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紧紧相拥好一会儿，林墨竹的情绪才平复些，抱着杨凡的手臂颤着声音道:我扶你进去杨凡腿上有伤，不宜长时间站着。
    因为挂心杨凡的伤，一进房，林墨竹就让人去请刘一正。杨凡刚到就有人给刘一正送信，这会儿已经快到杨凡院门口。进屋后，给杨凡检查了伤势，刘一正接过林墨竹递过来的湿布，一边擦手一边说：小子运气不错，这么折腾腿都没废掉。
    林墨竹立马紧张的问：师傅，杨大哥没事吧？
    刘一正眼皮都没抬：没多大事，伤口愈合的不错，不过想要行走自如至少得再修养两个月。
    听了刘一正的诊断，杨凡和林墨竹都暗暗松了口气。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古代医疗条件落后，骨折可不是那么容易养好。而且杨凡受伤后并没有立即救治，一个人拖着伤腿在密林中走了三天，对伤势肯定是有影响的。在刘家村那段时间，帮他治病的老大夫医术水平也一般。刘一正说的没错，杨凡的运气好，一路这样折腾，他这条腿居然没事。
    刘一正开了方子，又亲自给杨凡配了新的药音。林墨竹拿到药裔之后立即给杨凡抹上去，他学过穴道按摩，又请教过刘一正，给杨凡上了两次药手法就熟练多了。杨凡看着小孩低头认真给自己按摩腿的模样，心口热热的，既满足又感动。
    杨大哥，这样可以吗？会不会难受？一边按，林墨竹还时不时询问杨凡的
    感受。
    嗯，有点麻麻的，很舒服。杨凡则盯着小孩的侧脸，觉得小孩这张脸是怎么看都不会腻。
    仔仔细细的将药音按摩到全部吸收，林墨竹这才把杨凡的裤腿拉下来。刚抬头，酸软的两只手就被握住。杨凡轻轻捏着他的手腕，感动道：辛苦你了。
    林墨竹淡淡微笑：没事，不辛苦。
    怎么可能会不辛苦？双手不停的按压近半个小时，手臂肯定是酸软的都抓不住东西。杨凡心里清楚，但嘴上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继续给小孩捏手臂。
    被杨凡默默关心的林墨竹，心口发甜。一小会儿后，林墨竹笑着收回手：杨大哥，可以了，我的手真的不酸。
    起身净了手，拿起搭在木架上的干布擦拭水珠。接着林墨竹转身说道：杨大哥，我去厨房看看，炖的汤应该好了。
    闻言，杨凡看着小孩离去的背影，满脸无奈。林墨竹跟着刘一正学过药理知识，自从杨凡回锦绣山庄后，他是每天都下厨给杨凡做药膳。什么骨头汤、猪蹄汤、鸡汤换着花样加各种有益的药材一起炖。连着吃了好几天，杨凡就是再爱吃肉也有点腻了。不过他知道这是林墨竹对他的关心，所以不能拒绝，于是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肚子里填，面上还不能表现一丝不乐意。
    【本章 完】
    第五十九章 药膳
    得知杨凡回来，裴宁远带着纪惜言前来锦绣山庄看望。年前难民来抚远县后，出于安全考虑，他们一家就搬到了桃花庄。两家住的近，坐马车一会儿就到了。
    刚进屋，他就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食物的香味又夹杂着其他什么东西。因为平时少有接触，所以一时间想不起来。抬眼一看，果然见杨凡端着一碗东西正在吃。于是裴宁远不由问道：你在吃什么好吃的？
    杨凡抬头看他：要吗？我让人给你盛一碗。
    他话音刚落，裴宁远已经看到他碗里黑乎乎的汤，顿时吓了一跳：你吃的是什么东西？
    少见多怪，那是药膳。纪惜言作为大厨，药膳自然是见过的：杨大哥，你这回辛苦了，是要多吃点药膳。
    而裴宁远一脸惊吓的表情，接过杨凡的碗，闻了闻，又仔细看了看汤里有什么。好一会儿，他才惊奇问道：这玩意真的能吃吗？
    杨凡脸上表情很淡定：当然能吃，味道还不错。
    药膳这种东西，不同的人对此看法不一样。有的人喜欢药膳的药香味，即使汤汁黑乎乎的，他们也觉得很好喝。而有些地方因为没有吃药膳的习惯，头一次见到难免觉得不可思议，看到药膳就会联系到苦的让人吐胆汁的中药，于是便对药膳敬而远之。
    杨凡以前是吃过，不排斥但也不会喜欢，这次完全是因为拒绝不了林墨竹，所以强忍着喝了这么多天。
    见裴宁远大惊小怪的模样，一旁的林墨竹放下手里的书，淡然说道：这是天麻淮山骨头汤，可补五劳七伤，通血脉、益肾气x健脾胃。这药膳普通人也可以喝，特别是劳累忙碌的时候，喝了对身体很好。
    听林墨竹这么说，纪惜言眼睛一亮，然后笑眯眯的对裴宁远说说：这段时间你那么忙，刚好也补一下，我去给你端一碗。
    药膳就在小厨房的炉子上温着。说完，林墨竹重新拿起书。
    仿佛被雷劈中的裴宁远瞪着双眼，不敢相信的看了看林墨竹又看了看杨凡。杨凡忍着笑，重新拿起药膳，慢条斯理的继续喝着。有人陪着一起受罪，心情果然立马变得不一样。
    杨凡的院子有个小厨房，平时就烧烧热水之类，现在林墨竹都在那炖药膳。纪惜言一进厨房就看到炉子上的陶罐，看到里面还很多，便盛了两碗放盘子里。
    因为嘴贱，裴宁远被迫喝了一碗对他来说味道十分诡异的药膳，苦着脸喝下肚，裴三少差点没当场吐出来。看到好兄弟受罪，杨凡心情更好了，手里的药膳也变得美味许多。
    喝完药膳，有气无力的裴宁远留在书房和杨凡谈事，而林墨竹则带着纪惜言去了自己院子。
    顺了顺气，裴宁远靠在桌子边上，向杨凡抱怨：我说你家这小孩也太狠了，我不就多说了两句话吗？而且那药膳的味道真的可怕，难为你喝得下去。
    建议你管管自己的嘴，让墨竹知道了，回头写一堆药膳方子送给惜言。
    听杨凡这么说，裴宁远立马脸色就变了。他完全相信林墨竹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想到以后每天要面对可怕的药膳，裴宁远整张脸都绿了。
    忍了忍，裴宁远最终还是没忍住小声嘀咕：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养的，好好的小孩被你养成这样。
    杨凡并不觉得这样性格的林墨竹有什么不好，相反他还觉得很自豪。如果是在现代，他很乐意宠着小孩把他宠的无忧无虑。那是因为在那个世界，他可以保护林墨竹一辈子，不需要他去学习生存手段。但是在皇权至上的古代，他再有本事也没办法反抗皇权。身为一名商人，他赚再多钱，可能一个小官就可以让他栽个大跟头。所以林墨竹必须学会自我保护，能在他不在身边的时候保护好自己不受伤害。
    对于林墨竹而已，他更希望自己能变得强大。因为只有那样，他才可以帮上杨凡，甚至保护他。这是林墨竹的心愿，也是他的信念。
    感慨完之后，裴宁远和杨凡谈起了正事。
    不仅抚远县，临近几个县的粮食都涨价了。看情形，接下去价格还得涨。还有，我得到消息说黛山郡那边发生了大规模的暴动。
    我离开武平县的时候，云城那边也发生了几起小暴动，据衙门统计，至少死了四五十人。
    说起外界的情形，裴宁远和杨凡脸色都很凝重。
    裴宁远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沉思过后，问：那我们要现在就开粮店吗？
    不，先等朝廷赈灾。现在他们就开粮店低价销售粮食，那等于就是一个明晃晃的靶子。不仅同行记恨他们，失去理智的百姓也会蜂拥而至，甚至可能会引起暴动。
    裴宁远想了想便明白杨凡的顾虑，于是他叹了口气道：只能等那时候了。
    两人都明白，这次的灾害是全国范围，朝廷想要赈灾，估计也拿不出这么多的粮食。外面，看来是要乱起来了。
    多雇几个护卫，接下去行事都小心点。
    嗯，我知道，我已经通知下去卖珠宝玉器的铺子都先关了。前两年裴宁远开了好几家首饰楼，卖金饰、珠宝、玉器，还有古董。
    难民数量特别多的地方，铺子也都先关了吧。杨凡建议道。
    二哥也是这么说，反正现在生意也不好，开着赚不了多少钱，还得担心着。裴宁远叹了口气，继续道：已经写信让人送过去了，看情形不好都关了吧。
    两人这边商谈完要怎么应对，没过几天，抚远县就发生了好几起不和谐事件。
    开春是野菜生长的季节，农村人本就节省，野菜冒的时候就会去挖一些回来0因为现在家家户户都缺粮，这野菜就更加宝责了。天气转暖之后，野菜几乎是刚刚冒头就有人去挖了。而且今年挖野菜的除了本地人还有那些逃荒来的难民。在灾年，能填饱肚子都是宝贝，饿着肚子的百姓们怎么会放弃野菜呢？
    于是大家蜂拥而去，山上、荒地里，除了深山不敢进去，只要有长野菜的地方都被挖得一干二净。人多野菜少，分配不均很快就引起了争抢。为了能保命的东西，什么道德人性都抛开了，都凭着力气抢。一来一往，自然就打起来了。
    刚开始他们打架可能还只是晈胳膊扯头发，等到打得狠了就拳打脚踢。然后为了抵制难民，本地村民结成联盟共同抵抗，不过难民人数也不少，这一下子就引发混战了。
    这样的情形在很多村子都有发生，就连锦绣山庄也不能幸免。锦绣山庄很大，
    里面就住了十几户佃户，地多人少。这些难民之前在山庄领过粥都知道这情形，观望两天后没忍住就偷偷跑来挖野菜。山庄里的悃户因为杨凡减轻了他们去年的租金，所以比起一般农户他们生活的轻松多了。地里的野菜他们也挖，不过他们也就挖够自家吃的，所以地里还剩下不少。见到有人过来挖野菜，刚开始他们也没在意。
    可是春种之后，幼苗一颗颗破土冒出来，这些来挖野菜的进出菜地的时候难免会踩到。发现这个情形之后，佃户们连忙上报杨凡。
    杨凡见他们衣不蔽体，面黄肌瘦一身只剩下骨架。曾经生活在那样发达繁荣世界的他，不免心里发酸。特别是那些小孩，就和当初他刚见到林墨竹和林墨非时一样的瘦小可怜。杨凡心软了，想了下就和管事说：让他们到西山那边去挖吧。
    西山那边他一直没叫人去开发，上面没种庄稼药材，野菜也挺多的。
    管事领命下去吩咐了。照理说，杨凡这样安排后应该就相安无事了才对。但是人性这种东西很难讲，刚开始他们确实对杨凡的行为感恩戴德。但是看着这么大的山庄，放养望去都是一片片的庄稼，饿着肚子的难民心里渐渐就滋生了其他想法。
    这世上大部分人都动过歪念头，不过有些人有自己的道德底线，有些人是因为胆子小怕被发现，所以不敢付出行动。可是其中就有那么小小的一部分人，他们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恶念某些时候会被激发了出来，他们跨出了那一步。
    首先是地里的菜苗被拔了，然后佃户家里养的鸡被偷。当杨凡得知自己种在山上的药材被拔时，脸都黑了。他一时心软让他们进山庄挖野菜，结果这才几天功夫，他们就忘恩负义的做出这些事。杨凡寒心的同时，再一次见明白，这不是他熟悉的文明社会，而人性在苛刻的生存条件下有的时候会荡然无存。
    经此一事，杨凡直接在山庄入口设了栅栏，同时还派护卫日夜轮班看守。自从，锦绣山庄才再次恢复宁静。
    【本章 完】
    第六十章 换粮
    清明过后，天上终于稀稀疏疏的下起了细雨。雨水滋润干涸的土地，地里的庄稼舒展着叶片，长势喜人。农户们终于松了口气，只是他们并没有因此露出喜悦的笑容，因为很多人家里现在已经快断粮了。
    因为人多，地里的野菜已经挖不到多少，很多人已经开始挖草根剥树皮。但仅靠这些东西填饱肚子显然是不可能的。好不容易挨到三月中旬，抚远县里已经有人饿死。听闻消息，杨凡只能叹气。
    苦等了半个月，县衙总算放话，要开放粮仓赈灾。饿的双眼突出的百姓们听到消息不禁狂喜，早早就在县衙门口排队等着。
    农户每年上缴的税赋基本都是用粮食抵，县衙会将大部分粮食上缴朝廷，留下少部分在粮仓应急之用。这些粮食质置基本都不会好，有些甚至已经发霉。但是对于饿着肚子的百姓们来说，能填肚子就可以了。
    不过县衙不敢将全部粮仓都打开，所以分发的粮食有限，按人口给每个村子发放，分到个人手中也不过是几斤粮食而已。但这几斤粮食却让百姓们重新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几斤粮食省着吃至少能熬十天半个月。
    锦绣山庄里，杨凡已经吩咐不让人进出。当然，他闭门不出，却并不是对外界一无所知。相反他每天都会看到派出去的人递上来的各种大小消息，哪个村子今天死了几个人，哪里因为粮食发生了流血事件，甚至还有某户人家因为粮食引来了祸害一夜之间全家被杀越看杨凡的表情越来越平静。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的残酷，即使现在见到饿拜遍地，他大概也只是皱皱眉不会再有其他心境波动了吧。
    县衙刚刚开发粮仓的时候，他和裴宁远在抚远县及邻近几个县城的粮店也跟着悄悄开业。他们卖的粮食价格也就比正常的时候贵几文钱，这样的价格一传出去，百姓心中虽然存疑，却依旧蜂拥而来。其他商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费力打听也问不出粮店背后的东家，不由心里打鼓。
    这些奸商都咧着嘴数钱呢，结果这粮价一降，滚滚来的银子说没就没，心里自然恼火。只是使了各种手段得来的却都是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这粮店背后主人的身份顿时变得神秘起来。有那么几个心中愤恨，暗地里搞了点小手段，结果都被对方轻松化解。这下子，他们心里就更没底了。大部分商家心里都不由猜测这粮店背后八九不离十是有大靠山，轻易得罪不了。
    眼看着新开的粮店每天的粮食不断卖出去，其中一部分商家见没人来自家买粮，怕手里的存粮卖不出去，咬了咬牙跟着降价了。虽然这个价格和之前是没得比，但他们当初收购的粮食价格本来就很低，这个价格卖出去他们还是有赚。
    眼见跟着降价的商家越来越多，少部分死晈着想等粮价回升的商家恨的抓心挠肺。
    这些粮店粮食降价大大减轻了百姓们的生存压力，但也只是针对县城手里有钱的百姓们而已。对于大部分生活在农村的百姓们来说，他们根本没有钱去购买粮食，只能眼睁睁的等着饿死。
    三月底的时候衙门再次开粮仓，听闻消息的百姓们已经没有上次的激动开心了，因为在这段时间里饿死了很多人。几乎每个人都有认识的人熬不住饥饿死了，荒郊中的无名坟墓也越来越多。
    粮仓开放没两天，裴宁远匆匆赶到锦绣山庄，和杨凡说：县衙粮仓已经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