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影子城回来之后,我把浅浅和姐姐叫了过来,说有要事相商——话说这个词这次没有用错吧?
姐姐大人看我脸色挺严肃,忍不住感叹起来:“阿俊,看来这次你去神界真是带来不少让人吓一跳的消息啊。刚才就感觉你好像有话没说完的样子,这次还是跟神界的那个深渊之门有关吗?”
“不,这算是私事了,咱们小时候的事儿,”我想了想,“姐,你还记着大概十几年前吧,你第一次跟我和浅浅说准备搬家的那天,当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时隔十几年的某天发生的事情,按理说这是一般人都记不住的,但那天其实有一个特殊之处,就是姐姐大人第一次对我和浅浅提起了未来可能搬家的事情,这件事可以说是自己前二十年白开水一样的生活中数得上的大事件,不但自己印象深刻,浅浅和姐姐对它应该也还有些记忆,所以问出来之后我还是信心满满的。
“啊,你突然问这个啊,”姐姐显然对我的问题挺惊讶,但还是皱着眉回忆起来,“十几年前的事情确实记不太清楚了,不过第一次说起搬家的时候还是有点印象的……那天好像你和浅浅都在吧,浅浅爸妈出门了,浅浅在咱们家吃的饭。”
浅浅的思维可比姐姐活跃,这时候竟然记起了更多的事情,大声补充道:“烩饼!吃的素烩饼!阿俊还骗人往烩饼里放冰糖来着!后来陈倩姐让阿俊自己把那碗东西吃下去了。”
我顿时大惭,脸红耳赤地点着浅浅的脑袋:“不算骗啊,你打小吃东西就往碗里乱七八糟地放调料,我就是建议了一下!”
“呵呵,这样一说就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天,”姐姐暖暖地笑了起来,“阿俊,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难道想回原来咱们家那边看看?前几年那里看就变成商业街了吧。”
“不,我是想问一下,你们谁记着那天傍晚之后发生啥了,”我耸耸肩,“有没有记着天色突然黑了下来,然后浅浅还被吓哭了……”
接下来,我把自己在女神殿的“旅墙”经历的奇妙事件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当然,为了防止误导浅浅和姐姐的记忆,我隐去了和神殿有关的事情,把这说成是自己突然记起来的。浅浅和姐姐认真听完,俩人等了足足两分钟都没说话,浅浅在用指头顶着下巴四十五度角望天,可爱的跟正思考人生的小松鼠一样,姐姐大人则皱着眉头,用食指按着眉心,良久之后俩人同时摇头:“不记得!”
果然,印证了最高生命女神的猜想!
假如当时我们遭遇的真是跟深渊相关的东西的话,那东西显然已经破坏了当时身为普通人的我和姐姐大人以及浅浅的记忆!
“不过我倒是记得那之后的几天,咱们那片好像流感挺严重的,”姐姐大人说道,“差不多半个老城区的人都身体不舒服,不少人甚至大病一场,你和浅浅都请假没上学,这个我记得很清楚,后来当地报纸好像都说了……”
“报纸!对了,报纸!”我顿时一拍脑袋,赶紧接上了精神链接,给西维斯发个短信,“西维斯,帮忙让情报方面的专家活动一下,找一份十五年前的k市本地报纸,大概日期是九月到十月之间,具体日子我不确定……”
找一份十几年前的报纸可是一件听上去灰常有技术含量的事情,普通人恐怕压根想不到这事儿怎么办,但交给军事情报部门的专家,这就完全不是问题了,西维斯甚至只动了动手指头说了一句话就搞定了我交给她的任务:
她指着灵梦说:“去,把射命丸文找回来。”
作为一只天狗,作为一只有理想有抱负有进取心有谦虚的学习态度,热爱报纸热爱八卦的天狗,射命丸文有个不得了的爱好,那就是不但采访新闻,还收集旧闻——她爱剪报。
我不知道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干这事儿的,反正到现为止,据说文文已经快把整个k市有史以来能收集到的报纸都给收集了一套,在时空管理局分给她的福利房里,厚的能顶在中东地区搭盖防御工事的剪报集据说能从地下室一路堆到二楼天花板上去,一听说终于有人能认同自己对新闻业的热爱,天狗少女这个感动啊,开着一小卡车就把自己的藏品给运到我家客厅里来了,急的我差点揍丫的。
在“资深文字工作者”(文文自称)的帮助下,当年的报道很快被翻腾出来,一个新闻触目惊心:《城区突发反季节流感疫情,请广大市民注意天气变化》。
看到这个标题我就决定从此以后再不相信报纸上写的东西了。
“看,这里有一行字:……部分患者现精神恍惚症状……从新街桥看南城区,天色阴沉……异常天气来袭,注意健康……”
看完之后我表情肃穆地跟姐姐问道:“你说,都精神恍惚了,这帮专家是怎么判断这属于流感疫情的?”
没人搭理我的疑问,姐姐只是点了点头:“看来当年还真有这么件事,不过我都快忘光了。阿俊你说自己还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我点点头:“今天又提起了深渊深潜船的事儿,我怎么总觉得这两件事有关联呢?”
“那就是有关联呗。”浅浅立刻摇头晃脑地说道,但很可惜,这丫头的思维方式是世间万物都随时能联系到一块,所以不作参考价值。
“时间不太对的上,但深渊这种东西,好像不能用常理衡量,要是说当年真的有深渊出现在k市的话……这怎么可能呢,那时候咱们还都是普通人,真跟深渊接触一次早就没下文了,”姐姐自嘲地摆了摆手,“而且这么多年风平浪静,深渊力量会这样吗?在一个世界露了一面,然后什么都没做就突然又走了。”
“这个先不管,咱们现在就认准一个假设:假如深渊当年真的在咱们三个身边出现过一次,那我听到的到底是什么——直说了吧,我联想起深潜船航行日志里面提到的‘喊话’了,话说十几年前听到的那不至于就是深潜船发出的信息吧。”
可能是刚才和塔维尔接触,让我的思维也一下子拓展起来,这胡思乱想加脑部的也差不多能当剧本看了,对当年回响在脑袋里面的信息,我唯一能联想到的就是深渊深潜船。不过对这个猜测,显然谁也是不敢肯定的,只能说有可能是这样:深潜船在深渊之门里面发出了一声喊话,但这声喊话因深渊内环境的扭曲而被延迟了数万年之久,直到十几年前,它才突然从另外一个来去匆匆的深渊之门中冒出头来,传到了我这个潜在虚空生物的脑海里。这样一来,倒是符合塔维尔“所有深渊之门内部连通”的猜想,除了没法解释当年降临在k市的深渊力量为啥消失之外。
脑补完这些,我顿时就感觉这事儿简直是太戏剧化了!
正在我感叹于人生就是一部狗血剧,不是a型就是b型(话说狗好像没有血型……咱研究这个干啥!)的时候,突然从身后传来了林雪的声音:“哦,你们在这儿啊,聊什么呢。”
我回头一看,当场差点喷出来:这丫头绝对是刚从厨房出来,脸上贴了起码十几个黄瓜片!看着跟西瓜霜含片成精似的。
“看什么看,没见过贴黄瓜的啊。”大小姐上下嘴唇不动,硬生生拿腹语跟我交谈。
“见过贴黄瓜的,没见过你这样的千金还贴黄瓜,”我笑着指点林雪脸上的黄瓜片,“印象中号称亿万千金的,不每天用牛奶洗个澡喷三万块一克的香水出门花仨小时整理衣服,都算浪费国民经济的,起码认识你之前我是这么认为的。”
林雪嚣张霸道地一屁股把我挤到旁边,让我跟浅浅几乎摞在一块,自己在另一边坐下,顺便伸手拽着我的衣服领子:“你还国家元首呢,看看你的阿迪达欺。”
我顿时无言以对,但还是顺手三两下扒拉掉大小姐脸上的黄瓜片:“行了,别耍宝了,你这皮肤要是还用保养,那全球得自杀多少妹子,嫩的都快成深海鱼种了你。”
没有女孩子不喜欢别人夸奖自己的容貌,哪怕是林大小姐这种稀有材料合成出来的女孩子也是一样,虽然被扒拉掉了黄瓜片,她还是一脸喜笑颜开的模样,可偏偏还努力想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看着这种几乎无法复制的大小姐式可爱表情我就忍不住捏了捏对方的鼻头,俩人相处这么久了,昔日傲娇的大小姐已经能坦然接受这种程度的亲昵,当然,接受的同时反手在我腰眼上捅一把还是不可避免的,这句话怎么说来着,林大小姐不傲娇,那这个世界还存在吗?
就在这时,看着林雪的面容,我却感觉心中一动。
某些画面慢慢重叠起来,一个念头和一句话语不可抑止地在自己脑海中逐渐轰隆回响:不会这么坑爹吧?!
“木头你又发什么呆?”林雪抬手在我脑门上敲着,“真打算走木头路线了?”
“呐,你小时候是一直在国外生活来着?”我顺手捏住对方的爪子,一边很认真地问道。
“差不多吧……”林雪试图收回手,然而徒劳,只好脸色微红地白了我一眼,“不过大概八九岁的时候回国呆了一年,因为我爸发现他已经快没法用中文跟我交流了,我妈的意思是再不把闺女接回来就让他每天晚上跪电视遥控,换个台加十分钟,音量变了加二十分钟……”
我去,林雪她妈何其威武,不过这个话题还在其次,现在我只想说一句:这坑爹的命运啊!
“怎么了?你怎么今天这么不正常呢?一会一走神!”大小姐伸手在我眼前来回摆弄,姐姐则和浅浅一起向我投来了好奇的视线,浅浅还满脸关切地掏出一盒斯达舒来,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呐,你记不记得那一年,你应该迷了次路,转悠到一条小破巷子里来着……”
我慢悠悠地说道,心里有起码一个加强营的草泥马正在纵横驰骋,有白毛的,有黄毛的,还有灰毛的,雪丫头这次要是点了头,我明天就下令影子城开放福彩行业,人生是得有点戏剧化……
林雪脸上的表情明显呆了一下,她不傻,哪怕现在没有开先知模式,她也猜到了我想说啥,而且以她那号称十八岁前就在剑桥硕博连读的智商,恐怕记忆力比我跟浅浅以及姐姐大人任何一个都强猛,于是她楞了一会,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我记着那时候自己找了一个脏兮兮的小哥哥问路,他穿着个开了线土拉吧唧的小学校服……”
“后来俩人还交换了礼物,当年的雪丫头是多可爱有礼貌一萝莉啊,怎么让生活给祸祸成这样了,”我心下肯定,哭笑不得地摊了摊手,最后还不忘强调一句,“话说‘小哥哥’啊,你从童年留到现在的印象竟然是这三个字,我情何以堪——你叫我三年木头了!”
“不会吧!竟然是你?!”大小姐一声怪叫,从沙发上横着蹦出去两米多,哐当一声蹲在不远处的矮桌上,正在桌子下面蜷着身子睡觉的蓝当时嗷一声就吓得从窗户窜出去了,我则对她耸了耸肩,“有什么不可能的,你知道我打小就住在k市,以前还是从老城区搬过来的,你当年留给我一张邮票来着。你等会,我找找,那东西我现在还保留着呢!!”
大小姐跟见鬼一样紧紧地盯着这边,眼神里有六分震惊三分期待还有一分“你要敢骗我我弄死你”的果断,姐姐则在旁边张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瞅着我,浅浅正在神游天外。
我在随身空间里面一阵翻腾,不过要从杂物堆里倒腾出来一张十几年前的邮票可不容易,想当初刚刚得到随身空间的时候自己可得瑟的不轻,当时兴高采烈就把乱七八糟有用没用的东西都给扔进去了,还差点兴致勃勃地决定第二天就独自上路闯天涯去,那时候我是这么想的:用随身空间装着全身家当去南极点上盖一小屋,然后等科考队过来的时候我就穿一身红棉袄带一副白胡子,赶着车子跟他们来个偶遇,骗他们说今年圣诞节所有圣诞老人都罢工了……
这件傻x的事儿最后因为一个更加傻x的理由而未能成真:我始终没找到能在南极点都冻不死的鹿……好吧,都是年轻犯下的错,现在我已经完全不羡慕那帮带着空间戒指孤身闯天涯的二货了,出门在外有什么好,连个韭菜盒子都吃不上。
“你看,就是这个。”掏摸了半天,我还真翻腾出一个小铁盒子来,盒子是自己小学时候用过的一个特大铅笔盒,那时候时兴的一打开里面好几层塑料格子的东西,里面装着自己初中以前的所有宝贝,包括刻着字的橡皮头,小木雕,磨平之后打了个圆孔的一毛钱硬币,两根在火车道上压平的铁钉子——被打磨成了小飞镖,还有一张已经快变成黑白照片的纪念邮票。
看到那张小纸片,大小姐直接从矮桌上掉了下来,然后一步窜过两米半的距离把我手上的东西抢了过去:“你……竟然真是你这家伙!真是太不可……额,话说这张邮票你还真用来着?”
大小姐发现邮票背面粘着一层还没撕干净的纸屑,不禁叫了起来。
我抬头望天:“啊,当时你不是说让我给你写信吗,我当真了……”
林雪:“……那什么,我当时好像不知道写信需要地址,所以……”
“所以邮局的把我拎出去了。”
林雪:“……”
沉默了半分钟,大小姐脸色越来越古怪,就好像已经在脑海里跟谁大战了三百回合一样,我正想问对方是不是吃错东西的时候,她突然一声长叹:“孽缘啊!”然后从随身空间里掏出一个小疙瘩,隔空扔了过来:“你的猪八戒,木头!”
我一看,顿时眉开眼笑:正是自己当年送给那个穿的跟小公主一样的女孩子的“木雕”,一个七扭八歪带着小锤子头的木头把,当然我始终坚持它是一个未完成的猪八戒,尽管这东西就是刻完了也撑死形成个钉耙。
“笑你妹,你脑子里肯定在想不健康的东西!”大小姐咬牙切齿地看着这边,“别胡思乱想啊!那年我才九岁,听到没有,九岁!你把荷尔蒙给本小姐攒到十三岁再说。这东西只是随手放身边就忘了扔掉而已,后来过了好几年又觉得扔掉可惜了,怎么说这也算童年的回忆是吧……喂,你那什么表情!”
最后大小姐的脸皮都忍不住泛红起来,再次仰天长叹:“孽缘啊!”
生平头一次,我觉得命运这东西或许也不是那么操蛋的。
浅浅这时候终于从神游天外状态回过神来,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掐着我的脖子:“阿俊!你要给人家解释一下!”
我看着浅浅那凶神恶煞的脸欲哭无泪:“解……我解什么释啊!没听雪丫头说吗,那年咱们才八九岁,咱们几个八九岁那年的智商加一块都没桌子高的谁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啊,你让我解释啥嘛!”
浅浅松开手,跟没事人一样坐回沙发上:“没啥啊,人家就是看电视上女主角这时候都这么说的,对了,我想吃糖炒栗子了,明天买点呗!”
我:“……”
林雪目瞪口呆了一会,突然用精神连接跟我说道:“你知道浅浅这脑子给你省了多少麻烦不,木头?”
我继续:“……”(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