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逸仁还是一样的风光霁月,这顿饭吃到现在岑晚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他交谈得当,分寸感把握的不错。
话题从目前开发的项目展开,甚至在这短暂又漫长的两个小时里,真的能达成些共识,推进些事项。
“晚晚,你比我想象的还要爽快,姐姐说京市的女孩子性格都很好,看来没有骗我。”
谢逸仁的姐姐是他们家族企业里的当权人,在确保稳住港城本地市场之后,便一路大刀阔斧地进驻了东南亚地区,成功站稳脚跟。
现在想要进驻内地,他们没有保守地选择先攻深州等相邻沿海地区,而是直接对京市老牌的岑氏开出价码,野心不小。
谢逸仁比岑晚还小几岁,现在是25还是26,岑晚记不清楚。这句话说得露骨,听得她心里一沉,放下手中的红酒杯。
这个话题既然摆上了桌面,那就不妨更爽快些。
“小谢总——”
她刚发声就被谢逸仁轻笑着打断,“晚晚,我觉得你应该叫我「逸仁」或是「阿仁」,这样我会更乐于听你讲话。”
“……好,逸仁。”岑晚直视他的眼睛,无波无澜却郑重道,“你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我相信我们这次的合作会很顺利。我并不是想摆资历说教,只是,婚姻不是一件小事,我不知道你的家族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又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但我觉得我必须要亲口告诉你,我结过婚。而对你,逸仁,很抱歉,我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我们的关系仅限于工作。现在我也无暇顾及感情方面的问题,希望你清楚,如果是这样的婚姻,是不是对你很不公平。”
谢逸仁很礼貌地边听边点头,面带微笑,等到岑晚说完,他长久地看向她,没说话,笑容却逐渐扩大。
“晚晚,你真的很有魅力。”
岑晚没想到自己这一番话说下来,被他得出这么一个结论,简直对牛弹琴。心中错愕又不耐,眉毛不自觉地挑起来,谢逸仁看到抚掌大笑。
“你讲完话了,可以听我讲一讲。”
谢逸仁饶有兴致地举起酒杯和她相碰,随后后一饮而尽,侍者上前添酒,被他摆摆手遣回。
“来,我为晚晚倒上。”
岑晚不动声色地抿唇,手扶着酒杯底座致谢。
“你认为,婚姻是什么?”谢逸仁回到座位,两手肘撑在桌边,手指交迭着,“你的上段婚姻是什么?”
这个问题让岑晚怔愣,她从没想过。脑子里跑出钱缪的脸,他也总是在笑,可是和面前的谢逸仁却大相径庭。
“我认为,婚姻就是得到彼此需要的东西、彼此家庭需要的东西,这也是一种合作关系,不是吗?既然是合作,那便分为长期短期,效用最大化,就是良好的婚姻、良好的合作关系。晚晚,你做事风格犀利,和我姐姐很像,我非常欣赏你。我们都是商人,怎么样使得利益最大化,不用我讲你都了解。婚约是一种保险,双方签署了合同,才能更加心无猜忌地交付,同舟共济。你说是吗晚晚?看来,你的上一段婚姻并非很好,没有教会你。”
谢逸仁在末尾开了个玩笑,又和她碰杯对饮。
岑晚的心继续向下沉。
“另外,晚晚,我好像爱上你了。”
这次岑晚无法掩饰地皱起了眉心,满脸写着「你在说什么胡话」。
谢逸仁又笑,“怎么?很难相信?实不相瞒,刚刚你说婚姻对我很不公平的时候,我的心脏怦怦跳。好新鲜,晚晚。那天你穿着旗袍带着墨镜跳下路虎车的时候也好有意思,今天皱着眉头的样子也是,和我在工作场合看到的你很不一样。你说我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那我相信,我也会是一个很好的结婚对象。同样的,晚晚,你也是。”
岑晚有点不知所措,甚至有点烦躁,心里来来回回只蹦出来四个字:是你妈是。
蹦上来就咽下去,再蹦上来再咽下去。骂人不好,谢逸仁其实说的都对,她在理智层面接受,可是就是不爱听。
岑晚知道自己的脾气很臭,更知道不能对什么人都发脾气,至于钱缪那种神经病,挨打挨骂是他活该。
谢逸仁的深情表白,配上一嘴港普听上去有几分tvb早年港剧男主角那味儿了,只不过这功力对她使出来收效甚微,甚至起反作用。
钱缪说岑晚浪漫过敏,这么看来她确实。不过谢逸仁嘴里眼中,也全都是合作对象间的聚合,而非男女之间的情意。
怎么又想到钱缪了。
她侧过头喝酒,把所有情绪都掩下,谢逸仁懂得看脸色,吩咐侍者上最后甜品,给刚刚的话放上今日的结案语。
“合约方面我让法务部在敲,慢慢来,条款令双方都满意是最终目标。”
甜品是一小块精致的蒙布朗,味道可以,但不是岑晚吃过最好吃的。想着一会儿就回家了,用餐速度变快,几勺下去蛋糕很快见底。
结束时岑晚起身套上外套,被谢逸仁牵住了手,她下意识抽离,被他稍稍用力握在了掌心。
很陌生的体验,他的温度、触感,牵手的方式、力度,甚至掌中纹路走向都是那么明显的不同。
“喜不喜欢livehouse?”
岑晚还以为约会就此结束,没想到谢逸仁还准备了第二场。
“我猜你会喜欢。”
“我——”
“晚晚。”谢逸仁转过头,自嘲地笑,“不要拒绝我第三次了。”
开车接她、牵手,还有现在。
之前钱缪有几个朋友搞过独立乐队,岑晚被他带去捧过几次场,livehouse里通常人很多,他们每次都挑在楼上栏杆边角的位置。
这次这间livehouse岑晚没去过,入口通道很挤,谢逸仁自然地搭过她的肩膀,一路越过人群来到看台的正前方。
岑晚抬头望向二层,那边栏杆后方的一小块站立区域已经有人了。
刚刚看了一眼手机,没有未接来电和任何信息,事实上她和钱缪最后一次通话就是在安装宠物摄像头的那天。
大概他对于通讯这件事有所顾虑,岑晚猜测。
昨天钱缪回到家只字未提钱家的事,最末时岑晚被折腾狠了,昏昏欲睡,他在她后背上缱绻地亲吻,不要脸地专挑这种时间打商量,说他一个人回来的,没有地方住,等他找到房子再搬出去。
话外音分明就是如果岑晚不同意,就再来一次,弄到她同意为止。
无耻至极。
“我借你住其他的!”离婚时钱缪的房子和车全都转给了岑晚
“这边物业和安保完善,人都熟,也可靠。其他地方不方便。”
不排除钱缪口中的「不方便」有其他暧昧含义,岑晚当时困死了,顾不上问为什么就他一个人回来。但是加上那天中秋宴,母亲郑晓黎嘱咐的话,想来钱家的进展并不顺利。
……
舞台上的live演出看得岑晚无精打采,也没有确切地想什么,更像是大脑放空。
贝斯手的麦克风架上挂了一个浅咖色的小熊玩偶,和大吃的毛色差不多,比大喝的毛色深一点。
岑晚从包里拿出手机,低着头点进监控app,狗窝上放着a4纸,一边一张,上面有字。
她把焦距放大才看清楚,一边写着「when」,一边写着「home」。岑晚愣了几秒,随后是莫名地震动,让手都跟着轻微发抖。
也是在这时她突然想到,今天钱缪没有提出接送可能也是他的顾虑,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和他有所关联。
“这首歌很好听。”
谢逸仁的胳膊一直没有从岑晚的肩膀上放下,空间内很吵,需要离得很近才能交流。
他凑过来贴着她的耳边说话,这种亲密的湿热让岑晚非常不适,转过头鼻尖差点撞到了一起。
她在下面暗灭手机屏幕,推开谢逸仁的手,“不好意思,我得回去了,我的狗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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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u:我不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