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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三十七章 竺兰寺(4k)
    行进之间。
    住持听闻秦桑远道而来,似要与他探讨佛理。
    世间至理,佛道共通。
    但佛门辩经自有其一套规则。
    入西漠之后,秦桑了解过佛门精义,倒也能勉强应付。他伪装成信徒居士,而非游方僧,编造了这样一番说辞,正是这个原因。
    僧严住持听罢,知晓秦桑并非皈依佛门的真居士,不会对他有太高要求。
    “近来听闻有一位居士在瀚海礼佛,举止恭谨,想来应该是明月居士了,”僧严反问,“明月居士既然幡然悔悟,意图消去业障,何不择一庙宇,皈依我佛?”
    “末学担心红尘未了,冲撞清净之地。”
    秦桑恭声回道。
    僧严闻言,微不可查摇了下头,自以为看破了秦桑的心思。
    此人恐怕礼佛消业是假,在修行上遇到了瓶颈是真,苦修无果,意图在佛门寻找突破契机。
    沙海佛国,万众佛徒。
    此类情形屡见不鲜。
    有的甚至干脆剃度出家,彻底改换门庭,改修佛门功法,实则心中对佛陀没有半分敬意。
    不过,就算那些真正的佛宗高人,又有多少虔信我佛,否则何至于连个自称‘菩萨’的猖狂之徒都辩不倒?
    若非很多佛门的功法神通能从佛经寻到印证,甚至有可能获得精进的机缘,怕是连佛经也不会打开。
    僧严有心改变佛门风气,却自知量小力微,心中暗叹,并未揭穿秦桑,“明月居士经三千佛国而来,怎么看那位月光菩萨?”
    说着,僧严下意识看了秦桑一眼。
    一个明月,一个月光,真是巧了。
    “末学不敢妄言,只明白一个道理。无论月光菩萨是何来历,既通佛理、明佛性,便是至圣先师,末学心向往之。”
    秦桑讨巧答道。
    僧严却瞠目结舌,肃立半晌后如梦方醒,对秦桑深施一礼,“幸得明月居士点醒,是贫僧着相了!”
    秦桑无言以对,他对僧严的想法不感兴趣,只想尽快把话题引导到隐禅寺上。
    有此一着,僧严却对秦桑愈发热情,竟声称秦桑生具佛性,“明月居士若不愿剃度,不妨在寺中挂单修行几日,贫僧望与居士促膝长谈。”
    闻听此言,秦桑心中一动,故作犹豫之后点头应下。
    此后一段时间,秦桑依旧我行我素,清晨出门,去各处寺庙,一丝不苟燃香拜佛,晚上便返回贝山寺。
    每当掌灯时分,僧严住持便会寻来,与他谈经说法。
    僧严乃是真正的信徒,秦桑这段时间接触到的佛门修士里非常少见。
    起初,秦桑只是怀着应付僧严的心思,准备等待时机成熟,打探隐禅寺的消息。
    过了几天,秦桑越听越感兴趣,甚至开始精心钻研起佛经。
    他能取得今日道行,心志坚定,不可能真的皈依佛门。原因是他发现,研究佛经似乎对《七师佛印》有好处。
    之前他已经将《七师佛印》前四印修炼大成,如今再看,前四印分明还有很多精妙之处,被他忽略了。
    《七师佛印》并非单纯的杀伐神通这么简单,暗合佛理,他‘炼成’的前四印,彼此间相互呼应,前后排列的顺序也暗藏玄机。
    为此,秦桑向僧严住持借来贝山寺珍藏的佛经,几乎都翻阅了一遍。
    他当然没有忘记此行真正的任务。
    经过耐心铺垫,自然而然引到隐禅寺上。
    “今日礼佛,无意间听一位法师说起一则秘辛,”秦桑露出好奇的表情,“多年前,瀚海并无佛光普照,有一位大德高僧孤行至此,建立第一座佛寺,弘扬佛法、普度万民,不知是哪一座圣寺?”
    僧严闻言一笑,“明月居士说的圣寺是隐禅寺,那位大德高僧乃是弘一尊者,隐禅寺正是当今的竺兰寺。”
    秦桑闻言一怔,“为何改名?”
    弘一尊者就是留下佛骨舍利的那位大德高僧。
    此尊者非沧浪海商盟的尊者,是佛门对元婴修士的尊称。
    竺兰寺乃当今瀚海七星之首,原来承袭了隐禅寺道统。
    这么简单,他之前竟然没打听到。
    “非是改名。”
    僧严摇头,“弘一尊者原本法名道育,少时便在竺兰寺修行,修为有成,云游四方,见瀚海邪魔横行,发下大宏愿,助瀚海万民脱离苦海。邪魔势大,弘一尊者担心为师门引去灾祸,便隐姓埋名,建造隐禅寺。后弘一尊者打开局面,竺兰寺恰好为强敌所迫,遂将僧众迁徙瀚海。”
    提及弘一尊者,僧严不掩饰敬佩之情,“弘一尊者曾言功德在心在行,不图虚名,暮年时恢复原本法名,青灯古佛,直至坐化。直至竺兰寺大敌的势力衰落,恢复‘竺兰寺’之名,其后又在寺中为弘一尊者修建了一座佛塔。竺兰寺每隔十年举办一次法会,起初便是为纪念弘一尊者,不过现在已经变成各寺弟子好勇斗狠的场所。”
    秦桑恍然,暗道原来如此。
    潇湘子当初发现佛骨舍利的时候,竺兰寺还叫隐禅寺。
    僧严有一点却是说错了,弘一尊者并非正常坐化。
    潇湘子分析,弘一尊者很可能是在冲击元婴后期瓶颈时出了变故,身死道消,留下佛骨舍利。
    按照常理,弘一尊者自己突破失败,即使遗留下特殊的舍利,也不可能帮助后人突破相同的境界。
    潇湘子却在佛骨舍利发现了点儿不寻常的东西,怀疑弘一尊者突破时借助了某种佛宝,圆寂之时,舍利和佛宝意外融合,形成独特的佛骨舍利。
    这种舍利是无法复制的。
    竺兰寺为弘一尊者建造佛塔。
    佛骨舍利是否就供奉在佛塔之中?
    秦桑心中暗喜,暗道终于找到线索了,继续询问,得知下一届法会就在两年后。法会举办之日,各寺弟子均可进入竺兰寺,可能有接近佛塔的机会,是最好的观察时机。
    他和琉璃不远万里而来,不在乎多等两年。
    得知这个消息后,秦桑并未停止礼佛,一个绿洲一个绿洲稳步推进,举止依然恭谨。
    一年之后。
    秦桑终于来到竺兰寺所在的最大绿洲。
    竺兰寺建在湖畔山间。
    庙宇连绵,清净庄严。
    不出意外,竺兰寺不像贝山寺那么宽松,外来僧侣礼佛、挂单可以,但只允许在前寺活动,后山乃是禁地。
    佛塔建在后山。
    根据秦桑打探到的消息,竺兰寺有三位尊者,其中承远尊者乃是元婴中期,这位尊者常年坐禅,多年未离开过竺兰寺,修为是否又有精进,尚未可知。
    一位元婴中期,两位元婴初期,秦桑自认为他和琉璃能够应付。
    最麻烦的是竺兰寺的护寺灵阵。
    秦桑进入竺兰寺礼佛时,灵阵例行运转,没有开启全部威能,也能感受到灵阵不凡。
    佛门灵阵和他在元蜃门学到的阵法有很多差别,尤其善于防御。
    佛塔禁地,位于灵阵的核心。
    如何潜入禁地,拿到佛骨舍利,还能在三位尊者围攻的同时全身而退,需要仔细谋划才行。
    如若不能及时撤离,接下来要面对的便是各寺高手内外夹攻!
    略微观察了一番竺兰寺的布置,秦桑再度回到贝山寺,一边等待时机,一边精研佛经,《七师佛印》有明显精进。
    他不认同僧严的理念,但对每一个心存坚持的人都怀有敬意,哪怕僧严修为远不及他。
    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有时也会不动声色提点几句,僧严住持暂时感觉不到什么,随着修为精深便会发现个中妙处。
    法会如期而至。
    竺兰寺大开方便之门,在后山举办法会,是接触佛塔的好时机。
    僧严住持不喜这种法会,命一位师弟率领寺中真传弟子,前往竺兰寺赴会,秦桑争取到同行的机会。
    法会的流程甚是繁琐。
    据说,以前法会有辩经和斗法两场,同等重要,瀚海各寺拿出宝物,奖励给胜出的弟子,以为鼓励。
    后来斗法成为重心,辩经不受重视且过程枯燥无比,甚至有人提议取缔。
    秦桑其实能理解这些佛门弟子。
    当代化神难如登天,不进则死。
    有多少人敢冒着耽误修行的风险,分心旁骛,全神贯注精研虚无缥缈的佛理?
    佛经上所谓因果报应、六道轮回、灵山净土,凡人笃信,修行者却有疑虑。
    飞升成仙,至少有传说,这些只存在于佛经单薄的纸张上,未闻佛陀显圣之事。
    能从佛经获得顿悟,修为大进之人,千年难得一遇。
    毫不客气的讲,当代修士的修为太低微,所能接触到的功法神通,还涉及不到经义至理的层面。
    秦桑这种半吊子,粗学了几年佛经,已经足够用来参悟《七师佛印》前四印。
    当然,后三印他暂时无法修炼,另当别论。
    如今月光菩萨闹出的风波愈演愈烈,此人辩才无双,驳倒了无数所谓的大德高僧,一日摘不掉此人的菩萨名号,佛门便一直颜面无光。
    是以,此次法会和以往有所不同,辩经一场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
    法会进行得如火如荼。
    秦桑寻了个时机,悄悄熘出会场,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佛塔所在的地方。
    竺兰寺后山,佛塔如林,里面供奉的皆是历代高僧。
    “阿弥陀佛。”
    秦桑刚来到塔林近前,前方闪出一位僧人,挡住去路。
    看僧人的神情,分明是不予通行。
    “这位法师有礼了,”秦桑不慌不忙施了一礼,道明来由,“末学得知弘一前辈一人弘法的功德事迹,心生崇敬之情,听闻塔林中有为弘一前辈建造的佛塔,想在塔前燃香祭拜,不知法师可否行个方便?”
    秦桑边说边观察四周。
    塔林虽是寺中重地,守卫的法师不过金丹初期而已。因为此地和真正的藏宝之所不同,更多的是纪念作用。
    不过,这不代表能够轻易得手。
    开办法会之时,护寺灵阵威力全开,塔林受到着重庇护。
    站在外面,便能看到塔林金光灼灼,佛塔顶部闪耀佛光,熠熠生辉。
    见秦桑言行恭谨,不似作伪,僧人神色稍缓,语气温和,回礼道:“这位居士有心了,塔林禁地,非有住持法旨,不可擅入。居士可以在塔林外焚香礼敬,以示诚心,那座佛塔便是为道育先师而建……”
    说着,僧人转身,指向塔林中心的一座佛塔。
    秦桑早已唤醒天目蝶,目光从一座座佛塔上扫过。
    佛塔的作用,便是供奉寺中高僧的遗物。
    透过佛塔顶部的佛光,可以看到,有的里面供奉舍利,有的则放着钵盂、袈裟、念珠等高僧生前近身之物。
    虽是俗物,被人赋予了不寻常的意义。
    顺着僧人的手指,秦桑在佛光深处看到一枚白色的舍利子。
    舍利子乃是椭圆形,洁白无瑕,看起来和其他舍利没有区别。
    竺兰寺供奉这枚舍利子多年,都没能发现舍利子的奇妙之处,肉眼更不可能看出来舍利子有何神异的地方。
    颜色是对的。
    但要验证真假,必须拿在手里,用潇湘子传授的秘术验证。
    秦桑暗自思索,竺兰寺应该不会为了一枚普通的舍利子大费周章,故意替换成假的吧?否则,岂非失了供奉之意?
    他跟着僧人,来到塔林前的香桉,完成礼数,思索着现在动手,强行夺走舍利子的可能性。
    法会之时,竺兰寺戒备正严,还有各寺的高手前来参加法会,汇聚一堂,他和琉璃的准备不足。
    出手的机会只有一次。
    一旦暴露目的,竺兰寺的尊者便会意识到舍利子是至宝。
    秦桑评估之后,觉得这一次的机会不大。
    当得知寺中尊者的禅堂就在塔林后方的摩崖石壁上时,秦桑彻底打消了现在动手的念头。
    他破阵而入,肯定不如三位尊者动作快。
    三位尊者一齐出手,根本无须击败他,只要能配合灵阵将他阻拦片刻,卷走塔林里的供奉,便能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秦桑以瞻仰弘一尊者的事迹为名,和僧人攀谈起来,同时暗中催动天目神通,记下护寺灵阵运转的规律,回去之后再行推演。
    及至法会尾声。
    秦桑随众退出竺兰寺,连夜会合琉璃,说明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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