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路两边穿着高跟鞋，黑色长裤，打扮时尚的姑娘，她心里忍不住冒出一个念头。
    不管多难，这条路她一定要走下去。她要供她的孩子们读书，上大学，她希望她的孩子们将来也可以过上城里人这般的生活。
    出入有公交车，买菜有菜市场，看病有医院，买杂七杂八有便利店。
    两个小时后，心里依然局促不安但面上不显的冬梅走到一家临街的便利店里，笑着跟老板打招呼。
    “您好，我是东郊罐头厂的业务员，这是我们厂新出的产品，鸡丁辣椒酱。您尝一尝，可好吃了？”冬梅快速的说着。
    在被便利店的老板们拒绝了七八次后，她终于总结出了经验。说话一定要麻利，动作一定要快速，而且要捡着便利店没客的功夫里进去。
    “哦，闻着挺香的。不过我们店里已经有不少牌子的辣椒酱了，你这个有啥不用于其它牌子的优势？”
    冬梅一听，有门。这家店的老板娘好歹没第一时间便把他们撵出去。她小心翼翼的从包里掏出一个干净的袋子，拿出袋子里的馒头，快速的往里面夹了两勺辣椒酱，递给了老板娘，诚恳的说道，“您尝一尝就知道了。”
    馒头是刚买不久的，她一直放在包里，馒头袋子的外层她还裹了一层厚厚的毛巾。
    热乎乎的馒头配上香气扑鼻的鸡丁辣椒酱，尤其冬梅还专门多挑了些儿鸡丁进去。
    老板娘一口吃下去，愣了下，抬头看了冬梅两口子一眼，讶异的说道，“挺香啊。”
    说着又吃了起来。
    冬梅在不催促，在一旁静静的等待。
    她就说了，她就说了，只要城里人肯给他们的辣椒酱一个机会，她相信没有人会拒绝得了她。
    老板娘吃完了一个馒头，才拿起冬梅放置在玻璃台面上的瓶子认真看了起来，“你们厂子是西北的？好远。”
    冬梅闻言乐呵呵道，“不远不远，俺们老板说了，如今咱们国家经济发展迅速，铁路四通八达，天南地北只要有钱哪里都能去。俺们厂子的货自然也是随着这些铁路网，要卖到全中国，让咱们国家的老百姓都来尝尝东郊厂子的辣椒酱。”
    看老板娘有几分动容，她再接再厉说道，“我们西北日照时间充足，所以我们那里的水果蔬菜都特别质量好，尤其那辣椒酱。您是做生意的，开着这么大的一家便利店，啥好东西没尝过。刚才那辣椒酱有多香，您肯定品尝出来了。”
    老板娘反复看了那辣椒酱上的介绍几遍，终于放下了瓶子，抬头望着眼前殷切的夫妻俩，用审视的眼光打量着他们，“说吧，这一瓶辣椒酱你要卖多少钱钱。”
    “一块六。”冬梅略带几分腼腆的说道。
    “这么贵，你怎么不去抢？”她店里最贵的一瓶辣椒菜9毛9。
    此时却见刚才有几分讨好的女人却语气坚定的说道，“老板娘，真的是一块六，一分不能少。俺们老板说了，别的都能商量，就这价钱没的商量。俺们这辣椒酱用的是最上等的三婴辣，鸡肉也选用的是餐风饮露的走地鸡。油也是选的国家大大牌子，金龙象。品质在这里摆着，成本本来就高。”冬梅认真的回忆着顾娇娇给他们培训时说过的话。
    不过终究有几分紧张，又忍不住俺俺俺的。
    自从进来便一言不发的跟在媳妇后边的冬梅男人也喏喏的强调道，“俺们这辣椒酱不但可以夹在馒头里吃，还可以拌面条，炒菜。”
    老板娘又讨价还价了几句，看二人依然坚持，只得问了一句，“一块六一瓶，那最低起批量是多少。”做了多少年的生意，这点规矩她还是懂的。
    人家业务员既然大老远跑来，肯定是不会只卖给她一瓶就完事。
    “起批量是一箱，一箱是100瓶。”冬梅赶紧说道。
    100瓶？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老板娘对一块六的价格还是有点耿耿于怀，“真的没有其它优惠？”
    冬梅抿了抿嘴，半晌才吭吭哧哧的从背包里拿出另外一样产品来，“我个人，送您两瓶黄桃罐头。”
    这罐头的钱要从他们夫妻的利润里扣的。
    厂子里给他们的辣椒酱成本价是一块二，运输费用由厂子里承担，但是他们所有业务员的对外批发价都是固定的，一块六。
    不能高于这个价格，也不能低于这个价格。
    “那这100瓶你们什么时候可以交货？”老板娘打量着手中的黄桃罐头，虽然面上依然冷冰冰的，但是心里却乐开了花。
    谁让这黄桃罐头看起来很好吃的模样。
    “很快的，不会超过六天。”冬梅的心已经开始扑通扑通跳，多么希望这个单子能成。
    “六天啊？好吧，可以等。”老板娘思索了片刻后说道。
    “那个，您得先付个定金钱，30%，也就是48元。”尽管心里在打鼓，但是该走的流程一个不能少。
    来之前的火车上冬梅已经把厂子里的规定背的滚瓜烂熟。
    “定金？”老板娘重新打量了冬梅夫妻俩两眼，“48块钱呢，我怎么知道你们不会拿了钱就跑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有证件的。”说着干净从背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了过去，“你看，前边这两张是我们夫妻俩身份证的复印件，最后这一张是我们厂子给开出的证明。上面有我们厂子的地址。”
    老板娘接过去认真看了几眼，最后又问道，“你们住哪里，六天之后我要是拿不到货怎么办？”
    冬梅瑟缩了一下，半晌才吭吭哧哧的说道，“火车站。”
    老板娘愣住，“火车站？”
    “嗯，俺们厂子是新开的，没那么多资金，只给俺们这些业务员买了一张火车票。但是俺们厂子老板是好的，让我们可以先拿货回头再给钱。”冬梅急忙解释道。
    十分钟后，她和丈夫坐在马路牙子上，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路上来往的车辆，夫妻俩谁都没说话。
    半天，冬梅才用肩膀撞了撞身旁的男人，愣愣的说道，“你掐我一下。”她不是在做梦吧，100瓶一箱的辣椒酱，她真的卖出去了？
    在太阳底下反复的打量着手中50块的人民币，冬梅甚至开始怀疑，这钱不是假的吧？
    丈夫似是看出了妻子的想法，“瞎捉摸啥呢，要是□□我还能看不出来。”出门前，厂子里不但花一周的时间给他们培训了业务知识，还教会了他们如何识别□□。
    他业务知识学的没妻子精，但识别□□的能耐却别妻子强多了。
    冬梅将手中50块的人民币小心翼翼的包在手帕里，放在缝了口子的兜里，一把拉起丈夫说道，“走，发消息去。”
    远在西北的东郊罐头厂，顾娇娇的寻呼机响了起来。
    一个钟头后，厂子里的喇叭突然开始播放一则重要信息，“注意，注意，个部门请注意。”一道调皮的女声突然响起来。
    顾娇娇斜昵了一眼坐在广播前的秦梅，秦梅吐吐舌赶紧正经起来，“咱们村的冬梅女士刚刚传来消息，她和丈夫两个人刚才已经卖出去了一箱子辣椒酱，就在他们夫妻俩到达c城的第一天。”
    此时，无论是厂子内的工人，还是在厂子外的广场上遛弯的人都愣住了。
    第一天就卖出去了一箱子辣椒酱？快，算算，这是挣了多少啊。
    “一瓶子提成是4毛，一箱子是100瓶，那就是40块？”先算完的人也忍不住愣住了。
    天啊，他没算错吧？
    “你没算错，不过顾老板也说了，只有第一批业务员才有这样的高提成。以后的不可能的。”
    那句话咋说来着，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勇士。
    不过大家没注意听他的话，只沉浸在冬梅两口子第一天就挣了40元的事件里。
    广场上不少人开始后悔，甚至忍不住打自己耳光，让你他爹的畏畏缩缩，看机会被被人抢走了吧。
    顾娇娇听着宋晓夏汇报外面的场景，也忍不住大笑起来，她选择的这条路最终证明是对的。
    她就不想信，上辈子老干妈辣椒酱在21世纪都可以风靡海内外，她这加了鸡丁的辣椒酱，香辣可口，色泽浓郁，让人一看就食指大动的辣椒酱反而卖不出去。
    她缺少的只是一个机会。只要全国人民都尝过她的产品，她敢说至少有一半人会喜欢上这个味道。
    尤其城里如今大多数的家庭都是双职工，下班后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做饭。一勺鸡丁辣椒酱，两根黄瓜，半斤面条，不到一刻钟便是一顿色香味俱全的晚餐，有几个人能真正拒绝得了。
    第182章
    初战告捷后,好消息不断传来。顾娇娇一边要忙着厂子里产品的生产，又要盯着人赶紧把货发出去。
    第一次派出去的100名业务员几乎囊括了全国各大主要城市，还好中国的铁路运输网足够给力。
    鉴于业务员传回来的单子规模都不是很大,其实细细算来，厂子里是没赚到钱的,当然也没亏本就是了。
    但这有什么关系。
    等业务员在那个城市站稳了脚跟，开发出足够多的客户,她甚至可以派卡车给他们送货。
    产品的运输成本慢慢下降,只是时间问题。产品盈利也只是时间问题，而顾娇娇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
    很快三个月过去，第一批出去的业务员要回来了，这也是当初约定好的。
    这一天顾娇娇亲自带着厂子里的管理层，包括杨翠芬，杜秋兰在内,在厂子前的广场上迎接他们。
    此时的广场，早已被看热闹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秋天过去了,快入冬了，忙碌了一年的乡亲们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上几个月。
    “白大嫂，恭喜啊，你家儿子儿媳是今天回来吧？”有人问冬梅的婆婆。
    白婆子裂着嘴哈哈大笑道,“应该是,应该是。这突然仨月不见,还怪想他们两口子的。”
    厂子里安排了大巴车在省城的火车站接人，不出意外的话,大巴车今天应该接到所有人。
    然后统一把人拉回来。
    “哎呀,是想儿媳妇多一点啊还是想儿子多一点啊。我听说你家冬梅这三个月在外边可赚大发啦。”
    “嘿嘿,都想,都想。”白婆子笑呵呵道。当然是想儿子多一点儿，可那是能说出口的事嘛。
    再说了，她的儿子她还不了解？就那笨嘴拙舌的样，这次能在城里卖出去那么多辣椒酱，肯定多亏了儿媳妇。
    众人说说笑笑的功夫，满载从祖国各地回来的业务员的大巴车缓缓驶入广场。
    人群自动为车辆让出一条道来。
    车停稳后，上面的业务员慢慢走下来，第一个下车的正是冬梅。以顾娇娇为首的管理层，主动鼓起掌来。
    随后现场的乡亲们也有样学样。
    在一片掌声中，在外奔波的三个月的业务员们看着乡亲们热情的模样，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天知道，在外面的这三个月有多么辛苦。尤其最开始的那段时间，晚上住火车站，白天馒头就着冷水。
    即便后来赚了钱，栖身的也是廉价的小旅馆，吃的依然是馒头，偶尔才敢下顿馆子吃碗饺子。
    等所有的业务员们从车上下来，大巴车驶离，顾娇娇才带着人慢慢走了上来。
    她挨个望了在场的所有业务员一眼，最后朗声说道，“过去的三个月，辛苦大家啦。”
    业务员们再次湿润了眼眶，“不辛苦，不辛苦。”跟挣钱比起来，那些苦有算个啥。
    接下来便是表彰环节。
    “第一批出去的这100名业务员，你们都是最棒的，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你们舍下小家，远赴祖国各地推销咱们的罐头酱菜。过去的三个月，一共为厂子销售出去了将近十万瓶罐头酱菜。有你们的辛苦付出才能换来厂子的长远发展。在此我宣布，今天我们要从这100名业务员中选出10名来，每家奖励......”
    听到这里台下的众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不说那100名业务员，包括他们的家人。
    顾娇娇也不卖关子，“业绩前10名的每家一头300斤的大肥猪。”
    哇，一头300斤的大肥猪？不说过年的肉有了，省着点做成腊肠够吃一年的。
    台下的乡亲们一边鼓掌，一边用羡慕的目光看着那100名业务员，也不知道哪10个人有这般的好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