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拖着行李箱进酒店,商忆整个人还是恍惚的。
下午睡醒时,听见赵雨涵在鬼叫:“好淫乱。”
“可不是?就这还一堆人对高学历男的有滤镜呢。”
商忆探出头:“怎么啦?”
“学院里一个老师最近离婚了。”优优抢着八卦,“她老公不是大厂高管嘛,然后怒发朋友圈,骂了中高层集体那啥的事……你懂的。”
“那附近都是啊。”南希撇撇嘴,“一想到这些人老婆还在小红书发什么我老公在哪哪哪上班,我真笑死。女人应该想的是我自己在哪哪哪好吗,看吧,男人都是脏东西。”
“……哪个大厂啊。”
赵雨涵心里门清,立刻举手解释,而后挤眉弄眼:“不是你家那位的公司。”
“她家那个不也老是出差。”优优随口就来,“而且人家年纪轻轻开保时捷,说明家里条件跟一般程序员有壁。更危险好吗?”
雨涵拿眼睛飞她一刀。
总之,商忆就来上海了。
她真的万分后悔。他才亲口确认他们是“谈恋爱”不久,她根本不应该表现得这样警惕。除了暴露自己患得患失且软弱无能,没有一丁点好处。
她终于得到回应了,这是好事。但没必要把自己放在这么被动的位置。
反正房间也上不去。也好,趁着他没发现,她现在就回家。
打定主意过后,一回头就对上梁子言的目光。
她太好认了。对方正在讲电话的动作一顿,挂断后快步走过来:“小一一?”
“……子言哥。”女孩子退一步,无比窘迫,“我……”
“他没跟我说你要来啊。”梁子言奇怪,“我还问了要不要带上你,他说你有课。”
毕竟朋友圈刚发合影没几天,应该是最如胶似漆的阶段。
“我……”一一低下头。
梁子言立刻反应过来。
他有太丰富的经验了,甚至意识到大概率是查岗心理。笑一笑,伸手接她的行李箱:“没事,我让人给你开门。”
“……他这个房间开不了。”随后尴尬摸一摸鼻子,转向商忆,“给他打电话吧,他还在忙,晚上还有个会。”
“……别打吧。”女孩子忽然不安起来,“子言哥,我现在走的话,可不可以拜托你不要告诉他我来过?我感觉……”
她太在意了,这真的不是好事情。
梁子言带她去楼上的咖啡厅坐下,叫了一壶热奶茶。
“你要么不来,要么就大大方方,说是惊喜。”对方作为叁十多岁的男人,认真给她意见,“不要跟他搞这一套,反作用。”
“……我怕他会生气。”女生声音很小,“我不是想查证什么……”
“你根本不用查证什么。”梁子言乐了,“你放心吧,他很好的,最近把书宁的天才小助理都平调给我们女魔头了。人家刚来那会给他表过白嘛——这不重要,总之是因为现在跟你恋爱了。”
你男人清楚得很你是个什么心理状态,不然不至于这么小心。又不能太自作多情影响其他年轻女生的前途,又还是要尽量避免跟人近距离接触,并不好处理。
他没直接说出口。这小姑娘大概率会难过。
季允之的房间是不可能有人进得去的。等到晚上十点多,商忆快趴在桌上睡着了,才收到梁子言让她下楼的信息。
她以为就他们两个人,匆匆忙忙进化妆间扶一下贝雷帽,拿手指卷一卷刘海,直愣愣朝楼下冲。
然而——
是一整个团队的人。
他甚至还微微弯着腰,在听一个男生说话。
眼睛瞥到她,怔一怔。
很多双眼睛同时看向她。
漂亮脸庞瞬间红透了。
梁子言在这时吹了声口哨:“小老板娘。”
“进来。”
门在身后关上。
柔软身体被抱高,用力抵在墙面:“怎么有时间来?”
还是十分愉悦的语调。
她望着他英俊而年轻的眉眼——其实,又何止是保时捷呢?
忽然就开口,头脑发昏:“你们公司会不会……”
他埋首准备吻她的动作一停:“嗯?”
“会不会、会不会也——”她毫无预兆地说出口,“组团去——”
其实语义并不明确。但他们的城市就这么大,圈子也就这么大,年过四十依旧会为了爱情消亡怒斥不忠丝毫不顾财产分割的女人就那么一个,他恰恰也知道这件事。
男人在饭桌上当热闹说的。
何况,她不请自来,却并不羞涩,而是某种愧疚不安神情。
眉眼倏然淡下来。
揽着她的手松开。
商忆静静落回地上。
他打开会客厅的灯。
又突然关掉,拽着她往主卧走。再打开灯,语调平淡:“找。”
她吓得一抖。
“找啊。”他把所有的灯打开,冷静反问,“有人吗?”
“我已经后悔了!”她大声反驳,“我已经知道不应该了!是子言哥发现我了,我没办法……”
“你老实在家待着,他会发现?”
“……那我不能有害怕的权利吗。”她开始哽咽,“我已经知道错了……我给你道歉也不可以吗?”
季允之抬手揉一揉眉心。
径自把手机丢进她怀里:“141592。”
“你慢慢看。”
他丢下四个字,转身开门。
梁子言瘾犯了,但酒店全禁烟。偷偷打开窗户,被一记眼刀制止。
“……我就知道会吵架,”他只能耸肩,转移火力,“早跟你说了,这种小姑娘是真不行。”
“你知道女人最好的是什么年纪?”
季允之懒得回答这种问题:“滚。”
“二十八开始,到叁十五。”他打了个响指,“一般呢,事业有点起色了,抗压能力也有了,又年轻漂亮。但也懂事,钱给到位就行,谈起来最不费劲,根本不指望你负责。”
“你倒好,找个十八的。”梁子言吃吃地笑,“还是这种类型,胆子小得像仓鼠,又太在乎你。现在去说分手,她直接跳楼给你看信不信?钱人家是不要的,人家就要爱。傻瓜一个。”
问题是。
季允之觉得自己并没有不给。
不能再给他点时间吗?
他已经很喜欢她了,还差这一步,总是需要一点时间走到的。
“她一点都扛不住事,真不行。”梁子言摇摇头,“胆子太小,年纪太小,慎重吧。要分也是个大麻烦,真要死要活,不好办的。又这么聪明,去网上写个作文骂你,你倒霉死了……瞪我干嘛?”
两个人过了空中楼阁回到长廊,瞥见两个男人正在结伴等电梯。
各自打过招呼告别,梁子言又鬼笑:“现在都知道上海质量高了啊。”
季允之没听懂:“什么。”
“……呃。”梁子言咳嗽一声,“你家小朋友担心的那种事呗。那没办法啊,男人嘛,他俩都结婚了。”
轮到季允之一怔。
会客厅没有人,次卧亮着灯。
他一个人住,只是套房带着小卧室。推开门,发现是台灯开着。
小姑娘专心埋在书桌里,在ipad上写写画画。
他听见电脑里面有人在说细胞外被,她又低下头,继续调屏幕。
他就记得她没有时间的。
所以,他才会那么惊喜。
但没想过只是不信任,出于本能或耳闻,最后的结果就是不信任。
她终于觉察到他的存在,将ipad一放,慌乱起身:“你……”
下意识又想道歉。
“对不起,”率先出声的却是他,“对不起。我不该凶你。”
她垂下脑袋。
“我答应跟你谈恋爱,”他继续说,“就不该对你发脾气。对不起。”
她是委屈的。攥紧袖口,摇一摇头。
根本就没有真正恋爱的样子啊,还是很怕他。
她终于动了。走过来两步,将手机塞回他掌心里,低着脖颈:“……对不起,我也有不对。”
随后抬起脸,向他柔柔笑了一下。
最婉约的弧度。
他心里一痛。
“那……我先回深圳了。”女孩子狼狈转回身,去收拾书包,“没关系,正好我后天也有考试。没关系……”
“我其实不想搞砸的,”眼泪也砸在手背上,“我也觉得自己这样很讨厌,很不讨人喜欢……我已经发现了。但是还是晚了。要是我自己、自己回去了,也许就没事了。”
“你要是现在后悔的话,”拉链一静,哭腔剧烈,“其实我没有关系的。”
也许她们说的没有错的。
对男人而言,卓越和忠诚无法共存。
但平庸也无法。任何跟忠诚,都无法共存。
爱上一个人,就是悲剧的开始。
不如停下来。只要能停下来,就还有的救。
她低头去拉行李箱。
忽然就被捉住手腕,猛地带到怀里。
“对不起,”他慢慢说,“一一,对不起。”
她抬起手,默默擦掉眼泪。
他重新抱她在腿上。打开手机,递到她眼前,慢慢改密码:0、5、0、1、2、9。
女孩子的颈项一抬。
“这是我的私人邮箱,”他打开gmail,直截了当给她看,“用得最多的一个。这个斯坦福邮箱,是我的好朋友,我们十二岁认识,邻居。他是华裔,中文名字是裴行涵。”
“他的微信是这个,”他继续打开软件,“这个名字。”
“这是discord。我打游戏,所以用的比较多。ig也有,没发过。账号在这里。”
“短信也随时可以看。”指腹去抹她的眼下,“六位密码全部都是121997,长的我也不知道,回头写给你。这是用的最多的银行卡。”
把界面打开,给她看清楚。
“我给你那张0129的卡,”他托起她的脸,“在地球上畅行无阻,没有额度。跟我的是绑定的,处理中心在北京。”
她含泪望着他。
“我也不后悔,”他亲她的额头,“对不起。对不起,一一。”
他不会再苛责她的敏感和安全感匮乏。
是辜负的人太多,而忠诚的人太少了。
他说不出口,语言表达太为难他。他只能握住她的手腕,摁在自己的心脏处。
这是“给你我的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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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啥啊,到底为啥啊,本人究竟为何如此痴迷这种酸涩甜蜜感。。。
而且我只喜欢我自己搞的这种味道,其他小言一个字都不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