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元术》应该并非殷长生所创,是记录在玄天令里的传承。
殷长生独霸秘术,没有传给童灵玉等人。手握灵宝四乘螣蛇印和伪灵宝悬剑楼,殷长生才能轻而易举活捉他们,炼成血侍。
秦桑感觉《祭元术》极为复杂且玄妙,契合大道,不是当代修士的手笔。
法宝和灵宝之间,威力差距之大,简直有天壤之别。
这门秘术便是用来填补中间的缺失,弥补修行的一环。
从这个角度想,顿时有种大气磅礴之感,不知是出自哪一位大能之手。
或许,在上古时代,《祭元术》并不神秘。
又或许,还有其他类似《祭元术》的秘术,不必非要本命法宝,能够用普通法宝炼制伪灵宝。
那是一个何等绚烂的世界!
北辰境从古仙战场发掘出来的东西,不过是皮毛而已。
秦桑感叹,心向往之。
他默默记下《祭元术》,将玄天令递给琉璃。
此术能否加速云游剑孕育灵性,秦桑没有把握,试试才知道。修炼《祭元术》的难度太大,他神识达到要求,但修为还太弱。
琉璃也被劫雷惊醒了。
她的神情已经平静下来,恢复了之前清冷的模样。但谁也不清楚,这次意外对她的影响有多大。
‘轰隆隆!’
劫雷如一条青色的瀑布,从劫云倾泻而下。
仅仅逸散出来的劫雷余波,便令天坑边缘不停崩塌。
天崩地裂的可怕景象真切展现在他们面前。
殷长生的身影彻底消失了。
这么可怕的劫雷,他不可能存活。
劫云没有继续凝聚,出现涣散的迹象,也证实了这一点,曾经威震北海的殷长生,彻底陨落!
即使在谢幕的这一刻,依旧如此震撼。
童灵玉怔怔出神。
她对殷长生的感觉的非常复杂,有敬有恨亦有怜。
这时。
童灵玉忽然想起什么,扭头问秦桑,“秦道友可还记得,我之前说过潇湘子前辈留下的八字箴言?”
秦桑点头,他一直记得此事。
默然少许,童灵玉转过头,直勾勾盯着殷长生消失的地方,语气幽幽。
“那句箴言是:化神之后,自知归处!”
化神!
化神之后,自知归处!
秦桑心中一震,顿时掀起巨大波澜,并伴随着万般疑惑。
何为归处?
是指飞升,还是风暴带之外,亦或者仅仅只指神秘的中州?
秦桑亲眼见识过‘飞升’的景象,不免从这个方向联想。
为何化神之后,自动便能知晓?
难道境界提升会得到神秘蜕变,化神期修士对天道领悟加深,进入更高层次,明悟天道规则?
知晓归处,又怎么抵达?
难道风暴带并非无边无际,化神期修士可以随意穿行于风暴之中,轻易便能离开?
还是说,化神期修士无须飞升台,直接可以飞升?
如果是这样,玉骨魔头以前的修为肯定难以想象,想必恢复到化神期比当世修仙者容易多了,为何非要赶在紫微宫飞升的时候,登上飞升台?
鬼母为何不韬光养晦,恢复修为,非要四处游历,寻找巫族血脉?
秦桑有种感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道友不用看我,”童灵玉苦笑,“潇湘子前辈留下的唯有一句箴言,并无解释,留给后人无限遐想。”
这种时候,童灵玉确实没有隐瞒的必要。
秦桑凝眉不语。
能说出这种话,潇湘子是化神期无疑,八字箴言里说的便是他自己的感悟。
既然如此,其他化神期修士应该不会例外。
秦桑知晓的其他化神期修士出自沧浪海四圣宫,四圣宫的传承完整,自己和四圣宫结过善缘,他们应该不会吝啬。
可惜道路已断。
“北海还出过其他化神期前辈吗?”
秦桑反问。
童灵玉道:“在潇湘子前辈之后没有,但不排除某些前辈性情澹泊,从不在人前显圣。若有‘归处’存在,他们想必已经默默离开。之前则是更久远的传说,那时候北海的格局和现在有天壤之别,已经无从查起。”
餐风食露、不染红尘,仙道有成便飘然而去,羽化登仙,这才是凡人心目中的仙人吧。
秦桑回想北辰境各派。
北辰境地域狭小,但纷争不断,激烈程度丝毫不弱于北海。修仙门派兴亡更迭,他所知晓的,传承最久的是上元清静宫。
上元清静宫的新任宫主选择依附青羊观,秦桑曾翻看过宫中珍藏的典籍,没看到化神期修士的记载。
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好消息。
这代表,化神期后或许有路!
至少看到了一丝走出牢笼的希望。
潇湘子不做过多解释,而是这些解释对化神期之下的修士没有意义,先突破化神期,方有竞逐大道的资格!
秦桑想通这一点,心神蓦然振奋!
当世修仙者境界越高,便愈发感到迷茫。
当飞升成仙成为传说,当被无尽风暴囚困,前路断绝,即使修为再高也没有出路,长生变成镜花水月,苦修又有什么意义?
秦桑也曾有这种疑问,但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坚定脚下的路,一步步向目标迈进!
飞升台。
化神。
如今,他已知晓两条路!
秦桑生出无穷斗志,勐然仰起头,恰好看到劫云消散,豁然开朗。
天坑里青光耀眼,如浩浩烟波,劫雷的力量还没有平息,无数雷丝在天坑里面游走。
借助天目神通,秦桑依稀看到天坑里的景象。
天坑面目全非,殷长生尸骨无存。
就在这时,秦桑看到天坑边缘有一处反光,轻咦一声,闪身跃下天坑,催动如意宝珠罡罩,冲进雷光。
这是一具残棺。
正是殷长生躺着的冰棺。
冰棺遭到严重损坏,裂成两半,还有好些碎片,竟没有彻底湮灭在劫雷里。
“殷长生之前一直躺在冰棺里,此物肯定也是一件难得的宝物,破坏这么严重,不知有没有恢复的可能。”
秦桑揉了揉下巴,毫不犹豫收起残棺,并仔细将所有碎片捡起来。
触手一阵冰凉。
秦桑没有细看,囫囵收起,又在地窟里搜寻了一番,什么也没找到。
劫雷太狠了!
秦桑摇头感叹,闪身飞出天坑,见童灵玉脸色多了几许红润,外伤全好了。体内禁制解除大半,并服下疗伤丹药强行压住伤势,实力恢复了五六成。
“秦道友,江殿主他们还在雾气外和商陆等人苦战,我们速速恢复实力,还望道友再助我一臂之力,清理门户!”
童灵玉面带杀气。
殷长生留下玄天令,念在他最后的举动,或许可以不清算殷家后人,但商陆和殷殿主等人必须清理。
不仅是这些人站在殷长生一边,偷袭她的原因。
让童灵玉生出必杀之心的是戮阴血池。
血池之血,基本都来自同门修士。
多年来,他们奉殷长生之命,不知残害了多少同门。
身为一殿之主和主脉掌座,他们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若非他们助纣为虐,殷长生不可能一点破绽不露。
无论他们是出自本心,还是被殷长生蛊惑,罪无可恕。
任何宗门都不能容忍这种人。
顿了顿,童灵玉看了眼琉璃,对秦桑道:“我会告诉他们,殷长生突破化神,渡劫失败,四乘螣蛇印毁于天劫!回去后,可能还需借助秦道友之力。”
她现在对秦桑极为忌惮,自始自终没问四乘螣蛇印的去向。
捡回一条命已是幸运,不敢奢望讨回灵宝。
而且,有《祭元术》在,玄天宫只要大修士不断,便不缺伪灵宝,足以代替灵宝的地位。
殷长生陨落,最后时刻只来得及送出玄天令,《通宝诀》下阕成迷,威力永远达不到巅峰。
除非秦桑转手将灵宝送给琉璃,让灵宝认主。
转了一圈,不就又回到玄天宫吗?
童灵玉算盘打得很好。
秦桑想了想,点头道:“好!”
帮助童灵玉善后,是他早就决定好的。
等离开圣地,清洗玄天宫里的余孽,危险不大且是搜刮宝物的大好机会,秦桑自然乐得参与。
童灵玉松了口气,立刻闭目调息,破解最后几道禁制。
秦桑则和化身分食剩余的霏雪丹。
和刚抵达北海时不同,那时他在风暴带无处调息,只能不断吸收灵石中的灵力,服用了太多丹药,杂质在体内郁积,必须先炼化。
现在才服用了几粒,影响不大。
等秦桑的真元恢复七八成,童灵玉也站起身来。
“不帮洛云道友解封?”
秦桑好奇问道。
童灵玉摇头,定定看了冰凋一会儿,轻声道:“洛师兄被殷长生用邪术封印太久,又在血池里遭到重创,需等回到玄天宫,将他送进不冻泉静养一段时间。否则,现在即便能救醒他,也会导致他根基受损,跌落境界。”
将洛云留在这里,三人走进古禁,在黑雾里穿行。
秦桑落后一步,把八翅心蝉蝉蜕还给琉璃,传音问道:“你现在还能施展冰魄神光?”
“可以。”
琉璃接过来,肯定回答,听不出语气的波澜。
秦桑若有所思,不再多问。
童灵玉也不回头,似乎没发现他们的小动作。
黑雾里的古禁复杂异常,但殷长生已死,无人操纵,而且童灵玉被他捉进来,知晓路径,加上秦桑帮助,三人很快便找到出路。
此时,外面的斗争已经中止。
众人神色各异,注视着黑雾深处。
方才劫云消散,好像不太正常。
但一来有古禁阻挡,看不真切,二来都没见过化神之劫,谁也不敢妄下判断,就这么诡异地僵持住了。
看到古禁外面的人影,三人顿住脚步。
秦桑注意到一个人,眼神露出古怪之色,问道:“姓越的也杀?”
越姓修士可没有尸花血珀和元婴符傀,仅用百余年苦修便突破元婴中期,是真正意义上的天才。
殷长生需要秦桑接触到蝉蜕,方能达成目的。
越姓修士却出现在洗身池,除非是演戏,大概率不是主谋。
不过,他是商陆一手培养起来的,二人亦师亦友,后来也参与了围攻童灵玉。
杀死商陆,留下此人,岂非给己方留下潜在的大敌。
要怪只能怪他站错了队。
童灵玉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虽芝兰当路,吾必除之!”
秦桑点头。
黑雾外。
“宫主怎么还没有消息,不会是……”
商陆和殷殿主对视一眼,莫名感到有些不安。
不过,他们都经历过突破,知道突破后必须静修以稳固修为。
且宫主无论成败,童灵玉必死无疑,没有翻盘的可能,便按捺住焦急的心情,等待结果。
就在这时。
他们没有注意到,江殿主眼底闪过一丝喜色,突然出手。
江殿主的法宝是一尊冰玉之鼎。
冰玉之鼎化作巴掌大小,倒悬在江殿主等人头顶,鼎口洒下幽幽寒光,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一直作为防守使用。
这时,冰玉之鼎忽地反转,顷刻间化作一尊巨鼎,狠狠砸向商陆。
‘轰!’
巨鼎声势惊人。
江殿主的修为也有元婴中期,全力出手之下,立刻便形成一股可怕的压力。
与此同时,梅长老脚下重重点出,玄冰路径呈扇形迅速蔓延,目标也是修为最高的商陆等人。
其他人也纷纷出手。
他们皆毫无保留,竟似要做亡命一搏。
见此情景,商陆勃然大怒,“老匹夫,你还执迷不悟!”
话音未落,商陆祭出法宝玉尺,出手便是全力。
玉石表面立刻幻化出山岳之形,重达千钧,声势比之巨鼎丝毫不弱,此宝本就极为坚硬之物,并不惧怕碰撞。
不过,商陆明显是以保护自身为主,不想真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江殿主等人想逃便逃。
偌大北海,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等宫主走出圣地,局势尽在掌握,那时便是这些叛徒的死期!
和这些亡命之徒搏命,万一一时不察,出现什么意外,才是后悔莫及。
殷殿主等人也都是类似的想法,边出手抵挡,边闪身避让,将退路给他们让开。
却不料,江殿主等人根本没有逃走的意思,疯狂进攻。
看到他们怪异的举动,商陆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刻,商陆后脑蓦然感到一阵凉意,眼中露出浓浓地惊骇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