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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非无辜
    待气息慢慢平缓下来,睨了眼包着被毁先帝牌位的黑色包袱,尚来不及换掉身上湿濡衣袍,杨将军立刻着人前往小酒馆,金乌初起之时回,那人回禀:
    “爷,说是不知哪位贵女的丫寰婆子踢开的,我特意查了在场所有贵女的丫寰婆子,没发现谁有身手。”
    杨将军怒喝:“那便不可能!”
    他明明将门闩闩得紧,如小婴孩手臂粗的门闩可非谁人随意能踢坏,那些贵女的丫寰婆子再身强力壮,又无身手,怎么可能踢得坏门后门闩!
    那人眼低埋:“那小的再查?”
    杨将军道:“再查!”
    昨日变故丛生,他连失两大助力,先是左副将,再是游副将,先是谢家,那随之还会是谢家么?
    揉了揉疲倦的脸,他一夜未眠,此刻却是清醒得很,因着变故,他所有计划被打乱,没之后的左游二人相助,便是被毁先帝牌位按计划偷埋入大将军府,他亦无人可用,在重新找到人替代左游二人之前,他不得不将计划暂搁,或者改变计划,一旦改变计划,黑色包袱里的东西能不能用得上,便不好说了,倘用不上,放在他府里,无疑就是一把随时悬于他脖子上的铡刀。
    拂了拂微皱的衣摆,杨将军双眼微眯,眸中迸发一抹狠厉,东西与人,要么一起留,要么一起毁。
    练完五禽戏,夜十一同杨芸钗于暖阁里稍坐,马文池早在一边吃茶看书,看她们坐下,说了几句关于五禽戏招术哪儿比划得不够精准,哪儿有些用力过猛,哪儿又有些力道不足后,他随意提起昨日之事儿。
    夜十一听着,听完轻嗯一声,以示回应。
    杨芸钗一直跟在夜十一身边,左游俩副将在昨日齐灭一事儿,她知道,且比马文池知得更为清楚,她静默不语,轻轻抿着清茶。
    然马文池显然听夜二爷提过什么,毕竟已同一阵营,夜二爷不可能什么都瞒他,他叹道:
    “花姨娘不守妇道,东窗事发,被处绞刑,死不足惜,然孙都事之妻游氏实乃无辜,惨死游副将刀下……十一,你小小年纪,戾气不可如此般重。否则,练再多五禽戏,亦无用。”
    夜十一不意外马文池会知个一二,她想着冯大知昨日之事儿,心中亦有着些许了然,毕竟此次为拉杨将军下马,她先对杨将军两助力下手,其中不仅星探出力,夜家势力人脉,她也借助了一些,借助这些时,她二叔必然晓得,她二叔一晓得,她父亲祖父必也知晓,她师父与冯大表哥时常同她二叔论政,略提上一提,知个一二,并不奇怪。
    但她师父说出这样的话,明显是在怪她小小年纪下手狠了,连个无辜的人都利用其性命达到她的目的,她练五禽戏是为身子康健,长命百岁,师父却说无用,是在指责她,倘她心如蛇蝎,为达目的残害无辜,心思歹毒,养生之道再精通也救不了她,此言不可谓不重。
    她知道,她师父真动气了。
    “师父是觉得游氏乃无关的路人,且很是无辜,无端没了性命,纵是死于游副将之手,也是十一造成的?”没多余的言语,马文池视她为徒,方会这般直白教导于她,夜十一心领,说话自也未拐弯抹角。
    杨芸钗将茶盖碗放下,唇紧抿。
    马文池确是这般想:“莫非为师说错了?”
    夜十一点头:“错了,一游氏并非路人,她乃游家女,二游氏并不无辜。”
    杨芸钗随之道:“马爷可去打听打听,城东有一户人家,姓张,乃普通的屠户,张屠夫妻子早亡,唯留一女。”
    话只说了个开头,过程结尾都落了个空,没说清楚,只等着马文池自个去打听填满,他目送着他徒弟与明显帮他徒弟来堵他话的杨芸钗离开,站于暖阁窗台前,直到两个女娃儿拐过垂花门,他再看不见。
    再默默站了会儿,他转身出了暖阁,半道上遇到冯大,冯大问他做什么去,他原不想多说,但一想冯大同他对夜十一设计游副将刀杀游氏一事儿颇为不赞同,他拉着冯大就走,一同往静国公府大门去。
    直出了大门,冯大边摆手让来福不必跟着,边甩开马文池拉着他的手,很是嫌弃道:
    “马兄,你要回答便回答,不想回答便不回答,你这样一声不吭地攥我往府外走,这是何意?”
    纵是嫌弃,甩开马文池的手后,他仍跟上马文池往城东方向走的步伐。
    马文池见冯大嘴虽嚷嚷,好奇心倒是有,正紧跟在他身侧,他方道:
    “你可认得城东一家姓张的屠户?”
    “什么?”冯大怀疑自已听错了,“什么屠户?”
    马文池顿步,看了冯大一眼,猛又回头看了看二十几步外的静国公府大门,再是往清宁院方向移,他看着看着突然眸子一凛,再提步,快走三步,见冯大没跟上来,正顿在原地呈呆滞状,大约是被他的举动给弄糊涂了,他冲回去又抓起冯大的手,一声不吭地继续往城东方向走。
    刚到城东找到杨芸钗口中的张屠夫家,不料刚举手要敲门,门却自里开了,出来的人让高举手要敲门的马文池吓一跳,跟在身后侧的冯大亦是把眉毛挑得高高的,两人皆未想到能在此处遇到安有鱼。
    安有鱼也是吓了一小跳,看清是马文池与冯大后,她往张屠夫家里面看了看,她踏出门槛,回身把门关好,动作轻柔,显然是不想弄出什么声响,似是怕吵到什么人,将马文池冯大招至离张屠夫家远些后,她解释道:
    “张大叔自独女亡故后,便一直病着,我刚来给他看完病,那病情是越发重了,想来已无多少日子,我出来时,张大叔刚刚睡下,好不容易吃了汤药睡着,我可不想你们在这会儿吵醒他。”
    又问:“怪了,师弟同冯兄一道来,莫非是知我在此?寻我有事儿?”
    因着马文池的关系,她同冯大走得也越发近了,一来一往一熟稔,便冯兄安兄弟地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