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子弟浪子回头,江晨曦对此持怀疑态度。
萧承翊隔着薄如蝉翼的山水屏风,频频扫向女眷席位。
江晨曦身穿一袭缃色罗裙,梳着温婉的海棠髻,耳垂上挂着珊瑚色的珍珠耳饰,头戴一支碧玉色的蝴蝶发钗,脱俗如仙子,在一众女眷中格外引人瞩目。
她身边跟着侍女兰英,还有那个听说曾经救了她一命的夏菊。
萧承翊淡漠地收回视线,兀自喝闷酒。
坐在另一侧的萧珞珩几乎不与太子交谈,视线间或瞥向女眷那侧,他并未饮酒,只饮茶。
曾少云把二人的动作纳入眼底,眉头不禁微皱。
几个意思?一个想吃回头草?一个枉顾辈分单相思?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冲着她而来
曾嬛更衣久未回来, 江晨曦不放心,打算派兰英去看一看,忽然记起萧询的叮嘱, 便唤来曾夫人身边的王嬷嬷,请对方去找一下。
王嬷嬷很快返回, 附耳回禀, “启禀公主,嬛儿小姐在园子里听戏呢,齐侯夫人陪在她身边。”
宴席虽已开始, 但戏台上的戏还在唱着, 贵人们带来的丫鬟仆从可不用近身伺候, 留在园子里听戏。
江晨曦闻言, 笑着颔首,“有劳嬷嬷辛苦走一趟。”
“老奴应尽的本份,公主自便,老奴先行告退。”王嬷嬷进退有据,向江晨曦行礼,复又回到了曾夫人身侧。
宴席过半,屏风那一侧有人喝多酒, 开始大声喧哗, 嗓门之大, 生怕女眷这边听不见。
“世子可有意中人?若不介意,可否容许在下自我举荐一下舍妹?”
大言不惭要举荐世子妃人选的乃是刑部侍郎董瑜, 董瑜此人家学渊源,办案有些本事, 唯一缺点就是不识相。
董瑜的胞妹董明珠也在宴席上, 对方恰巧与萧珞央、张元敏等人坐在一处。
江晨曦顺着崔琳琅的视线瞥向董明珠, 哟,巧了不是,董明珠正是先前打马球时,与萧珞央一起针对她的贵女之一。
角落里,董明珠听闻自家大哥向萧珞珩提亲,顿时臊得满脸通红。
她局促不安地看向萧珞央与张元敏,辩解道:“珞央、元敏,我大哥他吃醉了酒,你们千万别听他瞎咧咧。”
萧珞央端起酒杯饮了一口,丝毫未把董明珠放在眼里,“放心,我阿兄看不上你。”
董明珠霎时白了脸,碍于萧珞央的身份,她敢怒不敢言。
张元敏倒是拍了拍董明珠的手背,宽慰她,“明珠,京里爱慕世子的女郎多了去了,你我公平竞争便是。”
董明珠扯了扯嘴角,尴尬一笑。
屏风左侧,董瑜自荐的话一落下,便有人跟着搭腔,也要推举自家表妹、堂妹、姨妹等,一时,好不热闹。
萧珞珩正在饮茶,冷不丁被董瑜提亲,又见众人七嘴八舌跟风,他从容不迫地放下茶盏,不疾不徐婉拒。
“珞珩眼下暂无成婚意愿,再者儿女婚约,盖由父母做主、媒妁之言,各位大人若着实青睐珞珩,不妨先递名帖至秦州府。”
秦州府,安亲王封地。
据说王妃护犊子,且脾性大,与人不好相处。
一想到后宅不宁,董瑜笑容一僵,尬笑一声,而后转移话题,端起酒杯与同僚继续饮酒。
曾少云端来一盘梅花糕,递至兀自喝闷酒的萧承翊面前,“用些糕点垫一垫,别回头又醉酒,被御史台参一本。”
梅花糕刚出炉,还冒着热气,软软糯糯,香气扑鼻。
萧承翊没胃口,忍不住又把目光投向女眷那处。
曾少云轻声一叹,小声点他,“承翊,你对曦和公主只是心里不服气罢了,被她抢先提出了和离,事已如此,不如学会真正放下,这满屋子的未婚女郎,但凡你勾一勾手指头,保管朝你前仆后继。”
萧承翊掀了掀眼皮,半晌才搭腔,“舅父言之有理,承翊确实存着不服,自尊心作祟罢了。”
“你明白就好,少喝点。”曾少云拎着酒壶离席,留萧承翊自行琢磨。
————
江晨曦嫌屋子里闷,与崔琳琅打了一声招呼,决定去园子里晃一晃,顺便把曾嬛叫回来用膳。
园子里戏台上唱得正值精彩处,下边看戏的人纷纷拍手称赞。
江晨曦环视一圈,未找到曾嬛,齐侯夫人也不在,估摸俩人走别的小道回了宴客厅。
兰英与夏菊一左一右跟随在旁,兰英问道:“主子,我们还进去吗?”
江晨曦抬头看了看天色,约莫快至戌时,“走吧,去和曾夫人打声招呼,早些回府。”
主仆三人绕过跨院,忽然听到曾嬛的哭声,江晨曦怕今晚人多且杂,小姑娘出意外,未仔细深思,忙不迭领着兰英与夏菊过去。
“嬛儿?”
跨过月亮门,兰英眼尖,捕捉到一闪而过的鬼魅青色人影,“主子,那是?”
江晨曦心弦倏地绷紧,她抓住夏菊的手腕,紧紧攥住,“夏菊,我心里慌得厉害,待会儿你千万别离开我身边。”
夏菊把江晨曦护在身后,眸光警惕地盯着四周。
兰英皱眉不解,夏菊正要开口——
“公主,且等一下。”
背后传来萧珞珩的轻声呼唤。
江晨曦脚步一顿,缓缓转身,只见萧珞珩从月亮门那侧踱步而来,他身穿月白色长袍,翩翩浊世佳公子。
江晨曦敛起心中诧异,“世子怎在此地?”
兰英眼含戒备,可没忘了安亲王世子与她的主子传过谣言。
萧珞珩不是一人,他身后跟着一位短打模样的仆从。
萧珞珩有分寸,过了月亮门便站定,向江晨曦微微欠身,“珞珩离席更衣,遇见公主往偏院而来,便追了过来,无甚要紧事,只想向公主说声抱歉。”
“因珞珩在安州搭了商船,以至于公主被卷入谣言中,是珞珩的不是,珞珩事前考虑不周,还请公主恕罪。”
江晨曦耐心听完萧珞珩的解释,“世子言重,世人嘴碎,不是你我的错。”
说完便向萧珞珩告辞,示意夏菊与兰英跟上,她还要继续找曾嬛。
“公主可是在找曾嬛?”萧珞珩令仆从跟上去帮忙,“此地偏僻,不如公主在此等候,我令仆从替你寻找。”
江晨曦转念一想,萧珞珩的建议甚可,遂与兰英留在原地,派夏菊与萧珞珩的仆从一块去搜寻。
等待间隙,有只野猫从草丛里跳出来,江晨曦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一时不察便要栽倒。
忽然斜刺里伸出一只手,及时稳住了她,搭在手臂上的双手力道适中,既不显得于理不合,也不显得过于轻视。
江晨曦意识到对方是萧珞珩,忙不迭重新站稳,谁料萧珞珩弯腰替她捡帕子,一来一往之间,她的脑袋瓜冷不丁撞到他的膝盖,痛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嘶,好疼。
萧珞珩及时退开,可终究晚了一步,见江晨曦疼得五官皱起,双手捂着脑门。
他叠声说道:“抱歉,抱歉,有没有伤着哪里?”
“不碍事,是本宫没注意。”江晨曦暗忖倒霉,就不该与萧珞珩多费唇舌。
萧珞珩自责道:“公主,要不要珞珩着人去取药膏给你抹一抹?”
俩人挨靠得极近,此举颇为暧昧。
江晨曦心里咯噔一下,及时退后几步,“不——”
恰在此时,一声惨叫从偏远西厢房内传来,打断江晨曦拒绝的话茬。
江晨曦当即色变。
兰英被惨叫声吓了一跳,慌忙拽住江晨曦的手臂,“主子,这叫声似乎有些耳熟……”
听到惨叫声的夏菊与萧珞珩身边的仆从不约而同从另一侧跑来,俩人胆子极大,立即跑过去推门,只见屋内桌子旁一身穿绛紫色斗篷的妇人倒在血泊里。
夜幕下,烛火飘摇,腹部上插着匕首,惨死的妇人睁着大眼,死不瞑目地瞪着门口方向。
眼前的这一幕令江晨曦头皮一炸,眼前一黑。
齐侯夫人!
仆从胆大,上前探其鼻息,随后起身,“启禀世子,齐侯夫人已死。”
江晨曦与萧珞珩相视一眼,从各自的眼里瞧出齐侯夫人之死有猫腻,且太过巧合。
有人想陷害他们。
“曦姐姐,是你在里面吗?”
曾嬛从月亮门外推着轮椅而来,看到倒在血泊里的齐侯夫人,顿时惊声尖叫,吓得面无血色。
“啊——”
江晨曦忙伸手捂住曾嬛的眼,“嬛儿别看!”
一盏茶后,宴客厅里的一众人等闻讯而来,女眷们目睹齐候夫人惨状,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团团挤在屋外。
“好端端地怎么死了……”
“呜呜……太可怕了,我想回府……”
窃窃私语不断传来,崔琳琅也怕屋内的惨状,但一想到死的人是生前待人极好的齐候夫人,不禁鼓足勇气踏进屋内。
崔琳琅走至江晨曦身边,伸手握住江晨曦的手,见她双手凉如冰块,崔琳琅不禁心疼。
“哎,怎会发生如此惨事。”
江晨曦回神,仿佛找到主心骨,微微靠在崔琳琅身上,脸色凝重,“我也不知。”
江晨宴从人群中挤进屋,疾步奔至江晨曦面前,“小妹,你无事吧?!”
江晨曦见到江晨宴,眼睛一亮,朝他摇头,压低嗓音道:“大哥,我没事,不过有人冲我而来。”
江晨宴眉头皱紧,小妹与太子和离,得太后撑腰,被赐封公主,谁会与她为敌?故意拿人命陷害她?
江晨宴环顾四周,眼下站在屋内的总共七八人,大理寺卿曾少云、刑部尚书赵策、刑部侍郎董瑜、安亲王世子萧珞珩,以及太子萧承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