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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
    过了一段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梦乡之中。
    随着月亮升高,茭白的月光透过窗户纸洒进了房间,二丫头睡得满脸通红,也不知在做的什么梦,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什么,而容析则安安静静的披散着头发如只猫儿般窝在被子里,屋内寂静一片,只留下两人的呼吸声。
    然而就在下一刻,容析的长发突然无风自动,每一个发丝都在吸取着屋内的月光,那些月光散成白亮的粉末漂浮在空中直奔着那根根黑发而去,不一会儿容析的满头黑发就变成了一头闪动着月光的白发,就连他的嘴唇也由之前的粉嫩变得艳红起来。
    月光下,配上少年精致的容颜,亦妖亦仙。
    “又到日子了……”少年缓缓张开双眸,几乎看不清他的动作他便已坐在窗户旁的椅子之上,长发如瀑布般顺滑的垂在脚边,却并不落地而是隐隐漂浮。
    二丫头无知无觉依旧睡的酣甜。
    少年柔着眸子看了二丫头好久,最终还是忍不住走到她身边低头看着她的侧脸。
    “你当日用识海救我神魂,你与我就已经分不开了……也就只有你这个小傻子还想着我会另娶你再嫁。”如同沾了月光的手指滑过二丫头的脸颊,少年满眼的眷恋道:“很快了,很快我就会醒过来了……这段时间就让我这一魂一魄逗你开心吧。对付那些人也够了……”
    这段时间二丫头老听容析说有人盯着他们家院子,先是地痞流氓后来是一些流民,最近就连一些地头上混的不错的人都慢慢出现了。二丫头很是怀疑是不是那天让外头人知道她买了户籍,就有人盯上了她了。
    随独龙似乎也有所感应,便也不再外出应酬,而是会将兄弟们招呼回家,二丫头很大方的雇了个厨子不说做什么余岛的吃食,就是普通的家常菜也上得了台面。
    时间一日日的过去,二丫头带着容析去买了船票,就在下个月初,而祭祀开祠堂的日子也到了眼前。
    同样还是雇了车,二丫头一家就连沈氏都带上一同回了随家村。这一次随家村里几乎全村的人都跑来了,带头除了村长就是一身新衣的随二,随二一见随独龙下了行车就跑了过来,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二丫头左右看看,发现没看到随燕儿也没看见随绳儿,反而是刘氏躲在角落里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点骇人。
    “哟哟,大林回来啦,哎呀,让娘看看可是瘦了。”花氏依旧是一张巧嘴,黑的都能说出白的,明明她恨随独龙恨的想让他去死,可在乡里乡亲面前就是这么会变脸,要说随绳儿的伪善也是遗传她的。
    不过随独龙现在谁都不怕,以前不怕村里人说闲话,现在更不怕,他直接无视随二一家,带着女儿女婿和村长说了几句,便回去扶了妻子出来一同往随家村唯一的祠堂去。
    村长陪着随独龙走在前头,自然又提起了过继的事儿,只可惜随独龙这次态度强硬,他并不想找个无血缘的孩子过来将来说不定还给女儿添堵。村长劝说无果,虽然心里难免不悦,可二丫头的身份在那里,他也只好遗憾的打消了念头。说起来也是他的私心,毕竟他也是孙子的人,并不想看到自己的孙子辈未来还在无岛苦苦挣扎。
    祭祀什么的在无岛都很简单,毕竟这里物资匮乏也没什么繁复的礼数,只男人进去烧香磕头说点喜庆的话,就算是告诉祖宗日后随家有一支算是发达了,将来要到余岛生活了,若是祖宗有灵想要投胎的话,可以寻这一支。随独龙跪着假装没听见,反正他是打定主意哪怕绝后都不过继。
    二丫头也算是会做人,取了腊鸡腊鸭专门给祠堂当了供品,这可是多少年都没有的好东西,好些村民都瞧着流了口水。二丫头也不在乎这东西最后给谁吃了,她只要最后做一次面子就好。
    看着随独龙带人放了炮仗又上了山取自家老爹和亲娘的骨灰,随二躲在后头啐了一口道:“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他娘都到咱们家了还好意思跟着走。”
    花氏到是无所谓,没了随独龙的娘她就算原配了,不过她现在的心思不在这里,她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道:“事儿都妥了?”
    “妥了,绳儿给的钱,我找的人!”随二说到这里露出个阴森森的笑容道:“很快独眼儿的一切就是我的了。”
    ☆、凶兽失控
    因为是一早就找了十里八乡有名的开坟人在坟头等着,所以随独龙一行很快便从山上下来了,期间由于二丫头是出嫁女便陪着母亲并未上山,容析算是半子也只是在半山腰的地方等着,不能入随家的坟地。
    二丫头知道村里人看着她爹的眼神,哪怕是羡慕也带着隐秘的优越感,因着他们有儿子,而爹只有她一个女儿。不由得,她想起那日容析所说生孩子的事儿,也许她不该觉着自己过不去心里那道坎,鬼知道容析到底什么时候恢复,到时候孩子有了,他有什么决定她都尊重他就是了,反正她也不准备再嫁了。
    看着容析陪着红着眼眶却止不住笑颜的随独龙,二丫头觉着自己可以回去找机会和容析谈谈,毕竟他只是神魂受挫又不是真的傻子,再说无耻一点这身体原本也不是熊猫仙君的。
    “闺女咱们带着你爷奶一起去余岛。”
    因着沧国的风俗人死都是火葬的,二丫头看着父亲用布包裹着的骨灰坛,笑得很开道:“恩,咱们一家子去余岛,一会儿再去接姥姥姥爷还有□□母。”
    周围的人眼睛都绿了,这是要带走多少个骨灰坛子呢,果然一人得道,全家都要升天了。
    二丫头才不理会这些人,留下一笔钱给村长,名义上就是修缮祠堂也算是他们给随家尽最后一点力,当然还承诺只要随家有后人能有本事去余岛,他们也是愿意拉把手的。
    一切都交代完了,迁坟也是有时辰的,二丫头他们一起上了行车挥手与居住在一起多年的乡亲告别,尤其是沈氏,看着庆大伯娘泪眼婆娑的样子也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二丫头心头难免酸酸的,哪怕之前那么多年这些乡亲都犹如墙头草一般的存在,可到底也是父亲的族人,离开总是有点感伤的。
    众人看着行车走远,多是唏嘘几句,唯有随二鬼鬼祟祟的往家跑,花氏一把拉住他问道:“你跑啥呢?”
    “该死的,我不晓得他们还要去沈家村,我怕人手出了问题,赶紧要去县里说一声。”随二急着甩开母亲的手,从家里换了不起眼的衣服又偷偷跑了出去。
    花氏看着儿子的背影,心中突然有种想要挽留的冲动,然而最终富贵迷人眼,她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子以及跟着儿子去余岛享福的美好未来,到底没出声,转身进了屋。
    进了院子,花氏看着正在打扫院子的刘氏,总觉着儿媳妇怎么看怎么碍眼,她比谁都清楚二丫头手里的户籍只有两张,如果要是转给他们家就只有两个人可以走,再看刘氏相貌平平又是个喜欢偷儿的再加上生不出儿子,心里难免生出了一丝恶念。
    刘氏听见花氏关上了房门,她慢慢直起身子看向那紧闭的房门,满眼的厌恶与憎恨再也遮不住了。
    沈家村更容易,沈家原本就不是本地的村民,那是由丰岛上贬下来的,所以只要给够一笔钱,随独龙很快将沈氏一家的骨灰坛蒙上布带上车,如此一来,他们就真的再和无岛没有任何关系了。到是井姨婆拉着小勺子和沈氏哭了好久,随独龙也承诺会让府衙的人多多关照小勺子。
    办完了事儿,按着规矩他们要将所有的骨灰送到附近的圣教庙宇去,那里有专门供奉的地方,可以留到他们离开无岛的时候,再从圣教处买来一个专门暂时放置骨灰的箱子,这才能送上去余岛的船只,否则就算买了船票,船上的人也不会允许他们将骨灰坛带上船的。
    离着槐树县最近的庙宇,二丫头刚来的时候还专门登门拜访过,也算是验证她圣教的身份,所以这次将骨灰坛寄放她也提前打好了招呼,只要直接送过去就行了,并没有特别繁琐的手续。
    二丫头眼瞧着路上一切顺利,便稍稍放下了一半的心,专门在车里照顾思念家人悲喜交加的母亲。可哪知行车刚到一处荒郊,二丫头就只听外头一声虎啸,接着行车颠簸差点将她和母亲甩出窗外。
    “怎么回事?”二丫头刚刚坐稳想要询问,外头就传来一声极为渗人的惨叫,更让她惊惧的是,这叫声不是别人正是驾车的车夫。
    虎啸豹吼,那两只拉车的凶兽此时再不是原本驯服呆萌的状态,而是一边撕扯着车夫,一边拼命想要甩开身上的桎梏,随着它们用力的挣扎,二丫头他们的行车紧接着剧烈的晃动起来,沈氏什么都不顾只拉着女儿和装骨灰坛的盒子,车内的东西被抖得乱七八糟,二丫头好几次都差点被东西压住,一旁帮着照顾沈氏的丫头婆子此时也已经吓得相互抱成一团,尖叫连连了。
    容析和随独龙也好不到哪里去,随独龙守着他爹娘的骨灰坛皱紧了眉头,大声朝着外头喊道:“孩儿他娘!你还好不?”
    容析就在随独龙身后将他抵着不让他滑出去,然而他们都很清楚,凶兽苏醒逃离桎梏只是时间问题,车夫眼瞧着已经成为它们的盘中餐,接下来就要轮到他们自己了。
    “岳父大人,这样不行。”容析用手扶住门框尽量放松身体随着车厢摆动。
    “傻孩子,你不能出去,那凶兽平日都是喂的草居多,如今兽性发作定然会异常凶猛。”无岛极少有温顺的动物,就算表面上看着像也喜食血肉,且凶兽的肉人类无法食用,许多年前丰岛一位将军实在看不下去这些凶兽肆虐,没有天敌,便寻了圣教想了如今的办法,还特别喂食些特殊的草药降低它们恢复本性的机会,只是越是压抑若是没恢复还好,这一旦恢复反弹也是很可怕的。随独龙是伍长,之前无岛其他郡内也发生过这样的事儿,据说半个村子的人都被吃掉了。
    容析看着车门,再转头看看护着骨灰坛的岳父,他眸中银光微闪,轻轻道:“我若不去,只待那车厢破碎之时便是咱们一家命丧之日,还不如搏一次,我到要看看凶兽能凶到何种程度。”
    “傻孩子!要去也是爹去,爹老了,你还要照顾丫头一辈子呢!”随独龙反手拉住容析说道。
    容析轻易的拉开随独龙的手摇头道:“爹不懂轻功,还不如我引凶兽离开,你们也快些去往圣教庙宇等我,放心吧,我绝不会有事。”
    随独龙还想说什么,就见容析一个纵身就从车里跃了出去。
    果然就如容析所说,凶兽力大不过说话间便将身上的桎梏碾碎,直接跳了出来就想要用利齿咬碎车壁,对它们来说被奴役了那么久的时间,还整日吃草,这简直就是巨大的耻辱,再加上这段时间对血肉的渴望,它们毫不犹豫的吞下了车夫还想要继续将车内的人吃光。
    可谁知,它们刚扑向车壁后脑就被什么重重的打了一下,凶兽吃痛,凶狠的转过头来,就见一素衣少年站在车顶俯视它们,脸上毫无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