的银钱,只能赶紧站在康平公主那边。
    “韶荣驸马的玉镯?”骆氏慢慢地在书案前坐下,忽地心里陡然后怕起来,暗道原来如此,她不知道的时候,夏芳菲竟然遇上了那种事,难怪夏芳菲如今依旧不肯跟她和好。
    柳姨娘低着头,赶紧磕头道:“求姑夫人慈悲,替婢妾请夫人将玉镯还给康平公主。”
    骆氏冷笑一声,漠不关心道:“与我何干?”这话出口了,又觉骆澄、游氏虽没当面说,未必在心里不以为眼前骆家的一种烦心事都是因为夏家才有的,她且拿着玉镯的事,叫骆澄、游氏瞧瞧,骆家的事,到底有多少是自找的。如此,她们娘儿两客居此处,也住的心安理得一些,“罢了,你原没什么眼界,这当口若跟你置气,反倒是我小气,你随着我来。”
    “是。”柳姨娘站起身来,跟着骆氏向外去。
    果然有骆氏在,柳姨娘直接就见到了骆澄,那边厢,游氏听说骆氏多事,唯恐骆澄替骆得仁还了赌债,便也匆匆赶了过来。夏芳菲因柳姨娘早先的作为,心里存了些怨气,便也厚着脸皮,跟着骆氏过来看热闹,过来后,见骆得仁不在,心里不由地诧异起来。
    柳姨娘惶恐地将韶荣驸马威逼利诱,哄着她将玉镯塞给夏芳菲、妄想讹诈夏芳菲的事说了一通。
    骆氏犹自后怕,只觉那会子夏芳菲若软弱些,进了道观等处,就着了柳姨娘等人的道。
    夏芳菲自己个听着,却没什么感触,只是诧异柳姨娘这内宅女子怎会被韶荣驸马逼迫上,转而想,柳姨娘一准是为骆得仁顶罪了,“说起来,敏郡王也说,韶荣驸马今次要替康平公主顶罪了。”却不知,康平公主的下一任驸马会是谁。
    骆澄、游氏原在犹豫,听夏芳菲这么一说,便也赞同柳姨娘那句把玉镯还给康平公主的话,当下挑了个精致的锦盒,叫骆得意兄弟二人将锦盒给康平公主送去。
    吩咐过这话后,游氏当即看着柳姨娘,对骆澄道:“原不曾想,家里竟然窝藏了这么一位黑心的主。亏得……”待要说亏得夏芳菲有心,又觉夏芳菲为将玉镯丢出令人抄了自家院子的作为不值得称赞,便略去这话不提,“不然,岂不是叫芳菲受了委屈?”更何况,那会子骆得计还要进宫呢,若传到康平公主耳中,骆得计的前程就毁了。
    柳姨娘一凛,当下安慰自己别太担心,毕竟还有骆得仁在,骆澄不顾念她,还要顾惜骆得仁的脸面呢。
    “老爷,妹夫眼看便来了,这事无论如何,都得给他一个交代。不然,咱们家成什么人了?”游氏窃喜,往日里不曾收拾柳姨娘,乃是找不到柳姨娘的把柄,如今柳姨娘将现成的把柄送到她手上,岂不是喜事一桩?
    骆澄望向柳姨娘,毕竟是多少年枕边相伴之人,况且,骆得仁又大了,若在此时将她撵出去,叫骆得仁如何有脸见人?踌躇一番,就问骆氏:“妹妹,你瞧该如何处置?”
    骆氏淡淡地道:“我们家老爷未必会理会这些小事,哥哥只管依着自己的心思处置就是。”莫非骆澄以为她不知,将这事推给她来处置,是想叫她手下留情?
    骆澄犹豫再三,看骆氏是当真动了怒,只得道:“如今乃是多事之秋,柳姨娘也回房闭门思过吧,还不知康平公主府到底怎样。”
    游氏心里冷哼一声,暗道看骆澄能护着柳姨娘到哪一日。
    骆澄正琢磨着该如何打听康品公主府里的事,不出两日,长安城里便传出韶荣驸马勾引康平公主贴身婢女一事,随后,就如棒打落水狗一般,韶荣驸马昔日做下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便与敏郡王的事一一被抖落出来。
    不等夏刺史进京,韶荣驸马贪心不足,为夺得良田,令人动了平衍项家陵寝的证据便已经确凿了。
    康平公主这一招金蝉脱壳后,长安城里仿佛万事俱备,就只差夏刺史进京后,给韶荣驸马、梁内监、敏郡王一干人等论罪了。
    第37章 酒后糊涂
    众人苦苦等待的夏刺史,到了七月份才姗姗来迟。
    在六月里,夏芳菲终于找到门路往廖家里给廖四娘送信,得知廖四娘安然无恙后,又很是顺应廖四娘心思地叫人在骆得意跟前透露点风声,只说廖四娘伤势还未好。
    果然满怀愧疚的骆得意在一家老小愁眉不展的时候,硬着头皮在廖家门外转了转,四处打听廖四娘是消息。廖家因怕跟骆家沾上关系继而得罪了康平公主几个长安城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又叫人来跟游氏、骆澄旁敲侧击,言下之意,是叫他们二人约束住骆得意,叫他莫再纠缠着廖四娘。骆澄、游氏因觉丢了颜面,当即狠狠地数落了骆得意一通。
    而骆得意自觉与廖四娘之间光风霁月,算得上是君子之交,被骆澄、游氏声色俱厉地训斥一通后心下抑郁,不日,又收到廖四娘安慰、开解他的信函。
    因那信函,骆得意反而觉得因他的缘故,原本在廖家地位就尴尬的廖四娘受到了家人的非难,因此心里更加懊恼于自己亏欠廖四娘颇多,却无力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