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不远处的二人没发现在斜后方,有个贴边滑雪道上边上的女人一个紧急刹车,正抬着头茫然地望着他们。
漂亮又妩媚的女人听见面前这人冷冰冰的话语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甚至很好脾气地“咯咯”笑出声,她摇晃着北皎的胳膊,“你答应我,我就撒开你。”
黑发年轻人那淡色的薄唇抿起来,往回拽自己的胳膊:“我不教刻滑。”
“乱讲!”那女生见犟不过他的力道,甩开他的手,叉腰,“明明有人跟你学过的,我都见了,一个这么高的小崽子!”
她在自己腰间比划。
在两人身后,姜冉叹为观止,天啊,她的“放屁”都是“乱讲”嗳,太到位了吧!
“那个不一样,他是小孩。”
“我也是小孩!我10后!我不管,我也要学刻滑,你教我!”
“到时候再说,你先把换刃练好。”
“不到时候,就现在说,我马上就能换刃啦!我也想学刻滑,不然我为什么在抖音找到你的!学刻滑时候我可以给你六百……阿不,八百块一个小时!”
“再说。”
“好嘛~那你现在拉我换个刃。”
“又拉?这又不陡。”
“就要拉嘛!”
姜冉看一会儿,就意识到这是北皎在上课,估计是觉得在初级道这边活动能撞着她的机会比较低,又或者是她想多了单纯人家就是赚个钱带个漂亮小姐姐——
想到这,不知道怎么形容心里的想法,反正大概就是脑子里有些放空,突然一下子都回到了最开始的原点,她又不想出现在他面前了,一切显得有些索然无味。
姜冉是一向忌惮热脸贴冷屁股的。
现在蹦出去,人家如果问“您有事吗”,她又该怎么回答?
多丢人啊。
她琢磨着,正好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她接了“喂”了声,对面邱年的声音咋咋呼呼响起:“你不是中转站滑下来吗!人呢!一条初级道还带堵车咋的?”
姜冉“哦”了一声,停顿了下,又“哦”了一声。
邱年声音一下子停顿了:“干嘛,你摔跤了?初级道还带摔跤的?卡刃?还是老年痴呆了?”
姜冉嘟囔着“你没事咒我干嘛”,说了句“马上来”,就准备走人不继续像个变态似的围观别人上课了。
收了手机,她脚下又有点儿着急,也可能是邱年的乌鸦嘴灵验了,她居然真的一个没留神卡了个前刃,整个人不怎么狼狈但是摔挺狠地往前扑搓出去——
“噗”地一下铲雪里。
隔着护脸,她吃一嘴雪。
她趴地上好一会儿回不来神,抬起头先看看不换出两人好的已经走远了,周围的人摔跤的比比皆是她摔得也没有特别有特色所以压根没有人注意到她……
还好认识的人都在上面高级道。
否则传出去她姜冉在初中道卡了个前刃铲出去了她脸往哪搁!!!
姜冉默默爬起来,缩到雪道一旁坐下,正低着头扑棱脸上沾的雪,突然面前多了个身影立在她面前,雪道上阳光都被他挡了一半。
她茫然地抬起头——
如果是少女漫画这会儿出现的就应该是折返回来的男主角。
……可惜不是,她拿的撑死了是热血竞技漫的剧本。
她的男主角被其他的漂亮小姐姐牵走了。
“你没事吧?”
清脆的少年音在头顶响起,“你一个人?没人教你滑?”
姜冉此时正满心暴躁,刚想说什么东西,放眼望去这整个松北滑雪场有几个敢说能教我滑啊老娘我——
一抬头,猝不及防便看见立在自己面前的那人拉下护脸,面前的小孩俊得不行。
浓眉大眼,双眼皮,鼻尖挺翘又天然,淡色的薄唇,唇角还有一颗痣。
“……”
姜冉愣住了,她心想这谁?哪个男明星不拍戏出来旅游度假了?
她脑子卡壳了一下,到了嘴边的反驳没说出来。
“嗯?”少年微微眯起眼,“摔傻了吗?”
“我。”姜冉眨眨眼,“我朋友在山下等我。”
没撒谎,邱年确实在山下等她。
但是这话听到别人耳朵里就是另一个意思了——
这年头,冰雪运动盛行,多少萌新被无良的半吊子朋友信誓旦旦地一句“我教你”骗来雪场又骗上山,然后朋友扔下一句“你先这么滴再这么滴嗳这就行了自己练啊我在下山等你”教学结束一溜烟地没了。
很显然,现在姜冉也被人归入了这个可怜的萌新范畴。
“你朋友扔下你跑了吗?”
面前的活泼少年俏皮地在原地踩了几下企鹅步,挪着板靠近姜冉,到她面前“噗通”一下跪下了。
她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缩。
穿着滑雪板的少年却没察觉,只是顺着她往后缩,又往前挪了挪,低头看看她的马赫,先是愣了下,大概是没想到推坡选手为什么要选一万块的板。
但是他也没问,又撑着她的板刃,伸脑袋看了看她的固定器角度,看到她固定器朝一个方向的时候,挑眉,“你板谁给你调的角度啊,调了个一顺给推坡选手,然后扔下你自己跑了?”
姜冉说不出话来。
她看了看他脚下的板,也是马赫,但是是八字站位,应该是个玩八字刻加平花的。
她想了半天,最后也只能问:“你从崇礼来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不认识我。
“听口音。”姜冉说,“有点像。”
“哦。”
崇礼有个屁口音。
那人甚至没怀疑她随口的胡诌,他撑着地一下子站起来,冲着姜冉伸出手——
“来,今天我发发善心,带你一段吧?”少年笑眯眯的说,“下去给你把固定器的角度调回正常人用的,今天我这滑的最后一趟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第105章 雪具店内
这个人啊,真是一点都不能有坏心思,比如色迷心窍什么的,很容易就会遭到报应。
此时此刻,姜冉从来没感觉到松北滑雪场的中转站下来,初中级道怎么这么他妈的长——
通常情况下,她如果约了人在山下商业街吃饭,中午人家打打电话给她问她到哪了,她如果刚路过中转站,会直接告诉对方:到了,两分钟你抬头就能看到我。
现在不一样了。
她在推坡。
她都不记得上一次这样后刃推坡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她只知道推到一半她大腿在打抖,抬头一看那望不见头的雪道,顿时感觉臀肌肉都上翘了二毫米,她想撂担子了……
但是话到了嘴边,前面背着手卡着前刃很有耐心地用前刃推坡陪着她后刃推坡的小阿弟却很有耐心地说:“双脚发力均匀,推得挺好的,很稳呀,马上你就能学换刃了。”
“……”
姜冉有种想哭的感觉,这孩子太真诚了——
她怀疑如果现在她两个刃刻走再在他眼皮子底下蹦个nollie 720°,他可能回去就会跟每一个崇礼的雪友说:别去吉林松北滑雪场,雪道上全是女骗子。
她一阵心累,干脆坐下了,小阿弟弯下腰问她:“累了么?”
累。
这辈子没那么累过。
这些单板滑雪刚入门的能坚持下来太不容易了,健身房静态深蹲最多两分钟一组做个五组,中间还能休息……
搁雪道上这深蹲一蹲就是半小时起步,这谁他妈受得了啊!
新手都是怎么坚持下来不弃坑的!
姜冉摆摆手,一句完整的话都快说不出来:“换、换前刃。”
小阿弟“嗤嗤”地在发笑,说,累吧?新手都这样,等会换刃就好了!
姜冉面无表情地说:“我现在就想学换刃,你教我吧。”
“别,你这固定器角度还要调呢!”小阿弟扶着旁边的护栏网,语气很轻松地说,“就这么直接一顺的角度学换刃,你会摔得比刚才卡前刃时候更惨。”
姜冉无话可说,有种无法进步是你的老师觉得你无法进步。
这时候邱年的电话又打进来了,显然穿着居家服搁山脚下吹西北风半小时这件事让她无比暴躁,开口就是:“你在雪道上撞死人了?现在在商量赔偿善后?”
姜冉举着手机,疯狂地瞥好奇低头看着她的小阿弟,有口难言自己没撞死人,但是也确实有小小的故事……呃,事故。
也就是关于刚才她有那么十秒被雪道偶遇的好看小阿弟迷惑了心智,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她这是为了松北滑雪场全体女滑手的名誉在努力推坡。
“马上,”她说,“你去咖啡厅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下来。”
“马到什么时候!”
”你朋友扔你推坡还催你吗?”小阿弟问。
邱年听见了陌生的少年音,停顿了下:“谁啊?”
“一个,”姜冉哼哼唧唧,“好心人?”
邱年懂了:“哦,狗见了又得发疯的好心人?所以推坡又是什么东西?”
小阿弟说:“你让她别催你,这东西急不来。”
姜冉已经来不及捂话筒了,电话那边的邱年听的清清楚楚,用荒谬的语气问:“什么东西急不来?滑雪吗?我们是在讨论滑雪吗?一个缆车下半段滑了快四十多分钟,放小学生一节体育课都上完了让我别着急?那我不得担心你还活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