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家大宅在夜晚显得格外幽深,同周围低矮破败的窑洞相比,这里就像座威严的城堡。尤其那扇大门,很宽,很高,铆着一颗颗巨大的铁钉,两个门环上各有一只狰狞的龙头。
院子里面亮着灯,不时传出隐隐约约的吵嚷。
“嘎吱!”
褚青轻轻一推,那门便裂开了一道细缝,而顺着那细缝瞅上去,门栓居然没搭上。
“……”
他不禁眯了下眼,小心的将门推开一个身位。随后,他用手扒住门槛,狠狠的憋住气,默数着,一、二、三!
那道矮矮的门槛,此刻好似万丈天堑,横亘在面前。只见那双手,带着血肉模糊的腹部,以及断掉的双脚,猛然向上一纵!
“扑通!”
他就如一滩烂肉,堪堪摔了过去。
“呼哧……呼哧!”
这番动作,让他的体力愈加消耗,不得不躺在院中暂歇。
过了一会儿,褚青再次动了起来,一下下的往前爬去。而随着灯光渐近,他只觉眼前越来越亮,甚至看到了身旁鲜艳的花草。
最后,他停在了离房门有十来米的位置——这是自己最有把握的射击点。
映在窗户上的人影仍在胡乱闪动,声音也变得更清晰:
“万一真出了人命,花钱是小,那麻烦可就受不了!我还是派个人到山上看看,把那家伙拉到村保健站去。”
“就是。只要人不死。打瘫打傻了也不会有事!”
……
褚青迅速把枪拉到身前,再把已经失去知觉的左臂扶好。同时他惊奇的发现,那十根紫黑色的手指头,竟然还能勾动。
……
“看个球咧!那家伙能跑去山上,咋就跑不去保健站?”
“他是从战场下来的,知道咋料理自己。再说咧,咱做人咋能做到这份上?刚收拾了人。又要给去看伤?”
……
褚青用右手将枪架在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中间,再用肩膀顶紧。随即他拉开枪栓,把子弹塞了进去,而另外的几发子弹,全部放在手边。
……
“那家伙要是不怕,还会吓得死了活了的往村外跑?就是要去山上看看,等到明天也不迟!”
“老三这话有理,就让那家伙活活受一晚上,好好尝尝味道。”
……
褚青把脸贴在枪托上。试探着做了一次瞄准,校正射击的方位。片刻,他脑袋移开复又贴紧,枪口往左偏了半寸。
……
屋里已经不吭声了,大概觉得老三说的有道理。而桌上的一圈麻将也打得差不多了,只有老二还在摸牌。于是大家都静下来看他。
就在这档口。忽听外头一声喊:
“孔银龙!你这个狗杂种,给老子滚出来!”
一屋子人瞬间愣住,那喊声不高,但特瘆人,似从胸窝子里蹦出来,直接堵到嗓子眼,轰轰的跟打雷一样。
王谦源眨了眨眼睛,又呆又慌,他没听清是谁在喊。可下一秒,又连着一声:
“孔银龙!你这个狗杂种。给老子滚出来!”
这回都听出来了!
他面部的肌肉陡然抽搐,可没等动作,老大就几步冲到客厅,按开了灯。
“咝!”
那院子里的灯一开,门口亮堂堂一片,三兄弟加那个司机顿时吸了口凉气。
就见十来米外的幽暗处,一团黑影正卧在那儿,看不清样子,看不清表情,但每人都觉着对面有只拼死的猛兽要扑过来。
“你个狗娘养……”
老三仗着会点功夫,一闪就蹿了出去。可脚刚迈步,身子还没完全显露,就听“砰”的一声,地动山摇,黑夜震荡。
“扑通!”
王谦源激灵灵的一抖,只看着一道闪光飞来,转眼老三就栽了。亏得他反应极快,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顿时也抢身上前。
“砰!”
他才扑了两步,整个人猛地一顿,像是直接在胸腔里炸开,血花四溅。
“啊!”
紧跟着,老大叫了一声,发了疯似的往回跑。
褚青卧在黑暗中,稳稳的端着枪,眼睛闪动着让人神迷的光。
“砰!”
又是一声,老大就像从房顶上掉落,啪地一下摔倒在地。
夜深风寒,院内重新变得安静,三枪,三条人命,顶多也就半分钟的功夫。那司机平日狗仗人势,可哪见过这等场面,早已吓瘫当场。
“咔!”
姜闻迅速起身,顾不得别的,只喊道:“车呢?车呢?”
“准备好了!”
“医院也联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