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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谢潮荣搂过妻子肩膀,亲昵地在她鼻子上刮了下,轻声道:“为夫提到左相,自然是觉得周庭深将来或许也能做到丞相的位置上去,前途不可限量。不过,这小子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对人似乎都是敬而远之,往后怕也是一心放在仕途上,若是咱们枣儿真嫁入周家,怕是也不一定能捂热他的心。”
    陈氏道:“若是这样,咱们枣儿岂不是可怜?那倒还不如夏家郎君呢。”
    谢潮荣垂眸看了妻子一眼,无可奈何地笑着摇头道:“好好好,容我再观察观察,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枣儿的婚事也叫她自己拿拿主意,毕竟一辈子的事情。”
    陈氏听话地点了点头,没再出声,谢潮荣望着妻子红润润的芙蓉面,身子有了反应,只一弯腰便抱住妻子回了夫妻俩的屋子。
    其实谢繁华早就醒了,近些日子她睡眠浅,刚刚她娘一会儿碰她脸一会儿摸她头发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只是还觉得累,所以就一直闭着眼睛装睡。
    见爹娘离开后,谢繁华便睁开眼睛,静静望着床顶帷幔想心思。
    刚刚爹娘提到了周庭深,她便也想到了曾经跟周大哥相处的日子,其实爹爹说的不对,他才不总是冷冰冰的呢,他还对自己笑过呢。
    他为人也是极温柔的,虽然有的时候是冷了点,但自己缠着他说话的时候,他也没有嫌弃啊,反倒是总能耐下性子来陪自己说话。他给自己买过糖葫芦,外婆在乡下有几亩薄田,每到农忙的时候,她都能看到周大哥带着衙门里的人下田帮着老百姓割稻子。
    过年的时候,他吃过自己亲手包的饺子,灯节的时候,他还给自己跟阿妩买过花灯呢……这么热心肠的一个人,怎会是爹爹说的那样呢?
    谢繁华翻个身,双手撑着下巴,双腿高高翘着交叉在一起,她眨着眼睛想了想,便从枕头底下摸出个荷包来。
    她刺绣师承自己外祖母,外祖母一手的刺绣绝活,所以她的绣工自然不差。
    这是她前些日子住在外婆家养伤的时候绣的,当时觉得无聊不知道要做什么,便就绣起荷包来。荷包上面的图案是一枝开得正盛的红梅,她摸着荷包上的梅花,想着绣荷包那几日的心情,脸一下子就红了。
    倒也不做什么,只是闷着头笑。
    外面金贵端了热水进来,见小姐醒了,赶忙将热水端到小姐这边来,替她将被子叠了,才望着她道:“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还闷着头笑了。”目光落在那荷包上,金贵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来,“这个不是前些日子小姐绣的吗?小姐您怎么了?”
    谢繁华一把将荷包给藏到枕头底下去,只叮嘱金贵道:“这事情不许跟别人说,否则我就像打赵婆那样打你,保准打得你小屁股开花。”
    金贵吓得小脑袋往回一缩,再不敢说话了。
    谢繁华匆匆洗了脸,又好生装扮一番,这才去老太太那里。
    来到老太太的祥瑞堂,发现她那舅奶奶安璟侯夫人竟然也在,不由一愣。
    如今年底正是忙的时候,安璟侯夫人杜氏作为安璟侯府的女主人,怎会这节骨眼上往老太太这里跑。而且,谢繁华本能觉得,这舅奶奶跟老太太在一起,便没什么好事,两位好人家不知道此番又在算计着谁呢。
    “三丫头,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老太太正跟安璟侯夫人说着话,一抬眸见到了孙女站在门口,不由唤了她一声。
    谢繁华这才撩着帘子进去,面上也换了笑容,朝着杜氏请了一礼,方又跑到老太太身边坐着去了。
    杜氏眼里微微有着泪泽,见到了谢繁华,却是挤出一丝笑意来,关切地问道:“你腿伤可大好了?说起来也都是我们琦儿的错,作为长辈姨母,竟然没有照顾好你,倒是叫你受了那等委屈。”
    谢繁华却是不敢当,只笑道:“多谢舅奶奶关心,好在枣儿命大,被猎户家救了,腿伤已经无大碍。倒是琦姨母,该也是吓到了吧,身子可安好?”
    提到云琦,杜氏不免又伤感起来:“自打从古青寺回来之后,她便一直闷闷不乐的,原本还好些,至少能下床来走动。如今倒是好,竟是一病不起了,这大夫也请了大夫药也吃了,就是不见好。问大夫这琦儿得的到底是何病,大夫只说是心病,道这心病得需心药医,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谢繁华隐约猜得出这杜氏话中意思,想来她来找老太太,怕是也说的云琦这事。她来找老太太也罢了,何故在自己一个姑娘家面前说这样的话来?谢繁华只装作听不懂的,颇为伤感的说:“想必琦姨母还在为枣儿的事情自责呢,这心病该是在枣儿这里,舅奶奶且帮枣儿给姨母捎个话,枣儿不怪姨母的,再说了,枣儿如今这不好好的么,叫姨母放宽了心。如今到了年底,眼下事情多,枣儿不得空,等过了年便去瞧瞧姨母去。”
    杜氏没想到谢繁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愣了一会儿,方才尴尬地道:“也是,怕是琦丫头心内过于自责才如此的。既然繁丫头如今身子已经大好,舅奶奶且给你带这个话,回去也叫你琦姨母放宽了心。”
    说着便起身告别道:“家里事也多,我改日再来。”
    待得杜氏走后,谢老太太便拍了拍自己身边,叫孙女坐得靠近一点,谢繁华也不客气,屁股一歪就坐了过去。
    谢老太太道:“你穿得这样齐整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谢繁华故作惊讶地模样:“奶奶,莫非孙女在您的眼里,一向都是那般邋遢的样子么?”说着便有些丧气地垂下脑袋,叹息道,“怪道呢,前些日子在院子里遇见二哥,我老远便就叫他了,他偏生装作听不见,只绕着走路,理都不理我。二哥肯定也是嫌弃我了,所以才不理我的。”
    “他哪里是嫌弃你,他那是在闹脾气,在气我呢。”老太太见孙女模样娇憨,近些日子又听得说她跟锦丫头两人将三房的庶务打理得有模有样的,不免偏疼了几分,伸手将她搂到怀里来,“你二哥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他不像老大,打小便一门心思念书,待得考取功名后刚好娶媳妇。你二哥心思没在念书上,既然不走仕途,那也该是议门亲事了。”
    “莫非是有媒人来说媒了?二哥对女方家的姑娘不满意?”谢繁华见有八卦听,一下子便蹿了起来,一脸认真的样子。
    老太太道:“他见都没见过人家闺女,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我看这孩子,是越大越不听话了。”
    “祖母您别怪二哥,二哥打小就是这样子的,虽然成日摆着一张冷面孔,但是他的心是最好的。”谢繁华想要替二哥哥说好话,上辈子的时候,二哥哥对她就很好,除了娘,就只有二哥哥对她最好了。
    谢二爷谢旭华跟老太太的血缘关系比家中其他孙儿孙女都近一些,哪能是真生气?她所做的一切也还不都是为着老二好,见孙女替老二说话,老太太心里也高兴。
    姐姐妹妹之间,若是感情处得好,将来总会有互相帮助的地方。
    从老太太那里请安出来,谢繁华便直接往二哥哥的院子跑去,刚进院子去,便见二哥的贴身随从四饼在受罚。
    四饼头上顶着一大盆水,正靠墙站着,谢繁华问道:“二哥罚你的?我二哥呢?”
    “二爷在屋里头呢,三小姐,小的可要提醒您,二爷近来心情不好,您跟他说话,可得注意着些。”四饼耷拉着脑袋,好生委屈,刚刚二爷只穿着件汗衫子便在院子里头耍剑,他不过是怕二爷冻着,劝着二爷别冻着,二爷就不耐烦了,耍完剑就惩罚起自己来,真是委屈死了。
    谢繁华只朝着四饼无奈地耸肩,大步往二哥屋子里走,见屋里头没人伺候着,便唤了声:“二哥?”并无人应着,谢繁华隐约猜得几分,怕是二哥此番在沐浴更衣呢,二哥素来爱干净,刚刚四饼说他刚刚练完剑,想来是在沐浴的。
    二哥有个怪癖,不喜欢丫鬟婆子近身伺候着,他院子里头丫鬟很少,常常独来独往的。
    谢繁华只坐了一小会儿,谢二爷便穿着身干净的袍子走了出来,他穿的不多,只着了件淡紫色的袍子,英气的眉毛微微蹙着,脸色很不好地看着自己妹妹。
    “二哥。”谢繁华见二哥出来了,赶忙站起身子来,笑脸相迎,“刚刚在外面看见四饼了,外面天气多冷啊,你稍稍罚一罚就是了。”
    谢旭华冷漠的眸子在妹妹脸上稍稍停了会儿,方才唤了丫鬟来,叫那四饼不必受罚了。
    “我就知道二哥哥最是面冷心热的。”谢繁华此番有求于人,赶紧上赶着拍马屁,说了好些她二哥的好话。
    谢旭华却是不放在心上,只坐下便抬眸问道:“有事说事,别说那些,我不爱听。”虽然比较毒舌,但是到底对妹妹笑了笑,谢繁华也就放下心来。
    “妹妹此次确实有事相求,还望二哥哥一定要答应。”谢繁华认真地看着谢二爷,已经瘦了不少的小脸红扑扑的,相求的话才一出口,便就有些害羞起来,匆匆低了头道,“那个,二哥可还记得京兆尹周大人?”
    ☆、第五十六章
    谢二爷英气的眉毛一挑,望着妹妹,表情有些淡淡的:“记得。之前算是帮过你我一次,你也说过,你以前在扬州的时候,有给他所在的县捐过银钱。如此算来,倒是扯平了,你又不欠他恩情,怎生又提起他来?”谢旭华悠悠往一边坐了下来,亲自动手给妹妹倒了杯茶递送到她面前,又细细瞧了妹妹一番,方叹道,“枣儿,这些日子可是累着了?我见你似是瘦了不少。”
    谢繁华小脸滚烫滚烫的,她一直低着头,听得二哥说她瘦了,她便伸手一直捂着自己脸,只吞吞吐吐道:“虽然忙了些,不过,那些下人们总算知道收敛些了,过年的时候咱们三房这边不至于出太大乱子,也算值得了。”既然说到了过年,谢繁华咬咬唇,索性便说了,“周大哥真可伶,以前他还有个外婆的,后来外婆久病缠身就走了,他父母早早便没了,如今就一个人,在京城又是人生地不熟的,过个年都那么冷清……”
    她想让二哥去邀请周庭深来侯府过年,第一,可以让周哥哥感受一下家的温暖,第二,她自然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如果周哥哥能来侯府过年,虽然两人不能够同桌而食,但是能远远见着一面也是好的。
    妹妹的小心思,谢旭华怎会猜不到,他冷冷瞥了妹妹一眼,哼道:“枣儿可是做得过了,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名誉最是重要,可别打那些心思。那周庭深是京官,衙门里头的人多呢,怎么会冷清。”
    谢繁华以为二哥哥最疼自己了,所以她觉得只要是自己说出来的请求,就算再难二哥哥也一定会答应的,何况,这也不算什么难事啊,二哥怎么还说教起自己来了?
    “二哥,衙门里的人都是外人,怎么能一样呢。”谢繁华一时心急,难免要说漏嘴,话一出口,她差点咬了自己舌头,只默默缩回脑袋。
    衙门里的人都是外人,这么说,妹妹已经将周庭深当做是自己人了?
    谢旭华眸子里有亮亮的东西一闪而过,可他到底是疼妹妹的,只心里权衡一番,便应道:“二哥答应你跑一趟,不过,那周大人的为人你该是知道的,二哥话也说在前头,他多半不同意,你心里也有个准备,别到时候又伤心地哭鼻子。”
    “我什么时候哭过鼻子了?二哥惯会取笑我。”谢繁华心里开心,嘴却是硬了起来。
    谢旭华哼道:“你不爱哭鼻子?也不知道是谁,打小就是个不讲理的,说不过人就哭,打不过人也哭。只是后来你生了一场大病去了乡下养身体,如今回来,倒是变了许多。不但模样更漂亮了,也听话懂事了很多,哥哥姐姐们倒是更愿意疼你了。”
    想到二哥跟二姐,谢繁华就觉得自己很幸福,虽然她们跟自己不是一个娘生的,但是哥哥姐姐都很偏疼自己,尤其是二哥,二哥对自己最是好了,二哥打小就很愿意帮衬自己。谢繁华为表谢意,也亲自给自己哥哥倒了杯茶水,殷勤道:“二哥请喝茶。”
    谢旭华无奈地摇摇头,倒是给面子,端起茶杯就一口饮尽了。
    这一辈子,谢繁华重生的时候,已经六岁了。所以,六岁以前的事情,她早就不记得了,如今听二哥提起小的时候,谢繁华也有些怀念那时候的日子,便感怀道:“虽然乡下的生活很是惬意滋润,不过,枣儿唯一觉得遗憾的就是,这么些年不能跟二哥一起玩耍。”她双手撑在下巴处,目光幽幽望着某一处,面上依旧红红的,笑着道,“依稀记得,二哥打小就喜欢舞刀弄枪的,我见你耍起刀枪来十分威风,常常缠着你教我。”
    因着打小便没了母亲,而父亲又不在家的缘故,谢旭华的性格比较奇怪,常常一个人独处,不爱跟人多说话,总习惯一个人静静呆着。府里头上至老侯爷老太太,下至丫鬟婆子,没一个人是能管得住他的,这也就养成了他行事我行我素的风格。
    不过一物降一物,如此孤傲的谢二爷,偏偏拿打小好哭鼻子的谢三姑娘没办法。
    他还记得,妹妹小的时候,常常拖着两条鼻涕跟在他屁股后面哭。不理睬她,她哭,理睬她了,话才说得重些,她又哭,不带着她玩,她哭,带着她玩玩累着了,她又哭。为了甩掉这个小鼻涕虫,那时候谢旭华不知道动过多少心思,可妹妹就跟打不死的蟑螂一样,总爱黏着他。
    小小年纪,梳着可爱的花苞头,走路都磕磕碰碰的,却总爱追着他跑。
    最后他实在拿妹妹没办法了,只能先带着她一起玩,然后趁没人在意的时候,使劲去捏她的小脸。很奇怪,他捏她脸欺负教训她的时候,她却不哭了,反而还笑了。傻乎乎的丫头,他至今还记得,她笑起来那傻乎乎的模样。
    他跟枣儿的感情,怕是比跟自己嫡亲的妹妹素儿还要好,只是,一转眼就八年过去了,曾经追在自己屁股后面吵着要自己带她玩的女孩,如今已经大了。小姑娘长大了,便有了自己的心思,她开始懂儿女之情了,往后她会追在旁的男子身后跑。
    这样想着,谢旭华还真挺难受的,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辛辛苦苦种的菜蔬最后成了别人的口中餐一般,真不是滋味。
    谢旭华拍了拍妹妹小脑袋,勉强笑着说:“是啊,你打小便不爱跟着大姐跟二妹妹玩,总爱黏着我。记得有一次,遥城的李家表兄随着唐国公来京城,我送了他一把木枪,不知道怎么的被你知道了,你直接哭到长辈们那边去,说是那木枪本来是你的,是李表兄抢了去的。最后没办法,李表兄只能将木枪送给你,木枪给了你你却还是哭,后来我才知道,你原是瞧中了他随身带着的精致弓弩。李表兄的弓弩都是草原上射飞鹰的,威力无穷,自然不能给你,最后他只能熬了几夜给你重新做了个,你才满意。你瞧你,表兄这次带汗血宝马回来,你也不放过,虽然没有哭着要,怕是表哥怕不给你你会再找他哭吧。我瞧他那样子,似是挺怕你再去找他哭的。”
    听二哥这样说,谢繁华倒是有些模糊的印象,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样看来,我小的时候的确讨厌得很。”
    谢旭华倒是不这么认为,只道:“你那个时候还小,什么都不懂,我们都愿意让着你。”
    “正是因为你们总让着我,所以把我的坏毛病都惯出来了。”谢繁华道,“逆境成长,所以二哥往后还是别太惯着我才好,这样我才能变得坚强优秀起来。”
    谢旭华话接得很快,只道:“那好啊,这次的事情便就不再依着你,哪能你说请周庭深来我就去请?”
    “二哥就先帮我这一次。”谢繁华急道,“我说的是旁的事情……比如说……比如说我下次再哭着问旁人讨要东西的时候,你再骂我。那个时候你怎么骂我我都不回嘴,我保证。”她伸出两根手指戳天,一脸真诚地看着自己哥哥。
    谢旭华眸子里有着难得的笑意,只点点头道:“既然是三妹妹说的事情,二哥岂有不应着的道理,你放心吧。”
    “那就拜托二哥了。”谢繁华见二哥已经应允,可不敢再呆在这里了,她怕多呆一刻,二哥又会变卦。
    匆匆道了别,谢繁华便跑回了自己屋里头,坐下喝了杯茶,便跑去箱子里面翻找起来。
    陈氏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羹走进了,见女儿撅着屁股翻箱倒柜的,好奇问道:“枣儿,你在找些什么?瞧你急的。快过来,将这银耳莲子羹给喝了。”
    谢繁华这会子没功夫吃东西,只扭头问道:“娘,我去乡下之前的东西可还在了?我记得以前有个弓弩藏在箱子里的,怎么找不着了。”
    “你的那些小玩意我都吩咐桂妈妈给收起来了,该是一样不会少的。”陈氏将汤羹放在一边,走到女儿跟前,看着她翻乱的那些东西,秀眉微微蹙了起来,“该是不在这里,你先吃,我去唤桂妈妈进来,娘保证一定能找到。”
    将女儿拉起来,看着她已经不再那么圆润的小脸,不禁心疼道:“枣儿可是辛苦了,娘怎么觉得你又瘦了一圈?”说着眼里便渐渐有了泪意,抽出帕子擦着眼睛道,“枣儿,往后这府里头的事情,娘也上点心,只希望你别这么累。”
    谢繁华确实饿了,端起汤羹便大口吃了起来,陈氏见女儿这般狼吞虎咽,少不得要劝着她慢些吃。
    以最快的速度将汤羹消灭了,谢繁华道:“娘,待女儿收拾得都差不多了,到时候再全权交给娘来管。”看了自己娘亲一眼,她想了想,觉得三房目前的情况还是得要跟自己娘说的,便拿出账本来,一一说给她听,最后道,“这些日子,女儿跟二姐姐将近十多年来贺氏管家时候的账本都看了一遍,咱们家就如今来看,只是空壳子一个,根本就没有多少余钱。”
    “这怎么可能?”陈氏不相信,只道,“咱们家记在你爹爹名下的铺子,光在京城的就有十多家,还有良田百亩,这些铺子跟良田,每年都会有一笔不小的数目进账的。”
    谢繁华以前不觉得,如今倒是越发觉得自己娘亲什么都不懂了,只能笑着解释道:“是的,爹爹名下确实有不少铺子良田,可是这些铺子良田每年的进账娘可有一一过目的?府里头每年的花销,那些钱都用在哪里了娘可知道?那贺氏是个黑了心肝的,怕是早就算计着呢,如今人虽然被赶出去了,但是却也将咱们三房差不多给掏了个空。”
    “啊,那如今可怎么办?”陈氏被女儿的话吓到了,张了张嘴巴,又问,“如今咱们家是一点余钱没有了吗?”见女儿摇头,她不免又是一阵心急,只悔道,“早知道如此,当初说什么,我也是不会将对牌交与她的。”
    如今女儿大了,眼瞧着就要到说嫁的年纪了,却是连一点嫁妆都没有。
    当初自己的嫁妆倒是都还在,不过,自己身份摆在这边呢,嫁妆也没有什么。女儿则不同了,她是侯府千金,没有个几万两银子傍身,到时候怕是会被婆家嘲笑的。
    谢繁华见娘一脸忧愁的样子,便猜得她在想什么,握着娘的手安慰道:“倒也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只不过,女儿将二哥哥娶媳妇的钱,还有二姐姐的嫁妆都先撇出来了。除去这些,怕是就不多了。”她想了想,又道,“老太太向来疼二哥哥二姐姐,怕是也留了不少体己银子给他们,该是不会太寒碜。”
    “那你自己呢?”陈氏自然是更关心自己女儿的,见女儿小小年纪便就如此操碎了心,她也心疼,只叹道,“都怪娘,但凡娘要是有些本事,娘的女儿也不会这般辛苦。”同时,她心下也暗暗下了决心,便是自己再不喜处理这些事情,待年后也一定要管起来。
    谢繁华来京城的时候,袁嗣青曾经给了她不少嫁妆,她自然是不必愁的。不过,舅舅说了不能让娘知道,她此番也不好跟娘说,只能安慰她:“女儿还小着呢,还得在家留个几年,从今儿开始咱们便将家底都攥在自己手里,攒个几年就有啦。”
    陈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觉得女儿说得也对:“攒几年该是会有不少的,到时候枣儿一定要嫁得风风光光的。”
    没过几日,谢繁华便从二哥哥那里得来了消息,说是周庭深已经受人之邀,准备去旁人家过年了。
    谢繁华本来满怀期待的心,一下子就冷却下来,只哭丧着脸问道:“二哥,周哥哥是去了谁家?”越想越难受,因为她觉得这周庭深肯定是看上哪家的千金小姐了,不然以他那般冷冰冰的性子,怎会那般容易被邀请,不免气得踢石子,小声嘀咕道,“就知道你是个见异思迁的,我才不稀罕。”
    见妹妹似乎真的生气了,他怕妹妹哭,便赶紧举手投降说:“好了,你别难受,他去的那家是他旧识,家里没有什么女眷。”瞄了妹妹一眼,见她还是一直低着头,便笑道,“你的周哥哥是被你舅舅邀请了,去你舅舅家过年去。”
    “可是真的?”谢繁华猛地抬起脑袋,圆圆的大眼睛里面蓄满水汽,眼圈还红红的,“二哥可不许哄我,不然我会更难受的。”
    谢旭华难得地笑得温和:“我怎么舍得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