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金“徐府”二字赫然在府邸大门高高挂起,门口两侧洁白大石狮巍然站立,彰显主人的身份。
小翠扶着宋以舒走下马车,手心沁出汗渍。
交出请帖,随着带路人前行,走过几个穿堂,奴仆端着盘着排排走过,直至到场,一览无余的盛景,让小翠冷汗直冒。
桌席摆满琳琅满目的点心,众多姑娘身着印花华服,摇曳鎏金步摇,掩面俏笑,娇言私语。
本以为宋府已算富有,但在此处对比,不值一提。
单是衣衫的价格都是天差地远。这里的人必定非富即贵。
小翠惴惴然,有些发颤。
宋以舒轻易察觉,长长鸦羽般睫毛下,却满是波澜不惊的平稳。
宋以舒睨着小翠,道,“即使我们出身不高,也无须惧怕权贵。”
语气原本温润柔和,如今却多了几分清冷。
小翠惊愕,点头,随着宋以舒前往。
宋以舒一袭朴素丝竹衣裳在一众华服面前格外显眼,几位贵小姐频频转来眼神,窃窃私语。
宋以舒坦荡走上前,挺直腰板,纤腰莹莹,含笑招呼,在一众贵女面前毫不失礼。
邀请宋以舒的徐骊上前,朱唇轻笑,“宋小姐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给大伙介绍一下,这位是宋县令之女,宋以舒。”
众人眼神了然,本就有些敬畏的眼神多了几分轻蔑。
不过是县令之女罢了,摆什么神气。
徐骊抓上宋以舒的手腕,含笑道,“宋妹妹,我听闻你的画画了得,正巧,我也对此颇有兴致,一起去试试?”
宋妹妹?
宋以舒不动声色,回应得当的笑容,“如果不介意我画艺不成熟,我愿意一试。”
徐骊面容的笑意越发明显。
独留一众小姐们满头雾水,不过如此身份,怎地值得徐骊如此招待?
不过很快,一副秋意山鸟图让大伙都明白了。
山湖巍然,飞鸟飞翔穿梭,动静结合,颇有一番意境。
宋小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画工,确实了得。
凭着一幅画,不少贵女小姐都乐意宋以舒一起说话。
“你这衣衫是哪家绸缎庄的,摸着甚是舒服。”
“哦哦,我这是素软缎,别的不说,单是舒服二字就足矣了。”
“下回咱们一起去买买?我可喜欢了。”
“你这胭脂也是不错,化得十分好看。”
“是吧是吧,我这可是定制,一涂就白。”
……
一众贵女激动地聊着,却让宋以舒有少许蔫然。
这些话题她可毫无兴趣,加之都是一些女孩私房玩乐之类的,颇为无聊,宋以舒狭长眼尾微扬,余光瞧见不远处的花园。
与宋府相比,大了不少,小池极大,清澈水底满是游动锦鲤,蹭动着屹立荷花,摇荡飘出几滴水珠,倒是比这些小姐的话题更为吸引人。
宋以舒走到池边,本以为无人的小池,对面俨然有一个男人驻足,背手挺立高耸身子,一身漆黑衬出顷长身姿,黧黑长发下,是苍白面孔,五官轮廓分明,一双幽深鹰眸目光咄咄地望过来。
虽有些陌生,但宋以舒很快认出了这个男人,就是自己救过的男人,一袭黑衣,束发,与那一日毫无改变,只是这一回看清了他的双眸,如鹰般锐利,深入人心。
宋以舒心下一慌,下意识便背过身子就走来了。
心口满是澎湃的跳动。
那一日救人,如今却如此快地再次撞见。无论因何缘由,都让她心慌。
本就如此,还抬眸就撞上徐骊,宋以舒微攥手心,嘴角有些勉强勾起笑意。
“徐小姐也来看风景?”
徐骊视线瞄过背后,嘴角笑意不减反增,“宋小姐怎么不看了?是因为那个男人?”
宋以舒不回答,但意思显而易见。
“宋小姐如此保守,竟连一个男人都不敢看?在我们这里,也是有公子哥们的诗会酒会,能撞上也不为过,不用如此紧张。”徐骊的笑容多了几分戏谑的怪异。
宋以舒眉头一动,“我与宋小姐始终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徐骊呵呵一笑,“说实话,你这样的我可真不喜欢,你也很清楚我不喜你这般的人,所以我压根不会邀你前来。”
“…….”宋以舒确实也有疑虑,却不会说,不料这徐小姐竟如此直接说出。
“不过我想你也知道了,是有人要我邀请你来的。”
宋以舒原本想要脱口,徐骊眼尾一挑,闪着明媚的双眸,扬起脖颈,“但是,我不告诉你。”
宋以舒缄口。
宋以舒注意到徐骊的视线若有若如停留在对面的黑衣男人上,想来她必然认识他。
“你可知他是谁?”
徐骊已然褪去了虚与委蛇的笑脸,每一句话都颇为尖锐,却也不吝啬于给宋以舒解答。
“对面那个男人,你必定想不到是谁。三月前,他还是当朝受人敬仰的太子,如今只不过是被废太子,如今是贬到苏州,空有藩王名头,连个官职都没有。”
即使贵如徐骊也不能随便议论皇族。
可见徐骊之大胆。
宋以舒心底多了一分想法的同时,水瞳满是惊诧。
即使到了现在,她从来都不认识那个男人,原来他是被废的吗?
之后的他竟可以高至皇帝?
看来这样的他着实不一般,不是自己能够驾驭的。
自己可不能与他有什么关系才好。
明面上,宋以舒只是淡淡一笑。
徐骊瞄见不远处踱步而来的身影,眼底满是不散的阴雾,让人捉摸不透,“好心提醒你一句,被废太子可不是什么好身份,总是危险的,你可要避开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