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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
    秦朕的车是辆破破烂烂的桑塔纳,勉强能开,但舒适性估计不比拖拉机好多少。到底没跑过乌云追来的速度,行到半路,快上高速时,豆大的雨滴落下来,桑塔纳呜咽两声,熄火了。
    秦朕打了几下没打着,转身对姜词说,“你下去帮忙推一把。”
    “……”姜词放了包,跳下车。雨水浇在身上,分外的凉。她忽然就想到了去年高考结束的那天,比这更为暴烈的雨,让人无处可逃。
    车动了,秦朕探出头,大喊:“赶紧上来!”
    姜词刚一上车,一件夹克便兜头罩过来,“穿着,别感冒了——嘿,看着这么瘦弱,居然还挺有力气。”
    姜词没说话,身体打了个颤。
    原本一小时的车程,开了一个半小时,到姜词家里的时候,天已经擦黑。
    秦朕没下车,“赶紧回去洗个澡!工钱你算算,要不够,回头我让李凯把剩下的补给你。”说着,飞快打方向盘倒车,沿着来路,开进了迷蒙的雨雾之中。
    姜词脱掉湿衣服,走进浴室,打开花洒。起先水是冷的,放了一会儿才渐渐热起来。姜词打了个寒颤,渐渐腾起的热气里,思绪也慢慢飘回来。
    她洗完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掏出口袋里的那把已经打湿的钱,点了点数,不少,还多了两百。
    雨还没停,噼里啪啦打在玻璃窗上,外面天色漆黑如墨。
    某一个瞬间,或者其实在刚刚回来的路上,一种难以名状的难过便渐渐攫住了她。她想,大约是因为下雨了。
    葬礼那天,是在下雨;梁景行来看她,是在下雨;他第一次到家里来,是在下雨;她的初吻,也是在下雨……
    她掏出手机,翻开通讯录。
    那个名字躺在“l”这一栏中,安静无声。
    她猛地锁了屏幕,将手机往床上一扔,起身出门。
    附近的小超市里,自然没有秦朕所说的“红河道”,其他的品牌她也一无所知,最后只好买了包万宝路。
    照着秦朕的方法,她试了几次,咳得肺叶都开始发疼之时,总算稍得要领。
    滋味并不好,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
    她坐在床上,听着雨声,静静抽完了一支。
    ·
    第二天,姜词得知秦朕出车祸了。那快要报废的小车在海东镇附近打了个滑,一头栽进一旁的田里。秦朕倒没伤得太重,小臂骨折,得打一个月的石膏。
    于情于理,姜词都得去看看,毕竟人家是为了送她才出的事。
    秦朕远不如她想得那样惨兮兮,正吊着手臂与护士小姑娘有说有笑,几句话就哄得人家心花怒放。秦朕见姜词拘谨地站在门口,招了招手。
    姜词将果篮放到一旁,问他情况。
    “没事,就是客栈筹备的进度得慢下来了,恐怕赶不上旺季开始。”
    姜词垂头想了想,“我帮你吧。”
    秦朕看她一眼,“倒也行,不让你白干,我付你工钱,一百一天怎么样?”
    全是琐事,大到桌椅样式,小到茶杯抱枕。在秦朕的调度之下,姜词跟着李凯一趟一趟地跑,周末还得给兴趣班上课,忙活了两个星期,总算将客栈要用的东西大体准备齐全。
    秦朕对她的工作甚为满意,“没想到你这人这么能吃苦。要不跟着我干吧,我正好还缺人手。”
    “做什么?”
    秦朕打量她一眼。烈日下跑了两个星期,她比最初的时候黑了一点。长发扎成马尾,戴一顶藏青色的鸭舌帽。t恤热裤和运动鞋,两截细长的小腿显得矫健有力。
    “嗯……就坐前台这儿,登记入住,卖货收钱,没事儿陪文青们唠唠嗑。”
    姜词犹豫。
    秦朕笑了笑,“唠嗑我不勉强,就你这臭脸,恐怕客人得被你气跑。你不是画画的吗?平时可以画点小东西,放我店里卖,不抽你成。”
    姜词仍然犹豫。
    秦朕不得不使出杀手锏了,“包吃包住。”
    “好。”
    秦朕哑然失笑,“……我问你一句,满十八了吧?别被人抓到我招收童工。”
    姜词白他一眼,“虚岁二十。”
    姜词在下关镇租的房子正好到期,便不再续租,住到了客栈秦朕提供的房间里。一楼,面朝着洱海。秦朕为此多次邀功:“看我多体恤下属,豪华海景房,要挂出去一天能挣两百,就这么给你住了,啧啧。”
    六月一到,大理的游客渐渐多了起来,客栈也时常客满。姜词并不是一个十分尽职的员工,因为她还要画画,时常一画起来就忘了时间,但秦朕好像毫不在意,当初一条条列下来的考勤制度全然形同虚设。
    客栈还设了酒吧,夜生活十分丰富。秦朕很会炒气氛,而且本人那股子玩世不恭的态度特别吸引人,尤其抱着艳遇目的来的文艺女青年。
    姜词不止一次撞到长发银镯的姑娘借着酒劲冲上吧台向秦朕献吻,秦朕来者不拒,说着半真半假的情话,哄得别人也假装当了真。
    姜词想到李凯说的,秦朕如今打算安定下来,开家铺面,娶个媳妇儿,不由付之一笑。
    ·
    崇城却是苦夏,气温一天高过一天。
    这天,梁景行刚到办公室,正打开电脑查收邮件,许尽欢后脚进来,“梁景行,有个好消息。”
    梁景行一震。
    许尽欢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忍,“唔,不,不是那件事……你让我打听的事有眉目了,”她从提包里掏出一本杂志,往梁景行面前一丢,“这人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