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战就是一把锋利的双刃剑,有时候能伤人,有时候却能伤自己。肖乐天为了抹黑法国政府而自己给自己的一刀,现在却让莫里哀骑士变成攻击他老巢的心理战武器。
肖乐天为了争夺欧洲民众的心,可谓用心良苦而且舍得下血本,在从法国逃亡的一路上,他忍着剧痛挨了龙爷一刺刀,而且让自由撰稿人雷奥用相机记录了下來。
这是舆论战中的顶级苦肉计了,肖乐天果然够心狠,这种自残的戏码很能迷惑住普通民众,也正是这神來一笔让后续法国方面所有的辩解都变得苍白无力。
在普通民众眼中,东方人都是贪生怕死之徒,更何况肖乐天还是琉球国的首相,大清朝的西学宗师,如此高贵的身份绝对会更加的爱惜羽毛的,怎么可能自己杀自己呢?
肖乐天的计策别说欧洲人相信了,其实就连法国政府内的很多高官也都中计了,甚至谢里夫他们还开展了一次绝密的调查,就想找到究竟是那名法国士兵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往政客心口上捅刺刀。
当然了,这样的调查是毫无结果的,法国方面只能捏着鼻子咽下这口苦酒,苍白的解释连他们本国民众都不相信。
但是万万沒有想到,肖乐天用來攻击法国方面的苦肉计,而今却成了莫里哀手上绝户计,他在特混舰队还沒有启航之时,就已经通过海商的手,将那些夸张的照片送了出去。
“肖乐天啊,你猜一猜东亚的政坛收到这样的消息后,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你活着是一名镇得住各方势力的政客,但是一具尸体谁还会怕你呢?”
“你崛起之路不可能沒有敌人的陪伴,当你死掉的消息传到亚洲之后,群狼会疯狂的撕咬你留下來的一切财富和资源,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你们亚洲人不是最喜欢内斗吗?我相信不用我们出手,他们就已经撕碎了你留在亚洲的一切……”
莫里哀一次又一次的梳理自己的计划,越分析越感觉计划完美无瑕“肖乐天啊,你是真死还是假死都已经沒有关系了,你的敌人有时候需要的只是一个挑起战争的借口罢了……哦,等等让我再次的推演一下,我好像漏掉了一个关键的缓解……”
神神叨叨的莫里哀躲在自己的船舱里,连晚饭都不吃只是看着地图继续燃烧脑细胞。
“还有美国方面,我相信现在肖乐天传递给国内的正确情报,应该已经在太平洋上了,这段时间足够他们把情报送到美国,而这时候美国国内的电报线已经连成了网格……”
“美国东海岸和西海岸之间的信息沟通已经快捷无比,现在太平洋上某一艘海船肯定带着正确的情报向亚洲驶去,如果是飞剪船就麻烦了,那样很有可能抢在我们之前抵达那霸……”
想到这里,莫里哀大吼一声“停止一切攻击海盗的行动,舰队加速日夜不休的前进,我们必须要赶在美国人之前赶到琉球,绝对不能让这些中国人有整合军心士气的时间,一定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在莫里哀的严令下,舰队停止了所有攻击和训练任务,满帆进入南中国海向着北方全速前进。
莫里哀猜的沒有错,现在太平洋上正有一艘飞剪船满帆航行,那正是在那霸血战时候第一个开炮支援肖乐天的美国商船奋进号,老丹尼尔船长现在正满脸焦灼的望着漫天星斗。
“快一点,再快一点,绝对要赶在法国人之前到达那霸,时间已经不多了…上帝啊,请保佑那些勇敢的年轻人吧…”
老丹尼尔怎么能不心焦,那霸港现在已经成为美国商人在亚洲的重要集散地,重建的港口里数量最多的就是美国商人,再加上塘沽工业特区发出來大笔的订单,现在肖乐天对于美国的重要性已经不言而喻了。
更何况美国教会方面正卯足了劲的宣传肖乐天,都快把他塑造成东方第一开明绅士了,妥妥的就是亚洲未來的希望。所以在美国民间,肖乐天已经成为了名气最大的中国人,他们可以不知道皇帝是谁,但是绝对不会不知道肖乐天是谁。
“肖乐天啊,我的老友,你太不理智了,为什么要得罪法国?要知道,法国的实力就连美利坚都无法正面抗衡,你这是何苦啊…”
老丹尼尔根本不知道法国特使的毒计,他要是知道现在琉球和塘沽已经谣言满天飞了,恐怕老头当场就要气昏过去。
沒错,就在法国人的推波助澜下,肖乐天已死的虚假情报已经开始大面积的流传,印刷着肖乐天重伤的报纸已经在高层间流转。
塘沽港,肖乐天新修的大宅门就在工业特区的东南角里,黑漆木门前沒有慵懒的门房下人,有的只是英武的新军哨兵,一动不动就象石雕泥塑一样安静。
不一会的功夫,一队快马风驰电掣的跑來,马背上庆三爷的脸上全是汗,如果你仔细观看他的眼眶都是肿的。
“敬礼…”哨兵当然认识主母的兄弟庆三爷了,沒有丝毫犹豫就打开了正门。
“我的姐姐呢?在什么地方?”一进门庆三爷就大声嚷嚷,然后直奔后花园狂奔而去。新建的肖家大宅足比以前被火烧掉的大了两倍不止,从正门跑到后花园足用了十分钟。
当三爷一脚迈进后花园之时,里面的场景差点沒把他吓死,原來在花园小佛堂里,内宅的所有女人都跪在了地上,一片呜咽声中还有断断续续的诵经声。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菩提萨埵婆耶……呜呜呜……”一阵阵大悲咒音中,总有人忍受不住情绪的压抑热泪夺眶而出。
袭人、晴雯、紫鹃、琥珀……大观园的美女都跪在地上面向佛堂喃喃自语,小小的佛堂根本跪不下如此多的女人,她们很多都直接跪在了院子里。
庆三爷一看这架势就明白了,自己的姐姐肯定是知道了这些传言“姐姐…姐姐你在里面吗?”三爷大步走进佛堂,果然富慧正跪在菩萨像前,虔诚的诵经祈福。
“姐姐啊,现在不是诵经的时候,我们必须要坚强起來……二毛已经偷偷送出密信了,现在太后和恭亲王已经盯上咱们了,他们估计是要一口吞了咱们的乐天洋行啊……”
富慧现在满脸都是眼泪,她麻木的摇头根本就不理自己的弟弟,嘴里只是虔诚的诵经祈福。福庆最后一把抓住姐姐的肩头生给扳了过來,他望着姐姐的眼睛大喊道。
“冷静点,我的好大姐啊,现在肖乐天生死不明,天知道那些传言是真是假?我们不能自己吓唬自己,天塌下來咱们也得顶着……”
“呜呜呜……”富慧一下子放声大哭了起來“我知道,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我害怕啊,我就是过不了心里的这个坎……”
富慧突然一扭头扑倒在菩萨像前大哭道“我是丧门星啊,是我害死了他啊…我就不该纠缠他的,我好恨我自己啊……如果他不在了,我也不想活了…”
一句话带的周围所有的女人全嚎啕大哭了起來,肖乐天是满大清都少见的好老爷,对每一个人都是发自内心的尊重,从來沒有乱发脾气的时候,这样的大宅门能进來已经是三生修來的福气了。
庆三爷眼眶也湿润了,他心里清楚自己的姐姐是个刚强的女人,从小到大就沒有见过她失态的时候,无论遇到多少困难都是笑着咬牙挺过去的。
但是富慧的婚姻实在是太不幸了,三次失败的婚姻已经让她有了一个丧门星的外号,她内心所承受的压力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今天当肖乐天‘噩耗’传來后,这个女人不是想办法分辨真伪,而是第一时间掀开了旧伤疤。
十多年來积攒的心理压力如同堰塞湖一样冲破了水坝,可怜的女人彻底的崩溃了。一时间,肖乐天对她的点点滴滴的好,甚至连他在床上的那些温柔小技巧都一下子浮上心头。
这是天底下再也遇不到的好男人了,如果肖乐天真的遇难了,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与其如行尸走肉一样活着,还不如跟他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不要拦着我,让我走,让我跟他一起走……”发疯一样的富慧,突然翻腾起柜子來了,一把缠着红丝线的剪刀出现在她的手里。
“大姐你疯了……太太不要啊……”一群人全涌上去了,抱腰的抱腰,拽腿的拽腿,最后庆三爷一把抢过剪子丢到门外的花丛里,紧接着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啪的一声,庆三爷流着泪大吼了起來“姐…你冷静冷静,姐夫现在生死不明,哪个说他必死了?要是过几个月,姐夫从欧罗巴回來了,看见你这个样子,他还能活吗?”
“姐姐,看着我的眼睛……对对对,你深呼吸,平静一下心情,咱们现在不想别的,你就说你相信谁吧?咱们去东交民巷亲口问问洋人去,美国公使跟姐夫关系最好,他应该不会骗咱们的,咱们问他去……”
“还有啊,茫茫大海几万里,一次航行就得三四个月,天知道这情报是不是误会?天知道姐夫现在是不是已经养好伤了?咱们现在是要想尽办法护住姐夫这点家当啊…”
也许是那一巴掌打醒了富慧,也许是后面兄弟的劝解起了作用,渐渐的富慧眼中迷离的光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以往冷静的神情。
“啊……”富慧深呼吸了几下后退两步坐在椅子上“你说的对,我现在心很乱,你告诉我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姐姐,您现在必须直接召见王怀远,现在他是姐夫留下的最重要之人了……也许您不信,我总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王怀远非常神秘,很可能负责一些见不到光的事情,您是正房太太,现在也只有你才有资格命令他了……”
“还有范镰老掌柜,他不是去那霸了吗?让他赶紧回來,咱们这些遗留下來的高层必须开个碰头会……”
“听你的,姐姐全都听你的,我这就派人去叫王怀远,你去码头安排船只去接老掌柜的,咱们分头行动……”
庆三爷风风火火的走了,富慧不敢怠慢赶紧派人去找王怀远,可是万万沒有想到,一个小时之后,派出去的哨兵大汗淋漓的跑了回來。
“报告夫人,王怀远大人前天就已经离开了塘沽,好像是去了京城……”
“坏了…”富慧当时就站了起來“王怀远有危险了,这个时候怎么能去京城呢?他怎么敢去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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