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突然无所谓丢人这件事,就着仰躺的姿势,趁她没注意,抬手摘下了她的雪镜镜片——
姜冉戴的burton m系列磁吸镜片,镜片一拽可以整个拿下来那种,失去了镜片,那双深褐色瞳眸之中的紧张与焦躁一览无余。
明明是上一秒还扬言要抽他的人。
捏着镜片,少年毫无征兆地嗤笑了声。
姜冉微微眯起眼,大概是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撞傻了。
北皎欣赏够了她为自己着急的样子,指尖一松又给她把镜片“啪”地带回去了,躺在地上,他双手呈大字摊开,说:“这下好了,你没动手,那根杆替你抽我了。”
姜冉听他语气轻松,心中那根紧绷的弦松了松:“……你没事?”
北皎:“撞着背了,现在像是被人用杆抽了一下似突突跳着疼,应该肿了。”
什么突突跳着疼,一般都是皮外伤。
见他能说话,且没有说哪个地方骨头巨疼,或者是哪个器官刺痛,姜冉就先松了口气,脑袋从他脸上方撤离,抬手摘了雪板往旁边一扣,又爬起来替他解和固定器缠绕在一起的网——
他像条咸鱼似的挂在护网上头。
任由她摆布。
“我让你别看杆!”她一边撕扯那些缠绕的红网,整个人松了一口气后就是一阵气闷,顺手给了他左边大腿(无护具部位)一巴掌,“看了就视线锁定,必然撞杆,结果我话没说完你就走!”
“啪”地一声,现在北皎觉得他的左腿和他的背一样疼了。
躺在雪地上的上半身侧了侧身子,他上半身扭曲成一团,以极其高难度的拧巴姿态,侧过身,懒洋洋地玩儿她雪鞋的系绳:“你不要凶,我身上的伤都被你声音震疼了……这个伤上加伤,要不能比赛了啊?”
姜冉冷着脸挪开了自己的脚。
而少年甜蜜的发嗲换来右腿对称位置(无护具部位)又一巴掌。
“别比了!”
她暴躁地骂他——
“不够丢人的!”
……
傍晚。
北皎站在床上,背对着门,脱光了上半身。
他皮肤白皙,但身形骨架在那,宽阔的肩下,背部皆是结实且分布均匀的肌肉。
在他身后站着的是宋迭,此时少年正一边拼命侧头徒劳地试图看看自己的背,一边问他:“怎么样?肿了没?”
被提问的人手里握着一罐云南白药,对面前放哪都能引起他人侧目的美好肉体毫无波澜,目光平静地看着将自己扭成麻花的人……
他背上触目惊心一条长长的红肿,像是被人用什么东西抽打了一番。
“肿?你怎么问出这么天真的问题的?不是一般的肿,好吗?”宋迭说,“你要不考虑下改行跳平花吧,平行大回转不适合你。”
北皎还在拧腰扒拉自己的背,试图自己亲自看一眼……闻言一顿,掀了掀眼皮子:“少阴阳怪气,你那么能耐,明天带你去试试,平行大回转的好苗子,拿了贴纸你姐姐肯定得谢谢你。”
他还有力气嘴碎,看来也是没那么疼。
宋迭懒得跟他争,举起药罐子:“下来,你站那么高我喷不到。”
北皎“哦”了声,膝盖弯了弯,往下稍蹲:“这样?”
宋迭没理他,他又往他那边蹭了蹭,撅起臀部,腰下塌,“还是这样?”
注意到身后的人根本不搭理自己,他回头看了他一眼:“地上太凉了,我不想下去,要不你上来?”
宋迭刚想问他到底还想不想上药还是犯贱能止疼,还没开口,没上锁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夹杂着外面的寒冷空气,女人探进来一颗毛茸茸的头颅:“怎么样,上好药没?”
门外站的是姜冉。
此时她已经换下了雪服,穿着卡其色羊绒长裙与同色宽松羊绒毛衣,踩着雪地靴,外面套了件软蓬蓬的白色羽绒服……
她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看样子是准备去吃饭。
结果一抬头,发现房间里的两位不仅没有独立完成上药,甚至好像还处于对峙阶段。
看着高高站在床上的少年,她冷下脸:“你不如直接上房梁,那里更高。”
宋迭如获救星,二话不说把云南白药塞给姜冉,她抓着金属瓶罐,面无表情地望着北皎:“下来。”
几乎是这两个字落地的同时,北皎已经在地上站着了。
站在地上站稳,他仿佛不受控制似的向着她那边探了探身,嗅嗅鼻子——
就单纯想闻闻今天穿私服的她什么味儿。
……虽然她每次闻起来好像都差不多。
这个动作幅度太大,弯腰的动作不幸扯着他的背,他微微蹙眉,“嘶”了声。
姜冉伸手利落地将他陀螺似的翻转了个身,看着他背后长长一条红印,这会儿都皮下出血了印着淤青,中间突起一条血红,两边泛白。
看上去触目惊心,若不是穿得厚,指定得皮开肉绽。
姜冉伸手碰了碰,只见在她触碰的一瞬间,他背部下意识整个紧绷,肌肉跳动,他条件反射地往前缩了缩……
“别。”
唇角蹦出一个单音节。
穿着速干衣和雪服还没觉得疼,这会儿脱光了,动一动都受不了,他再也不肯让她碰。
姜冉见他这个鬼样子,也不像是能好好穿上衣服跟他们出门,再在餐厅坐下好好吃饭……只好打发宋迭去买晚餐外带,她留下给北皎上药——
对于姜冉的指令,宋迭显得听话的多,一句废话不说捡起外套穿上准备出门,只是走之前,瞥了眼一听他要走就竖起耳朵望着他的少年,警告:“老实点。”
北皎冲他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
宋迭前脚离开,门刚关上,姜冉回到床边,少年已经乖乖地站在那回头望着她,她说:“坐下吧,站着不累?”
“坐不下去。”他说,“动一动都疼。”
“……那么严重?你这样明天还能去滑?”
她给他喷药,冰凉的药喷在他红肿处,他小腹微缩,发出“咕噜咕噜”的奇怪忍痛声音,像夜间天台上失眠的鸽子。
等姜冉暂时挪开了药罐,他深呼吸一口气,这才用强装坚强的声音回答她:“能。”
她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他似乎同时心有灵犀,垂眸回望她:“师父想要贴纸啊,得去。”
姜冉眨眨眼,虽然不知道他是刻意在逗弄自己还是认真的,但还是有些感动,表面上不动声色,也就是撇开眼,说:“也没那么想要。”
北皎盯着她言不由衷的侧脸,心想,看来是真的挺喜欢。
“没事,这点伤,明天就不痛了。”
他试图贴心安慰她。
“说的你强撑着去比赛就能拿到贴纸似的。”
……然后事实证明好心没好报。
北皎无奈地掀了掀唇角:“姜冉,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啊——”
眼皮子跳一下,姜冉正想回答他,此时门被风吹得摇晃了下,开了一条缝,寒风吹入……是宋迭走时没关好门。
姜冉一只手还握着药罐子,用衣袖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任何污渍,嘟囔了声“我去关”,转身去关门。
关好门,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人从后面推了把,她猝不及防没站稳,便被压在了木屋的门上。
手中的云南白药被抽走放到一旁。
隔着衣物,门把手顶着她,顶得小腹为胀。她微微蹙眉,刚想问身后的人又发什么疯,他人已经靠了上来,胸膛抵着她的后背,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黏糊糊的八爪鱼似的死死地缠着她:“姜冉,我背疼。”
黏腻又脆弱。
少年的画风和宋迭在时完全迥异。
他故意贴着她说话,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面颊……这样的暧昧气氛下,姜冉心跳变快了些,眨了眨眼,她说:“别闹,你先放开我。”
刚刚黄昏,屋子里也没开灯,一片昏暗中,北皎却看得很清楚,那双漆黑的眸游走在她面颊上,将她的紧张和茫然看在眼里——
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满足的嗤笑。
结实的胳膊拦着她的腰,将她翻转过来,又以极其缓慢到她甚至反应不过来哪不对的速度,一只手将她的双手扣在头顶。
他半侧着身,用自己的胯压着她的小腹,将她完全固定……另一只手把玩她的下巴,弯了弯药,他冲着她笑,眉眼微弯:“亲一下,好不好?”
他赤着上身,也不觉得冷。
贴着她,反而觉得浑身的血脉都在奔涌。
薄唇就在距离她的唇非常近的距离,他垂眸盯着她淡色的唇瓣,心想接吻确实是会叫人上瘾的——
当唇瓣覆盖在一起,他几乎能听见她唇齿间的呜咽,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气息。
他很难忍住不笑出声,欣喜之下,舌尖顶开她没有闭合的牙关……追着她的舌尖玩了一会儿,又退出来,小狗似的,轻舔她唇瓣昨天被他咬破的地方。
她伸手推他,无意间手从腰间滑过碰到了他背上红肿附近的皮肤……他“嘶”了声,惩罚似的咬了咬她的唇角。
“疼还闹?”
她垂着眼,冷漠地望着他。
这种时候,他肯定是不怕她的冷脸的,甚至敢主动上来贴贴,蹭蹭她,少年的脑袋又顺着她的脸下滑,埋在她颈脖间:“我是为了谁才参加的比赛?”
他说着,鼻尖顶了顶她的脖子,觉得有点香。
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就着埋在她颈窝的姿态,薄唇贴着她温热的动脉,蹭了蹭,不满意,又伸舌头舔了下。
猝不及防,姜冉只觉得腰间一软,脖子上的微痒麻酥直冲头顶——
之前他再怎么闹,也没碰过她除了唇与脸之外的地方,现在突然逾越,她毫无心理准备。
心中一乱,她伸手,真用了些力气抵在他的胸前将他推开,在他来得及反应过来前。重新一把抓过放在桌子上的云南白药。
“还没喷完。”
她面无表情。
北皎楞在原地,上一秒亲吻她跳动的动脉的触感还在唇上,他几乎是无法抑制地抿了抿唇,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你脸红什么?”他也同样面无表情,“喜欢我刚才那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