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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
    “夫人昨儿半夜里就喊肚子疼,到现在也未生的出,几个稳婆都吓软了,老爷您快回去看看吧!”
    张铭脸上登时就全白了,顾不得礼仪就冲了出去。
    产房内,琳娘肚子疼的一阵高过一阵,神智却还清醒着,她极能忍痛,大口呼吸着犹在用力。
    弄琴等在一旁搅毛巾,眼泪水吧嗒吧嗒的就下来了。在一旁看着的瑾娘忽的就变了脸色,一把将其拽了出去,劈头盖脸的甩了两个巴掌,“没出息的东西,若是你们夫人因着这出了差池我就亲自打发了你。”
    “大姐!我到了,琳娘怎么样?!”张铭一边儿喘着气一边急匆匆的问道,直接拽了瑾娘的衣袖。
    瑾娘见着张铭,惊的目瞪口呆,结巴道:“肚子疼了一宿,早晨、羊水破了,现在还在里间。”
    张铭一听,心里道了声万幸,拨开瑾娘就要往里走。
    瑾娘被他吓住了,弄琴忙道:“老爷不能进去的!”
    张铭掀开帘子,惊到了一屋子的人,他还算留了几分理智,将自己的手脸都擦洗了干净,才走到琳娘床头,见她白着一张脸,额上俱是豆大的汗珠,也没在意自己到了她身边,犹在皱着眉努力生孩子。
    他握住了琳娘攥着吊巾的一只手,沉下声音道:“我来了,再用点儿力。”
    琳娘听见这声音,就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转头看他,哇的哭了起来。“相公,我害怕,我害怕呀!”
    张铭低头亲了亲她额头,转过头说了一声,“取块毛巾来。”
    不知那只手递了块毛巾到他手里,他逋一接过,就对琳娘道:“咬着它,不然你会咬到舌头的。乖,我陪着你。”
    琳娘含着一包泪,乖乖的咬住了毛巾。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时刻注意着下面动静的稳婆见她终于松了下来,亦擦了把冷汗,宽慰道:“夫人,就像这样,同我方才说的那样,深吸气,水还没流干,能生下来的。”
    张铭半跪在琳娘身旁,亦对她道:“听稳婆的话做,孩子很快就出来了。”此时,他的手已经代替了被琳娘攥着的吊巾。
    琳娘吸了一口气,只觉得下面流出来些东西,像是有什么在慢慢顶出来。
    稳婆喜道:“开了开了,门开了。”她伸手一摸,又道:“是脑袋,脑袋先出的!”
    琳娘听后急了,呜呜作响,张铭替他取了毛巾。“脑袋出来了是什么意思?!”
    张铭手上被她掐的生疼,仍旧安慰道:“是好事,你再加把劲儿,就能看见他了!”
    琳娘眼睛亮了起来,嗯了一声,就憋住气,用起了力道。
    张铭只当这样便能松口气,稳婆又急道:“不成,夫人产道太窄了,孩子没出来就该憋着了。”
    饶是他一直定着心神,也忍不住怒道:“还说这些没用的作甚!那就再带快些!!”
    琳娘顾不上说话,犹在用力,她只知道再不快些自己孩子就该憋着了,她尝过憋着的滋味,绝不要他也尝试,手下用力一掐,只觉得自己立时痛的失了知觉。
    稳婆忙道:“出来了,夫人,头出来了,再加把劲!再加把劲!就全出来了!”
    张铭看不到琳娘腿边情形,腿都跟着一软,连他自己手上全被掐出了血也不知道。
    琳娘大口喘气,随后闭上眼睛找刚才感觉,伴随着漫长的闷哼一声,就失了知觉,原本紧紧攥着张铭的手,也松开了。
    张铭守在她身边,脑子里一片空白,连婴儿的第一声啼哭都未听见。
    其余人吵吵嚷嚷的替新生的孩子剪脐带、洗身子,穿小衣盖包被。
    他忽然听到轻飘飘的一声:“快给我看看。”
    “恭喜夫人老爷,是个小少爷。”
    ……张铭反应过来,看了琳娘一眼,两人面面相觑。
    “我没力气抱他,你去抱来我看看。”
    “哦。”
    张铭愣愣的接过一个大红包被,低头一看,红扑扑的一只,小鼻子小眼睛,正睡着呢。
    ☆、第97章 起名【修!】
    张铭见到这孩子,就觉得自己和他有着妙不可言的牵绊,如此软绵绵的一团放在手心里,轻飘飘的感觉不出重量,又觉得非常沉重而甜蜜。
    “快给我看看呀。”
    琳娘白着脸歪在床边,气若游丝的念叨了一句。
    张铭回过神来,忙不迭的将孩子轻轻的放进她臂弯里,“已经睡着了。”
    琳娘身上犹疼的厉害,全无力气,只伸出了一只手指在孩子的额头上摸了摸。刚出生的孩子皮肤发红,并没有多么好看,又早产了近一个月,五官还没完全长成,光秃秃的,但她就是喜欢。
    这孩子胎毛轻,只有几根浅黄的额发,因为吸尽了母亲的营养,看着胖嘟嘟的。
    “……”琳娘满面笑意,叹了一声:“这是我的儿啊。”
    她累极了,手轻轻的搭在儿子的包被上,就合上了眼睛。
    这时屋内人都悄悄退下了,张铭坐在床边看着一大一小两个睡着的宝贝,心也定了下来。他环顾四周,这间改作产房的屋子不大,东西也极少,但临时给孩子准备的东西却一应俱全。
    张铭知道孩子不过是刚出生累着了才会睡着,过不了多久就会饿,饿了又会尿,是一种很麻烦的生物,得把他转移出去,喂一顿才行,否则琳娘就要被吵醒了。
    他想将包着孩子的小包被轻轻的从琳娘手里抱出来,却被她的指甲勾住了,一时里无可奈何。
    折腾了许久,才好不容易将小宝贝抱起来,他蹑手蹑脚的走出门,就瞧见了候在外边的瑾娘,她正和杨氏一道,在给稳婆派利是钱,一人一封银子,两只红蛋,一匹贡缎。待她瞧见张铭出门,便放下了手边的事情,急急忙忙的迎了上去。
    “怎么出来了?琳娘怎么样?”
    “她睡着了,我想着等会儿这孩子要饿,将她吵醒了就不好,大姐,我刚回家来,什么都不清楚,琳娘可有请奶娘之类的。”
    瑾娘笑道:“自然请了的,这些事儿不必你们老爷们操心,请了三个来,看孩子爱喝谁的,就留下谁。”
    张铭想了想又犹豫道:“不用琳娘自己喂么?”
    瑾娘摇了摇头:“她这回伤筋动骨,少不得要喝药才能补起来,孩子喝不得她的奶。来,把孩子给我吧,我去替你给这孩子挑奶娘。”
    张铭看了眼怀里的孩子,踌躇了一番,将他放进了瑾娘手里。
    瑾娘看他一脸惶恐不安,便笑道:“我养了两个儿子,经验自然比你多的多,不用担心。等他吃饱了我就将他送回来。你去看着琳娘。”
    张铭惭愧的嗯了一声,转身回了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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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琳娘好不容易睡醒,仍旧觉得浑身痛的厉害,好不容易定睛看了看床边人。
    确实是张铭,生孩子时她脑子一片空白,只当自己发了梦,幻想着张铭回来了。这下眼见着是真人,才生出些安定之感。
    大约是梳洗过了,手上还包着纱布,应该是自己掐出来的。
    “醒了?”
    琳娘累的不爱说话,就点了点头。
    张铭伸手碰了碰她的脸,她脸颊处都凹陷了下去,颇为肉痛。
    “孩子呢?”
    “哦,在那儿,我让人将他的摇篮抬过来了。”
    张铭抬手指了指床脚边的小摇篮,这孩子像在娘胎里一样安静,喝了两顿奶,换了张尿布,又睡了一宿,眼下犹睡着,半点儿声响都没有。
    琳娘远远的看了他两眼,疑惑道:“这孩子怎么不哭呢?”
    张铭脸上露出个笑:“他哭的时候你还睡着,你不知道,咱们这孩子足足挑了五个奶娘才选到了中意的,将他大姨急坏了。”
    琳娘放松的勾了勾嘴角,又道:“我有些饿了。”
    “嗯,厨房里一早就煮了鸡汤粥,我去叫人端过来。”
    吃罢了粥,琳娘想靠着床头坐起来些,好一眼就看见孩子的动向,张铭寻了两只鹅毛枕头,让她靠在身后,好舒服些。
    他们虽许久未见了,但相处起来依旧亲近自然,张铭一手摇着摇篮,另一只覆在琳娘手背上,轻声陪着她说话。
    琳娘却觉得自己眼睛不够用了,又想时刻盯着孩子,又想好好看看张铭,“……我很想你。”
    张铭愣了数秒,便眉眼弯弯,“我知道,我也是。”
    他松开了放在摇篮上的手,捧了琳娘的半边脸颊,凑上去细细的亲吻她的眉心和嘴唇,她在他心里一直是个孩子,却又为他生了个健康可爱的孩子,一想到这点,整个心都融作了一团。
    轻飘飘又软绵绵的,酸涩又甜蜜,琳娘往常被他亲吻惯了,觉得习以为常,隔了许久再重温这感觉,便生出了不同以往的感觉。她从被娇惯的小妻子成为了一位母亲,原本应该变得更坚韧才对,但教他这样亲吻,便觉得自己越缩越小,像是在他手心里的一朵小花一样。
    “我爱你。”张铭不停的对她说这句话,仿佛用滚烫的糖汁子将她裹了起来,先前的怨怼和委屈,瞬间消散了干净。
    温存了许久,琳娘半靠在张铭身上,问他:“孩子叫什么名字好?”
    张铭想了片刻,老实道:“我一直只当是个女儿,想的都和花花草草有关,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来。”
    琳娘嘴角弯起个笑:“我想了个小名儿,叫豆包儿。”
    “诶?”
    “就叫豆包儿吧。”
    张铭不清楚这其中有什么典故,仍旧从善如流道:“那就叫豆包儿。还差个大名儿,这个倒不急,可以慢慢想。”
    琳娘笑了一声,“你别忘了,孩子的名字得随木字辈儿取。”
    张铭噎了噎,伸手摇摇蓝,定睛一看,孩子已然醒了,眼皮亦略微开了道缝儿,嘴里冒出了个小泡泡。
    张铭轻声对他道:“豆包儿啊,我是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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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铭在家待到孩子洗三完了才去船舶所复职,期间他整理了许多资料,坐等着那位大人来验收,明面上则交了份报告给李嗣函。
    这位李大人在朝上一贯采的是中立态度,说白了就是墙头草,往常他不用看张铭写的东西,自有其余的各司司长、左右两位侍郎管理这些东西。但他得以历经两朝而不败,眼光还是有的,于是,这回就颇仔细的看了一番张铭递的东西,还写了批注。一时间,船舶所诸位均扬眉吐气了起来,连带着同病相怜的江流所也沾了些光。
    另一头,他从琳娘处得知了羽嫔,即原先的若贵人生了死胎的事,连带着知道了陈皇后被软禁,及淑妃娘娘怀孕的消息,惊出了一身冷汗。
    离京太久,有许多事他都不知道了。
    孙瑜升任了京畿道监察御史一事他不过是略有耳闻,回京就听说他同许桓杠上了,说的直接些便是孙瑜单方面攻讦许桓。
    他拿的错处有二,一个是私生活混乱,这点没什么可说的,当朝的官员十中有七是如此,即便是他御史台的同行,亦觉得此言太过;另一个则是许桓的新妾,那位苏州的女说书人,同此次江南道皇商择任中拔得头筹的范家有着密切的联系,即便秦游曾说过那女说书人其实是个扬州瘦马,但她明面儿上是良家子,又是范家隔了若干房的庶女,难免不令人想歪。
    张铭作为许桓此行的半个副手,自然躺着也中枪。
    有心人查出孙瑜与张铭的关系,更觉得孙瑜大义灭亲,很有前朝忠良之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