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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之私 第61节
    我一动不动,继续装睡。
    “这还没和好呢?”简行往门口走去,“你差不多得了,明明喜欢得不行……”
    悄悄睁开一条缝,纪晨风将简行送到门口:“还不够。”
    不够什么?
    简行告别后离去,纪晨风锁上大门往回走,我立马闭上眼。
    耳边响起盘子与酒杯的碰撞声,纪晨风收拾起了桌子。没一会儿,脚步声远去,厨房传来水声。
    这次我彻底睁开眼,从地上撑坐起来。
    还能洗碗收拾桌子,他难道没醉?不该啊,我洗完澡出来那会儿他看着就有点醉了……
    才这样想,厨房里便传出一声玻璃器皿破碎的声音。我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查看,发现是纪晨风手滑,打碎了一只杯子在地上。
    他想将碎片捡出来,可是试了几次手都偏离了目标,我看得心惊胆战,怕他弄伤自己的手。
    “别捡了,我来吧,你去外面待着。”我握住他的手腕,将他从地上轻轻拽起,推他出了厨房。
    他全程十分配合,一声不吭。等我处理完了玻璃碎片,洗完水池里的碗出去一看,他居然趴在矮桌上睡着了。
    自然不可能留他一个人这样睡整晚。我走过去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试图将他唤醒。
    “纪医生,纪晨风,进去睡了……”
    他蹙着眉,略显茫然地睁开眼,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听话地在我的诱哄下站立起来。
    看得出他和简行喝酒不是第一次了,奇怪的是简行似乎并不知道他酒量其实很浅。
    以前就觉得神奇,怎么会有人醉得这么不明显的?不吵不闹,对话自如,甚至还不忘收拾自己喝完的酒瓶。
    要不是有过经验,我可能也会被他骗过去。
    “要先洗澡才能睡。”挣脱我的搀扶,他突然调转方向往浴室走去。
    我急急跟过去:“我帮你吧……”
    倒不是想占便宜,主要还是怕他摔倒发生意外。
    “砰!”纪晨风置若罔闻,直接将我拦在了浴室外。
    瞪着面前合拢的木门,我拧了拧把手,发现对方竟然还锁了。
    没多会儿,里头传出水声。贴着门听了片刻,确定没问题,我转身进卧室给他拿干净衣物。
    一共就一个衣柜,找起来也方便。纪晨风的抽屉就跟他的人一样,整洁又有条理,袜子与内裤分门别类放置,t恤叠得整整齐齐,甚至还按从浅到深的颜色放置。
    拉开第二个抽屉,这层全都是裤子,同样按颜色质地叠放,整齐得赏心悦目。
    我对纪晨风的衣柜产生了浓浓的兴趣,接着又拉开了最上面的柜门。
    柜子里的景象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比起前两个抽屉的井井有条,它看起来凌乱不少。
    本该挂在衣架上的大衣外套胡乱塞在角落里,围巾纠缠其上,衬衫像团咸菜一样皱巴巴地团在一旁,暗红的领带在我打开柜门的瞬间掉落下来,宛如一条垂死的长舌。
    捏住那条领带递到鼻尖嗅了嗅,闻到股淡淡的薄荷烟草味。
    现在已经是夏季,这些衣物却像是冬季的,这么久为什么不洗?
    而且……我拉出那条领带放到灯光下细看,这领带怎么有点眼熟?
    领带,衬衫,大衣,围巾,全都一一被我从衣柜里挖出来丢到床上。经过仔细辨别与回忆,最终确定,这些都是我的衣物。
    说不震惊是骗人的。这么多年来,衣食起居都由别人照料的关系,我并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几件外套、几条领带,每一季反正都会有新的送来。如果不是今天在纪晨风的衣柜发现这些东西,我可能一辈子都记不起自己拥有过它们。
    这难道就是纪晨风卧室里的秘密?
    有些人,表面让我赶紧走,别打扰他的生活,背地里却一直偷藏我的衣服睹物思人……
    原样给纪晨风把东西塞了回去,拿上干净居家服与内裤送去浴室。知道他听不见,便一直候在门外。
    过了十分钟,纪晨风身上滴着水开了浴室门,我连忙迎上去将衣服给他。他看了我许久才接过我手里的衣服,砰地又关上了门。
    再出来时,他已经穿好衣服戴好人工耳蜗。洗过澡后的他像是更醉了,跟他说话他直接无视,自己扶着墙就回了卧室。
    小心看护着他,跟在他后头一道进入卧室。以为他会像个乖宝宝一样躺下睡觉,结果他打开衣柜,从里面一件件将我的衣物拿出来,铺在了床上。
    所有的衣物围成不大不小的一个圈,他欣赏了会儿自己的杰作,随后抬腿跨进这个“圈”里,躺下的同时手里捏住我领带的一角放在鼻端,像婴儿般蜷缩起身子。
    我试着抽出他手里的领带,才刚动了动,他紧闭着双眼,拧着眉攥得更紧。
    如同小鸟筑建巢穴一般用我的衣物填满自己的床铺,在我的气味中安心地入睡。
    明明喜欢到不行。脑海里闪过简行离去时说的话。以为是他打趣的说法,结果是真的喜欢到不行啊。
    手指抚过纪晨风的面庞,心情由一开始的喜悦,逐渐染上酸楚。喜悦于他这样喜欢我,酸楚于……他喜欢的是这样的我。
    如果我是个像郑解元那样乐天的家伙,他可能就不用如此辛苦了。
    不过事到如今,也不会让给别人了。除非我死,不然谁都别想抢走他。
    “为什么说‘还不够’,我做得还有哪里不够吗?”
    纪晨风半睁开眼,目光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我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会把他吵醒。本来也不抱期望他能好好回答,毕竟醉成这样。想不到他在沉默了几秒后,竟然像模像样地给出了答案。
    “还不够害怕……”
    害怕?之前程涛砸破了我的车窗,被他当场抓获,我想要算了,他却执意将人送进警局,理由是如果不能让对方害怕,他就会越来越过火,最终失去控制,演变为这座城市的毒瘤。
    所以纪晨风现在是认为对我的惩戒还不够,不足以让我吸取到足够的教训是吗?
    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他知道,我简直是怕死了啊,已经一辈子都不可能做什么过火的事了,连小火苗都不会再有。
    “那……你抽烟到底是和谁学的?”捏了捏他的耳垂,我又问出一样心中谜题。
    纪晨风这次愣的时间更长了,将手里领带更往鼻端凑去,半张脸都要埋进去。
    “桑念啊。”含糊地说完,他再次闭上双眼。
    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答案。
    我?他跟我学的抽烟?什么啊,怎么可能,我去年才跟他说上话,之前他应该只在病床前见过我一面……才对?
    等等,我想到另一种可能。
    如果他一早就发现我在跟踪他呢?
    地铁站,咖啡馆……我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其实他早就将一切看在眼里。
    这样便可以解释,为什么重逢以来他始终笃定我是在跟踪他,对于我调查他身边人的事也表现得十分淡然。
    因为在他看来,我早就前科累累,劣迹斑斑,三年前我就这样做了,他也察觉了,当然不会为此再感到惊讶。
    第64章 不怕死就做吧
    他知道。他竟然早就知道……
    那他难道就从来不觉得奇怪吗?我为什么要跟踪他,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出现在他身边,从头到尾,他就没有哪怕一瞬间对我产生过怀疑吗?
    还是说因为喜欢,所以一切不对劲都可以忽略?不合理的地方也能自动合理化?
    想叫他起来问个清楚,可看他面容沉静,一幅熟睡模样,又实在不忍心唤醒。
    俯身在他额角印上一吻,我用唇一遍遍摩挲着他的眼尾。
    算了,反正以后多得是机会,再慢慢挖掘他的秘密吧。
    纪晨风家没空调只有电扇,夏天哪怕开着门窗,仍然暑热难挡。对于他如此珍藏我衣物的行为,我当然是高兴的,但这样的天气铺一床冬天的衣服确实不合适。况且……
    将床上围绕着纪晨风的一圈衣服统统丢进衣柜,他手上那根领带实在拽不动,只好留下。
    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躺到纪晨风身边,不顾酷热,硬是贴到他后背,单手环抱住他。
    况且,我人都在这儿了,他为什么还要去抱一堆衣服?
    一夜醒了好几次,大部分都是热醒的,每次睁眼与纪晨风之间的姿势都有不同。
    从开始抱着他,到后来被他抱着。我睡得颇为吃力,有时候会不舒服地挣扎,可越是动,四肢越是沉,就跟被一张大网束住一样。
    “好热……”我不满地咕哝,极短地清醒了一小会儿。
    眼前肉墙轻轻“嗯”了声,怀抱却一点没有松开,甚至将我更往怀里带了带。
    翌日清晨,我先纪晨风醒来,一睁开眼就看到彼此交握的双手。
    领带经由一夜浪迹,已从紧紧被纪晨风握在手里,变为如同纠缠的耳机线一样缠绕在我俩之间。乍一看,好像一条联结我和他的红线……
    这样想着,就感觉到纪晨风的手指动了动,似乎马上就要醒来。
    我下意识闭上眼装睡,暗暗留意他的反应。
    他应该也是第一眼看到了我们十指相扣的手,手上肌肉一下子就僵硬了,好半会儿才松懈下来。
    手指与我分离,纠缠的领带被一点点抽走。床铺弹动了下,我悄悄睁眼,就见纪晨风坐起身,手上握着那条领带,表情显得分外茫然。
    明明藏好了,为什么会自己出现?非常轻易地,我就能猜出他在想什么。
    蹑手蹑脚地将领带塞回衣柜,又蹑手蹑脚地离开卧室,纪晨风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等卧室门关上的下一秒,我控制不住地将脸埋进枕头里笑得浑身颤抖。
    过了五分钟我才从床上起来,装作睡眼惺忪的模样走出卧室。
    纪晨风正在开冰箱门,兴许是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跟着起来了,愣了下,飞快错开眼,慌里慌张背过了身。
    “现在还早,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后颈逐渐显出绯红,我双手交叉环胸,斜倚着墙壁道:“这两天睡太多,睡不着了。”
    一直开着冰箱门,不知道是不是陷入到对昨晚记忆缺失的恐慌中,他很久没有动作,直至冰箱发出警报,才惊醒般偏过头问我:“鸡蛋卷饼……吃吗?”
    “吃,你做什么我都吃。”
    他从冰箱里拿了两个蛋,看也不看我地进了厨房,仿佛怕迟一秒我就会提昨晚的事一样。
    因为他的反应太有意思,整个早晨我都在忍耐的情绪中度过——忍耐拥抱他,忍耐亲吻他,忍耐扑到他。
    吃完了早餐,在客厅里边刷手机边消食,纪晨风换完衣服从卧室出来,将一把钥匙放在了我的面前。
    我从他修长的手指一路往上,看到他垂落的乌黑睫羽。
    “不关着我了吗?”我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