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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节
    “别喊别喊。”秦书怀赶紧捂住了她的嘴。
    谁想赵思思二话不说,张嘴便狠狠得咬了一口,等她松开手,秦书怀的虎口处赫然一道深深的牙印正源源不断的流着血。
    “你属狗的啊!”秦书怀委屈地哀嚎道,“好心来找你,上来就被咬一口!”
    赵思思这时转过了身,见是秦书怀,愣了一愣,“怎么是你?”
    “不是我还能是谁,这么大老远地跑来找你。”
    “那你干嘛不出声,在人背后搞偷袭,像个流氓,竟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没咬断你手你就偷着乐吧!”赵思思忿忿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诶,诶,哪去啊你。”秦书怀一边甩着手,一边追她。
    “我爱去哪是我的自由,你秦大少爷,管!不!着!”
    “呵呵,是嘛,也不知道是谁早上连房钱都付不出来了。”秦书怀在一旁幸灾乐祸。
    “你!哼!”赵思思咬咬牙,心想还不都是你害的,莫不其妙夺走了人家的初吻,还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害得她如今饿肚子,大冬天在河里捕鱼受罪!
    一个控制不住,眼泪哗地一下留了出来。
    “诶,诶,你别哭啊!我还没哭呢……得了得了,都是我的错,姑奶奶,大小姐,你别哭了成不成。”秦书怀这辈子最见不得女人哭,这会儿就像个孙子一样一个劲地弯腰道歉,舔着脸凑到她面前,“要不你再咬我一口?”
    “切,谁稀罕咬你啊,几天没洗澡臭的像头猪。”赵思思破涕而笑。
    秦书怀嘿嘿笑了两声,“没事,我不嫌你臭,我咬你。”
    他的话音刚落,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赵思思的嘴上吻了一下,等赵思思反应过来,秦书怀已经将他紧紧的搂在了怀里。
    “这回,你可跑不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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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秦书怀,有个事情我还没有告诉你。”回去的路上,赵思思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良心胜过了私心,决定一吐为快。
    “嗯,什么事?”秦书怀在前面赶着马车,侧了下头,笑道:“莫不是你又惹了什么祸?说吧,天塌下来,咱们俩一块顶着。”
    这句话的原话不应该是天塌下来有我为你顶着吗?
    赵思思这会儿脑子正处于高负荷中,自然来不及在这句话上思索,咬着手指吞吞吐吐地道:“当年你和她的事,其实……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都是你爹在背后使的坏。”
    想到秦老爷棒打鸳鸯的小人行径,她就满心的嫉恶如仇。
    “这事儿我早就知道了。”秦书怀云淡风轻地道。
    赵思思一愣,以为自己没有说清,于是又加了不少的细节描述,仔仔细细重复了一遍。
    “……”
    “我知道是我爹嫌她幼年丧母不吉利,这事我娘老早就告诉我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事事都和那老头唱反调。”
    赵思思再度头冒黑线。
    他扮演的不应该是被无情抛弃后仍旧痴心不忘的痴情小白兔吗?自己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对他改观的。
    怎么一下子就成了他从来洞悉天下事了?如此说来,他至今未娶到底是真的痴情还是和他老子赌气啊!
    “一开始确实不知道,当时有些自暴自弃,正巧逸之那时候也出了事,我们俩一商量便决定去海上漂两年,长长见识。”
    什么男人痴情,守身如玉,全都是暗藏文章的。赵思思忿然地想着。
    “虽然有着诸多理由,可到底是我们爱的不够坚定,怪不得旁人,也许这就叫做命中注定。”秦书怀淡淡地道。
    这话成婉芝好像也说过。
    算了算了,既然人家两人都已经释然,她还跟着瞎操什么心。
    “我家乡有句很有名的话。今生的爱人都是前世的冤家,一个来还债,一个来讨债,躲也躲不开。”
    赵思思说这话的时候言笑晏晏,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来。秦书怀还是第一次知道她竟然是有酒窝的。
    他呆呆地看着她眉眼弯弯的表情,心口蓦地漾起了淡淡的暖意。
    从未觉得人的笑容会这样温暖,像是三月的明媚春光直直地照进心窝里。
    璧容就经常说他们两人是一对欢喜冤家,只不过他觉得讨债的赵思思,还债的是他。
    想想心里郁闷的很,可又不得不承认。
    也许真是应了那样一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第128章 恍然如梦
    一转眼就到了永乐五年秋。
    这一年半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
    二月,天业由魏先生作保参加了县里的童生试,以第四名的成绩过了县试,进入了府试。秦书怀还从未给人做过保结的廪生,兴致一起,便亲自带了天业去忻州府作保,月底放榜时,果不负众望,成绩位列第七。
    作为村里几十年来年纪最小的一个童生,消息传到西坪村的时候,人声鼎沸。
    郑母喜极而泣,直感叹当初狠下心来叫业哥儿去读书是这辈子做的最正确不过的一件事,想起当年一家子艰难地供他上学时的情景,忍不住潸然泪下,可再瞧如今家里有声有色的日子,真真是苦尽甘来了。
    翻开黄历寻了个好日子,郑母连通着兄弟二人给郑老爹上了坟,告知了这个喜讯。
    待到了天业回来的那日,村子里到处张灯结彩,还请了一队成亲队伍里常见的汉子手拿着唢呐铜锣,一路吹吹打打。里正带着全村人在村子口的老槐树地下摆了一大桌接风席,桌上摆着整只的烤全羊,尺长的蒸鱼,另有那整只的鸡鸭自不必说。就是往年村里开祠堂供奉祖宗时也没有过这般排场。
    郑母穿着新作的浅赭色杭绸对襟褙子,额头上戴着同色的点翠抹额,由秀莲和刘氏左右手扶着,站在树下抬头张望。
    “回来了,回来了。”
    不知是哪个养扬声一喊,人群登时乱作了一团。
    半响才见一辆黑漆平顶的马车驶进村来。
    车一停住脚,等着敬酒的人们就蜂拥而至,嘴里喊着恭喜东家,恭喜夫人,恭喜郑家三哥儿。
    自打去年夏天沈记正式推出了妆花纱以来,卖的常常供不应求。货量大,妆花织物又极费人手,一时间织工便显得分身乏术了,可又实在没有地方去聘用这么多的织工来。
    璧容想了想便建议沈君佑去附近的村子里招些懂得织布的农妇们,由铺子里的师傅教授她们织些简单的花样。
    一来,乡下妇人除了农忙之时本就无事可做,又大都有过织土布的经验,简单的妆花无非是多了挑花一步。二来,织布机是作坊的,花样子也是作坊的,没了这两样东西空有一双巧手也是织不成的,不怕她们会学了技艺往外泄露。
    西坪村经秀莲帮着张罗,一多半的妇人都去了惠安镇上帮忙,年掌柜颇为宽厚,不止每天早晚派了车接送她们,授技期间还管一餐午饭。一时间没有人不说沈记做事公道的。
    天业年纪还小,璧容不打算叫他这么早便沾酒,故而递过来的酒全被沈君佑接了过去,有些藏着心思想看业哥儿出糗的小子们便不敢再去灌了。
    “你姑姑、叔叔回来了,也不说过来叫人。”刘氏瞥了一眼躲在福哥背后的豆芽,有些尴尬地道:“以前皮的跟猴似的,这会儿长大了倒越来越小家子气了。”
    璧容摆摆手,说女孩子长大了都害羞,从腰间拿了块饴糖给豆芽,豆芽看了刘氏一眼,才开心着走了过来。
    “谢谢,谢谢姑姑。”
    豆芽今日穿了件水米分色的撒花裙子,头上挽了个纂,纂上斜插了一朵珠花,后面用红头绳梳了扎了两个长辫子,走起路来,鞭子摇摇晃晃的,可爱极了。
    “快七岁了吧,日子过的可真是快。”
    璧容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她刚见到豆芽那会儿,豆芽还是个两岁多的小娃娃,瘦瘦的,头发黄黄的,喜欢颜色亮丽的小布娃娃。
    “可不是吗,福哥前阵子都能跟着他爹一块下地去了。”秀莲道。
    福哥儿这几年也跟着村里原来教过业哥儿的周秀才读了些书,却是天生没有这方面的悟性,秀莲也想得开,说人各有命,只求他能认得几个字就好。
    “老姐姐,快别叫姑爷闺女在这吹风了,赶紧上家里坐着去吧。”
    郑母一听连连说是,忙招呼着大伙上家里去。
    “哎哟,我说老姐姐啊,你可真是好命。姑娘当了奶奶,小子又考上了童生。”一个穿着半新衣裳的婆子羡慕地道。
    “也是老姐姐心眼好,换做了别人谁家会收留那么个来历不明的闺女。”
    那婆子正说着,见璧容出来,忙止住了嘴。
    “快看看咱们家的筠姐儿。”秀莲抱着如意出来走过去给郑母看。
    六个月命名礼的时候,沈老爷请了沈家族里的七叔公,正式给如意取了浣筠的名字。
    “外祖母。”如意一到了郑母怀里,便字正腔圆地喊了一句,话了又吧唧一声亲在了郑母脸上。
    “哎哟,我的心肝肝啊,想不想外祖母啊。”郑母满脸的笑,简直是甜到了心窝里。
    “我的妈呀,这孩子这么小就能喊人了,瞅瞅喊的这三个字,可是清楚着呢。”说这话的便是方才那个说郑母心眼好的婆子。
    如意一过了周岁的生辰,就开始咿咿呀呀地张嘴说话了,到现在已经能清楚的喊爹爹,娘娘,外祖母等几个名称了。
    “叔叔,叔叔。”如意看见了天业进来,两条腿开始不安分了起来,伸出胳膊嘴里啊啊地朝天业喊着。
    如意从小就能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意愿,譬如饿了的时候手会摸着肚子,尿床的时候脸会红,比起秀莲、夏堇抱她,她更喜欢沈君佑和天业,自然最喜欢的还是娘亲软软香香的怀抱了。
    天业早就见惯了这样的事,熟络地从郑母手里接过如意,高高地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瞧他穿着一身石青色的杭绸直缀,脖子上却骑着个奶娃娃,样子怎么瞧怎么滑稽。
    “这小丫头就是个人精,哪个宠她她就爱冲那个撒娇,在家里旁人身上都不尿,独独要在他爹身上尿。”璧容一脸无奈地跟郑母道。
    像是听懂了一般,如意红着笑脸埋头躲在了天业背后,惹得众人大笑不止。
    “这么粘着小叔叔,将来叫叔叔给你讨个状元郎回来。”旁边的一个婆子道。
    如意听见状元郎三个字瞬间抬起了头。
    璧容和夏堇对视了一眼,头疼不已。
    这码子事还要从如意丹的抓周礼上说起。满桌子的金银元宝、胭脂手绢、秦书怀知道如意的喜好,特意托人从海外弄来了一个有声响的多宝盒,还有自家打造的一套嵌着十六颗红宝石的赤金头面,偏偏这小妮子都没碰,单单拿了一本诗经死后不撒手。
    大伙见了便笑着说她日后定要嫁个状元郎。
    说的人多了,这小妮子便记到了心里去,每每一听见状元郎这三个字,便要似懂非懂地抬起头看看,有时候还以为是别人在夸奖她,一个劲地跟着笑,常常叫璧容那个哭笑不得。
    有几个婆子便趁着天业抱着如意的当头,和郑母说起了天业的婚事来,问郑母可有看中的人家,又道都是街坊邻里,一定会帮着郑母打听。
    郑母早就想好了对词,只说业哥如今年纪还小,明年又要去参加县里的院试,婚事还是等他稳定下来再考虑。
    正巧外面说开饭了,秀莲便趁机招呼众人到厅里用饭。
    几人一出屋门便碰上了来贺喜的宋金武一家子。
    宋母穿着件半新的深绿色裙子,几年前还有乌黑的头发,如今已经白了一大片,她比郑母还要小上好几岁,可如今看着却枯槁沧桑了许多。
    宋母身边站着一个穿葡萄紫色裙子的妇人,手里领着个小女孩,那小女孩年纪约莫两岁,瘦瘦小小的,脸上带着些怯怯的表情直往那妇人身后躲。
    当年璧容和宋金武的事村子里也是有不少人知道的,之前有那多嘴的长舌妇没少说璧容水性杨花,只是后来见她嫁了沈府后非但没被克死,反倒越过越好,这声音才渐渐的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