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贝齿轻轻咬着朱唇露出一丝犹豫之色,终是忍不住劝说道:“侍诏,前不久太平公主才因为陆御史之事遭到天后责罚,如今你专为此事前去觐见天后,难保天后她老人家不会怀疑你别有用心,若是被天后看出你也对陆陆御史有意,那可就麻烦了。”
上官婉儿微笑道:“无妨,七郎所呈之事对他非常重要,值得我亲自去跑一趟,更何况今天还有一封报捷的奏折送来,天皇天后知道了一定非常的高兴,一定不会想到我别有用意。”
“报捷的奏折?”香菱顿时露出了惊讶神色。
“对,”上官婉儿点点头,轻笑解释道:“定襄道行军大总管裴行俭征伐东~突厥叛党,兵威鼎盛大破突厥数次,东~突厥可汗阿史那伏念摄于裴行俭之威,执贼首阿史那温傅请降,目前已经重新归顺我朝,东~突厥之乱顺利平定。”
香菱忍不住笑道:“如此说来,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啊!侍诏,奴这就为你准备马车。”言罢,脚步匆匆的去了。
南山行宫位于长安南面的终南山上,与长安相距四十来里,上官婉儿坐车一辆驷马高车上午出发,黄昏不到,便已经来到了终南山脚下。
此刻云雨已收,上官婉儿抬眼望去,眼前的终南山气势磅礴而又大气,主峰犹如一柄长剑巍峨雄伟直刺蓝天,连绵山峦跌宕起伏秀丽清雅,仿佛笼罩在一层神秘而深幽的灵气之中,处处透出一股莫测的生机,给人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震撼。
不容多想,上官婉儿坐着内侍抬着的软轿登山,顺着青石台阶绕山而行,终于在日落时分赶到了行宫之内。
这片行宫乃是昔日隋炀帝杨广修筑,宫楼殿阁层叠,凤台龙楼高高耸立似乎接连霄汉,雨后微风轻轻摇曳着飞檐下的铁马,悦耳的叮咚声伴随着上官婉儿轻快脚步,竟是说不出的美妙。
片刻之后,上官婉儿来到了天后居住的寝宫前,通禀而入。
天后武媚刚沐浴完毕,湿润的长发随意挽成了一个宫鬓,身着一件可见肉色的薄衫斜靠在贵妃榻上,瞧见上官婉儿入内,立即招手笑道:“今儿是什么风把婉儿你吹过来了?来,到朕这里来坐。”
上官婉儿拱手应命,来到贵妃榻前落座在了其下的软塌上,对着天后笑道:“今日婉儿到来,是有一件喜事禀告天后知晓。”
“喜事,呵呵,奏书何在?拿来给朕看看吧。”武后微微一笑,已是伸出了皓腕。
上官婉儿轻轻颔首,从随身携带的木匣内捧出一本奏书,毕恭毕敬的递给了武后。
武后眯着美目一敲上面的文字,惊讶笑道:“是裴行俭送来的?莫非是捷报?”
当看到上官婉儿含笑点头之后,武后顿时心情大好,连忙坐起了身子,展开奏折细读。
半响之后,武后眉头一舒,纤手用力一拍膝盖笑叹道:“这裴行俭果然是国之大将,竟使用一招反间计让阿史那伏念与阿史那温傅相互猜忌,使得伏念绑温傅投降,如此一来,东~突厥可定。圣人知道了一定非常的高兴。”
上官婉儿微笑言道:“天后说的不错,裴总管前岁平定安西四镇,重置安息都护府,今岁又顺利平定东~突厥之乱,实在是劳苦功高。”
武后轻轻颔首,心内不禁暗自一叹。
这裴行俭的确是当时难得的名将,只可惜却不为自己所用,再看投效在自己门下的那些大臣,擅长阴谋诡计的宵小之徒多不胜数,却没有一个能够领兵征战的大将,而自己的那些子侄,如武承嗣、武三思、武懿宗等人,均不通军事,也使得自己手中没有半点军权可依,不能不说诚为憾事。
心念及此,武后笑语问道:“婉儿,你说裴行俭这次立下如此大的功绩,朝廷该如何封赏他为好?”
上官婉儿沉吟了一番,心知裴行俭对陆瑾有相助之恩,便准备替他说些好话,言道:“婉儿本不应该在天后面前议论大臣封官进爵,然天后垂询,婉儿就说一下自己的浅薄见解。如今裴行俭已是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倘若要行封赏,当进官一级较为妥当,不如就封裴行俭为尚书右仆射为妥。”
刚才武后本是无心之问,然而此刻听了上官婉儿之话,心内却是有些犹疑。
尚书省本是以尚书令为主官,但是自从武德年间太宗李世民担任尚书令之后,朝廷便不再设尚书令一职,尚书省的综合政务便由尚书左右仆射负责,左右仆射均为丞相。
如今,担任尚书左仆射的乃是让她大感头痛的刘仁轨,此人是坚定反对她摄政之人,若是让与刘仁轨关系要好的裴行俭担任右仆射,这两人岂不是会狼狈为奸?那么尚书省便再无她插足之地了。
想到这里,武后立即在心底否决了上官婉儿的建议,笑道:“好,此事容朕和天皇商议之后再作决断。”
上官婉儿本就心不在此,听到武后之言立即颔首,继而笑言道:“武后,另外还有一件喜事,前些日据报被火凤教擒去的陆御史已经平安脱逃,今天已有奏折送回。”
“哦,那他没事吧?”天后语气不咸不淡,很显然因为太平公主之事,她的心内已经对陆瑾有所成见。
上官婉儿言道:“陆御史并无大碍,不过他禀告说睦州司马裴向天、江淮转运府法曹谢景成、吴县县令谢太辰三人官官相护栽赃陷害吴郡陆氏,并谋夺陆氏盐场谋取私利,现已将他们全部羁押,准备调查审问。”
闻言,武后的黛眉微蹙,言道:“让陆瑾前去江南道查案本是天皇的意思,既然查出那三人有问题,那就按规矩审问便是。”
上官婉儿颔首道:“遵命,不过依照规矩,倘若监察御史是在案发当地审问犯官,朝廷应让刑部派出官员前去勘验监察御史所调查的证据,并核实所量之刑,以防监察御史独断专行错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