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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人家都口口声声称她为太子的好友了,如果她再推辞,那才是心里有鬼。
    对上太子妃坦坦荡荡的眼神,她干脆也把心一横,坦荡点头:“既然如此,那微臣就先谢过太子妃的悉心安排了。”
    “秦将军过奖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太子妃连忙扬起笑脸,忙又招呼四名身量苗条、容颜清丽的少女上前来,“事情来得匆忙,我也没来得及准备,那就先让这四个丫头伺候你。这两个青苗青荷是我一直贴身用着的,你要有什么事情只管找她们。”
    说着又对后面两个丫头招招手,两个丫头各自捧着一直托盘上前来。
    “秦将军你既然刚从边关回来,肯定换洗衣物也没来得及准备。我看你我身量差不多,便自作主张让人从我新做的睡袍里拿了一套出来,还有一套小衣,也是刚做好的,还未上过身,都是干净的,你千万不要嫌弃。”
    秦明兰听得牙疼。
    这亲热劲,这份疼宠,简直令人无福消受啊!
    只是,两人几次交锋,都是她落败,她也心知自己笨嘴拙舌,必定不是这个在后宅里奋斗了多年的女人的对手,便干脆一咬牙,大大方方的把东西给接了过来。
    难得她这么听话,太子妃更高兴得不行,赶紧便又吩咐人给她打水沐浴,侍奉她更衣。这架势,倒像是做妻子的在殷勤的侍奉丈夫。
    秦明兰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真不知道这位太子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若说是她知道皇帝之前有心把自己许给太子吧,可从头至尾,自己都从她眼中看不到半分嫉妒之意。而且都这么晚了,她也都把自己安置妥当了,可为什么她还不赶紧回去侍奉太子,反而依然留在这个地方?
    算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对夫妻脑回路貌似都和平常人不一样。自己那点在疆场对敌的粗浅经验根本不能对付,她便干脆不想了,便径自去了净房,在宫女们的服侍下更衣洗漱。
    不得不承认,这宫里的人就是会享受。
    香汤沐浴已是舒服之极,旁边还有几个丫头,给她洗头发的、按摩肩膀的、捏胳膊的,还有一个捧着干巾候在一旁听凭差遣。
    洗了个通通透透的澡,便又被人侍奉着换上太子妃送来的睡衣,长度差不多,但穿在身上却稍稍有些紧。
    太子妃见了,又不免歉疚道:“差点忘了,秦将军你常年在边关征战,身子自不是我们这些一直养在深闺的娇柔女子比得上的。不过现在也只有一件,你凑合穿一晚上吧!”
    秦明兰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现在她摸出一点规律——横竖说不过这一只,那她干脆就什么都不说好了!反正过了这一晚,明天就回家去了。以后这鬼地方她死都不来了!
    但是后来的事实证明,她这个想法大错特错。
    东宫是个好地方啊,她怎么可能不来?甚至有一段时间,她可是长期驻扎在此呢!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表。
    只说现在,太子妃歉疚过后,便又忍不住拿一双眼往秦明兰身上看去,唇角带笑,眼波荡漾,便是两旁的宫女也是如此。
    秦明兰被看得心里直哆嗦。“太子妃,您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之前看到秦将军你身穿铠甲英明神武,和太子站在一起也丝毫不逊色,便令我等小女子仰慕不已。现在卸了铠甲,换上女儿装束,却也发现你生得不赖。要是好好打扮打扮,一定不比别人家的小姐差。也不知谁家公子有福,能娶了你回去。”太子妃笑说着,小宫女们连连点头。
    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自己和平王世子的事,当初太子可是目睹了全过程了,而且那件事还是太子提议的!
    想起这个,秦明兰不觉又想到了那个在高台上和太子对着干的小男人。
    也不知他在城门口被砸成什么样了?可又哭鼻子了?
    ☆、014 圣旨赐婚
    “秦将军你在想什么呢?”
    就在她晃神的刹那,太子妃已经到了她跟前,柔夷轻抬,撩起她的一缕长发。
    秦明兰忙不迭摇头。“没想什么。”便想将头发抽回来,熟料太子妃立马便放开手,又低低笑道,“原本是想听听秦将军你的英勇事迹的,不过现在天色已晚,你还是早点休息吧!明日一早还要去上早朝。”
    说罢,便起身领着人走了。
    秦明兰可算松了口气。
    四名宫女又围上来,侍奉她上床休息。
    然而,不知是睡习惯了军营中的硬板床还是怎的,高床软枕之上,鼻端萦绕着如兰似麝的幽幽清香,秦明兰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脑子里一直盘旋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再想想明日早朝上即将面临的事情,更是心烦意乱。
    据她这些天的观察,平王看似与世无争,但对皇帝也并无多少恭敬的神色,皇帝和他也是交流甚少,这对兄弟之间明显存在着隔阂。至于太子和平王世子,那更是两朵奇葩,一个狡猾如狐,一个任性刁蛮,全都不是好相与的角色。上一辈之间已经出现了裂痕,下一辈的明争暗斗就更明显。
    这皇室纷争,从来就最让人头疼。但其实说白了——都是吃饱了没事干闹腾的!
    秦明兰越来越觉得自家老太爷说得太好了。
    就像她家里,三四个孩子呢,每天睁开眼就是习武看书,脑子里想着怎么开疆拓土,谁有心情去勾心斗角争权夺势?敢有点这个小心思,老太爷一狼牙棒下来,让你只有捂着脑袋缩在角落里哭的份。
    然而皇家终究不比他们家。皇帝今日亲自召她入宫议事,末了又把她交给太子安置,分明就是把她划归到太子这一派。可要是不出意外的话,她又要嫁入平王府。刚才太子妃又尽心照料,看样子是想拉拢她……
    他奶奶的,她才刚回城啊,那些人能把步子放慢点吗?好歹给她点喘息的时间好不好?
    幽怨着郁闷着不爽着,不知不觉,她便坠入了沉沉的梦乡。
    等到再度醒来之时,天边已经露出一抹鱼肚白。
    青苗青荷捧着衣服跪在床前:“秦将军,该起床去上早朝了。”
    还好那位嘴巴利索的太子妃没有杀过来。秦明兰打个哈欠,起身更衣梳洗,收拾妥当后,便出了宫门。
    太子也早已经收拾好了,见她出来,便对她一笑:“走吧!”
    太子妃率领姬妾们亲自送到东宫大门口,直到走远了,众女子殷切期盼的目光还令秦明兰心有余悸——这些人看太子的目光,就跟饿了三天的狼盯着一块鲜血淋漓的肉似的,就差嗷呜一声扑上去了!好些人甚至连她都没放过!
    她万分庆幸自己没被皇帝给送到这个地方来。不然,这日子可这么过呀?
    彼时文武百官早齐聚在大殿之外。眼见太子带着秦明兰过来,便知她是在东宫过夜的,再联想起皇帝昨天和她同乘一车、邀她入宫的事,这份恩宠,谁能比拟?有心之人连忙便凑过来寒暄几句,秦明兰两眼一抹黑,根本就不认识谁是谁,只能傻笑蒙混过去。
    倒是她唯一认识的唐太尉、她的前任未来公公,从她跟随太子出来之时起便一再的往后退缩,恨不能把自己缩成一个小点。
    秦明兰瞟了一眼,也就假装没看见,继续在太子的指引下和文武百官互相见礼。
    好容易等到大殿门开,一名执着拂尘的公公高声喊道——
    “上朝——”
    百官分作两列,左一队由太子率领,右一队平王打头,浩浩荡荡步入正殿。
    秦明兰忝列其中,正在太子背后,这也是太子一早交代过她的。
    群臣进殿,跪地三呼万岁之后,皇帝才免了他们的礼,旋即便问:“秦将军何在?”
    “启禀皇上,末将在此!”秦明兰立马出列,单膝点地下跪。
    皇帝满脸含笑。“秦将军出征多年,一力打退罗刹国,实在是劳苦功高,朕必定重赏!只是……”话音刚落,又微微皱眉道,“你如今已是镇西大将军,官位已是最高,朕也是无法再赏,既如此,便封你为武安侯,赏黄金万两,南珠十斛,绫罗绸缎各一百匹,秦将军以为如何?”
    “末将为国杀敌,保的是我天凤百姓以及圣上的安危。只要我天凤王朝安然无恙,那便是对末将最好的奖赏!”秦明兰高声道。
    皇帝拍手大笑。“我天凤王朝有秦将军这样的大将在,何愁不国泰民安?”
    顿了顿,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秦将军,朕记得你当初似乎是十四岁上的战场?”
    秦明兰颔首。“启禀陛下,正是!”
    “那到如今,已经是八年了。也就是说,你已然二十二岁了?”
    终于说到正题了。秦明兰将头垂得更低。“皇上说得正是,末将今年二十有二了。”
    “唔,朕记得,当初秦家可是和唐太尉家定了儿女亲家的。”
    一直缩在人群里的唐太尉终于缩不下去了,只得抖抖索索的站出来:“启禀陛下,确有此事。只不过,因为两年前秦将军下落不明,微臣一家苦等一年也没有任何消息,不得已便转而为小儿聘了蒋翰林家的千金。如今小儿早与蒋翰林家的千金成婚一年,这门婚约……怕是做不得数了。”
    一席话出口,无数道鄙夷的目光投射过来,几乎将他戳成个筛子。
    唐太尉欲哭无泪,在心里又将唐夫人给骂了个半死。
    “哦,这样啊!”皇帝仿似第一次听到,便捋着胡子低吟一声,“秦将军乃我天凤王朝第一大将,叫她与人共侍一夫确为不妥。既然如此,那唐太尉你们两家便将婚事退了吧!”
    “微臣早有此意,只等秦将军归来便还了庚帖。”唐太尉颤声道,整个人都快伏到地上去。
    皇帝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便又颔首:“既然如此,那朕便给秦将军做个媒好了!”
    说着,目光一扫,便盯上了右手边的平王。“皇弟,朕记得你家小世子年纪二十有三,却一直尚未婚配?”
    “回皇上,世子自幼体弱,又有高人看过,道是不宜早娶,便给耽搁至今。”平王依然是一张雕塑脸,一板一眼的道。
    “他现在都已经二十三了,你我兄弟在他这个年纪都已经儿女满地跑了!”皇帝笑道,旋即大手一挥,“那就这样吧!来人,拟旨,朕要为秦将军与平王世子赐婚!”
    ☆、015 恩宠不断
    龙颜大悦,当即便令钦天监出列,现场卜算之后,得出大吉之兆,皇帝更兴奋得无与伦比,当场宣旨赐婚。竟是御笔亲批,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很是精神。
    内容是早就想好的,写起来自然很快。方才的那一幕幕也不过都是走个过场而已。
    只不过,这从提出意见到正式下旨才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着实也吓呆了一众文武百官。
    等到尘埃落定退朝之时,秦明兰的前任未来公公唐太尉早被所有同僚的探寻乃至嘲笑的目光给活活淹死。
    顾不上与人寒暄搪塞,他连滚带爬的爬进自家轿子里,一叠声督促着轿夫们赶紧回家。待进了大门,便吩咐门房将大门紧闭,谁都不让进,谁也不让出!
    再说秦明兰,亲手接过皇帝亲笔书写的圣旨,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肝儿和双手在同频率的颤啊颤。
    便是初次帅兵上战场之时她也没这么紧张过。
    但献帝还不肯放过她,还下了宝座,亲手在她肩头拍了拍,语重心长的道:“秦爱卿,平王世子乃是朕唯一的兄长唯一的儿子,从今往后,朕就将他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待他才是啊!”
    “末将领旨!定不辜负圣上的厚望!”秦明兰赶紧大声道,连声音都在颤。
    这世上还有没有道理可讲了?让她嫁人,结果还要她回头来照料她的丈夫?即便那小世子是柔弱了点,胆小了点,但那好歹也是个男人啊!男人!
    一个活生生的男人让女人来照顾,他们也好意思?
    悄悄瞄了眼右手边的平王爷,他的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正是听到献帝亲口说出‘唯一的儿子’几个字之时。
    她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
    心里不停默念几句,她垂下眼帘,也恨不能缩成一只鹌鹑。
    领旨谢恩之后,今日的大事终于完毕,皇帝高兴的下令退朝,秦明兰终于得以离开皇宫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献帝爱宠她,又钦赐汗血宝马一匹,给她高高骑上,让她带着圣旨风光回家。
    但是,这风光不过是对外而已。
    一等进了家门,一根狼牙棒当即迎面挥来。呼呼的风声伴着棒上根根铁钉上反射出来的森冷银光,令人心中大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