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君昀带她在谷府用了早膳,离去前,也说他们回了京就会再带她过来一趟,谷展铧一听也知道他是在给他们做脸面,这心中也是有些宽怀。
外甥女嫁的这个人总归是没嫁错的,对她确实是好。
这时大郎二郎没在谷府,他们回国子监了,要到谢慧齐回娘家那日才归家,谢慧齐跟她齐家哥哥问清楚了他们归京的时日,在舅父府里给弟弟们写了封信,让他们先呆在国子监,等她回谷府那天再回来。
谷展铧接了她写好的信,只是站在一旁的谷府的管家忍不住苦了脸,心想那两个公子若是收到他送过去的信,少不了又要审问他。
这可真不是件易事,他可不敢说表姑爷什么坏话。
他们出京城的时候已是辰时了,路边已有了许多的路人,国公府这次出行没用国公府那镶金镀银,连车帘都是金丝绣的奢华马车了,里面虽然还是原样,但外面都是比较普通结实的车布,单单从外面看是看不出什么来的,走在路上,众人也只当是哪家小富之家的马车。
谢慧齐本来还有点累,但这真是她难得能出来的放风了,所以一上马车进入热街的时候这也是睡不着了,不停地扯开帘子就偷偷地往外焦。
这几年在国公府的日子是她过得最规矩的,连小时她都要跟着父母常出去走亲访友,就更不用说在河西了,她还要时常出去买个东西,总归是见了点世面的,可国公府的这几年,除了去了属臣家那么屈指可数的几次,她也就是去俞家一趟,宫里还有谢侯府各一趟,从此就没出过外了。
这冷不丁地一见到外面热热闹闹的样子,到处走到的人流,她还真是跟乡下土包子进城一样,看哪都觉得新鲜。
齐君昀也是忙了一夜把事务处置,分发了下去,晨时还压着她来了一回,这时候也是微有点睡意,也任由她在他腿上挪来挪去,双手只是松松地放在她腰间半拘着她,省得她掉下去。
等到出了城门,也就没什么人了,不过谢慧齐也还是看了好一会的农田才回过身来,这时候见他已经是睡了,她也打了个哈欠,趴在他身上睡了起来。
谢慧齐醒来的时候也还是被他拍醒的,一醒来就咬了他探进嘴唇的手,含糊地问,“哥哥什么时辰了?”
“未时。”
谢慧齐这时候也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揉眼抬眼问他,“要用午膳了?”
“嗯。”
外面的下人报客栈已经清好场了,齐君昀拍了拍她的背,“好了。”
“哦。”
谢慧齐也没叫丫鬟进来伺候,自行弯下腰勾了她脱了的靴子穿好,又理了理衣裳,扶头发的时候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把她头发上的簪钗都扯了,放在了一边,她赶紧叫了小麦跟红豆进来给她梳发,言语之间不乏对他的抱怨,“怎么把我发钗都扯了。”
这次小麦夫妻跟红豆夫妻都来了,红豆夫妻本是跟着大郎二郎了的,只是阿姐成婚,大郎二郎让红豆跟周围过来先呆几天,等过阵再回去,这次齐君昀也就把她的两个老家人带上了。
“姑爷,姑娘……”红豆进来后趁小麦给他们梳头时,把手上握着的两个在路上摘的红果子给献宝一样地献了出来。
谢慧齐见了,忍不住翘起了嘴角,拿过她手中的两个果子,塞了一个给齐君昀,“哥哥吃。”
说着她就吃起了自己那个。
这是他们住的河西镇的风俗,新人在成婚后的三日内吃了红果子,日子就能过得红红火火,来往就能生大胖儿子。
河西镇的红果子也是分效果的,最好是新生的红果子,只要是红的就行,这种野生的红果子吃了最有效。
河西是边漠地区,很少见山,就是有山也贫瘠,这山里不容易有果子,就是有也是分季节的,只有秋季的时候才多一些,因为难得,所以野红果子最受当地老百姓的信奉,不过也因为难得,也有人家在市集里买的,就为了图个喜庆。
谢慧齐心想这一路过来,红豆跟周围根本没少打这山边的主意,也不知道他们是在十月的季节找出这两个果子出来的。
果子实在不大,看得出来也只是当地的一种皮比肉厚的野生果子,味道还涩,就是贪嘴的小孩儿都不愿意吃它当零嘴,不过谢慧齐还是擦了擦就几口吞下了,吃完还摸了摸红豆颊边微湿的头发,笑道,“跑了一路找果子去了?”
红豆笑着点头,满脸的欢喜,“我们运气实在好,我还想要等到山多的时候才找得到,没想就一个上午就让我们给找着了。”
“红豆姐姐,这个红果子有什么说法吗?”小麦给夫人梳着头,嘴里好奇地问了一句。
“有说法,有说法的……”红豆这时候见梳头用不上她了,跪着的她挪了挪位置,挪到了他们姑娘的身前,给他们姑娘拉裙角,一脸的欢喜笑容,“我们以前住的河西镇,哪家刚出嫁的新媳妇只要在三日内吃了这个果子,来年就肯定能生一个大胖儿子,那儿子又大又胖,我家周围就是当日就去给我找了红果子吃,去年我就生了我们家大宝了……”
“这么神?”成婚快一年身子都没信的小麦吃惊地看着她,手都忘动了。
那厢见她咬了果子,尝了尝味见涩口得很,就干脆一口把果子咽了的国公爷这时候似笑非笑地朝他的小夫人看来。
谢慧齐被他这么一眼,看得脸上都火辣辣了起来。
“夫人,好吃吗?”小麦这时候都咽了咽口水。
“咳,还好。”除了涩了一点,苦了一点,还要被你们国公爷这么看一眼,别的都还好。
“哦。”小麦眼羡地点了点头。
红豆的儿子她是抱过很多次的,还带过一两次。
虽然红豆去年自从有了孩子就不在国公府伺候夫人了,但孩子一满了月,红豆隔段时日就会带孩子过来看夫人,那孩子可真是个大胖儿子,他比他们的嘟嘟公子要小半岁,可爬得比谁家的孩子都快,起来走路也走得也比谁家的孩子都快,可让她羡慕了。
她也要早点怀上就好。
怀上了,就可以给夫人的孩子当奶娘了。
给国公爷的长公子当奶娘,这可不是个容易得的身份,府里现在那些怀了身子的媳妇子都已经盯上这个位置了,她若是晚点,都不知道怎么才好。
谢慧齐这厢也是被齐君昀看到红都烧了起来,赶紧伸出手就拉他的袖子,“哥哥,你先下去,等会扶我,我这就快好了。”
这种时候,他不是早应该下去了吗?
☆、第147章
用完午膳,谢慧齐趴他怀里眯了一会,就跟着他上了马车。
上车后两人抱作了一团,睡了一个下午,齐君昀等到黄昏才醒来,醒来轻敲了车面。
“主子?”
“什么时辰?”
“主子,申时了。”护卫在外面道。
“嗯。”齐君昀抱着人轻应了一声,这时怀里的人动了动,他拍了拍她的背。
谢慧齐也是醒了,抓着他的衣袖就直了点身,打着哈欠道,“哥哥,到了?”
“还要一个来时辰,要到戌时才到山庄。”齐君昀算了算路程道。
谢慧齐在他胸前蹭了蹭脸,又打了个哈欠,掀着帘子就往外看,这时候一掀帘,她看到了外面的满天的绯红的晚霞,景色瑰丽宏大,她眼都呆了。
马车看来已经是走在山道上了,她赶紧把车帘拉开挂起,拉着他的手就喊,“哥哥你快看!”
齐君昀把她抱紧,马车走在山道上颠簸得很,省得她掉下去。
“快看。”
见她又喊了一声,齐君昀哭笑不得,亲了亲她的额头就笑道,“你在河西没见过?”
河西沙漠的落暮,那才是壮景。
“见过,不一样的。”谢慧齐窝回了他的怀里,背靠着他的胸膛摇了摇头,细想了下道,“河西的夕阳太孤独了。”
那时候,人也孤独。
她看几眼就会收回眼,怕被漫无边际的黄沙把心跟意志都吞噬了。
那种美是她总逃避着的。
谢慧齐也曾想过,她若是在河西生活一辈子会如何?大抵会成为一个坚硬得像石头一样的女人吧,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在那个地方生活下去。
而回了京城,她还可以娇弱,可以放松自己,他不仅仅是她的依靠,就是他现在权势不如日中天,他们就是平常的小夫妻,她也不会觉得自己是在撑着了——在心灵上,有人陪伴跟没有陪伴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嗯,还有你在,景色好像是显得美了一些。”谢慧齐贪恋地看着那在山峦间走动着慢慢往下沉的夕阳,把手插进了握在她腰间的手中,与他十指交缠。
齐君昀笑着低下了头看她,轻吻了下她柔软的脸颊。
“在府里呆得闷了?”
“也没有。”
“嗯,往后会带你再出来走走的。”
谢慧齐也微笑了起来,安心地靠在他的怀里轻应了一声。
其实她什么都好,只要人在,感情在,于她来说,无论是在哪过日子,岁月对她来说都是恩赐。
他们进山庄还有些路时天已全黑,不过那时山庄的管事带动了山林里近百的雇农点了山把站在路的两边照亮了进山庄的路。
马车一停下来,三娘子就快步上了前,朝马车里的人福身,“三娘见过国公爷,国会府人。”
“三娘子……”小麦也是朝她福了一礼,示意后面跟着的小红把她请到一边,她把马凳放到了一边,朝里面道,“爷,夫人。”
齐君昀先下了马车,扶了后面的小夫人出来。
谢慧齐一见到三娘子,脸就笑了开来,“三姐姐,你最近可好?”
三娘子一听她叫她,也是松了口气,道,“好,好得很,还请妹妹见谅,我没有前去观国公爷和你大婚的礼。”
“哪儿的话,您的贺礼我也收到了,劳你费心了。”谢慧齐赶紧上前握了她的手笑着道。
她家这位国公爷可不是个对庶妹妹亲和的,她们也是叫他一声哥哥都不能叫,她若是不对三娘子亲近点,三娘子在这个山庄就要被人闲言碎语了。
三娘子也是朝她一笑,道,“晚膳已经备好了,就等你们进去了。”
“多谢三姐姐。”
谢慧齐这才回头去看人,“哥哥。”
齐君昀这时候正在被几个管事的围着施礼和报山庄的情况,听她叫他,朝这些管事的一颔首这,淡道,“明日再说。”
说罢,就上前牵了她的手,朝里走去。
国公府这次出来,前面布置的人早已到了,晚膳也是按着他们的脚程算好摆上的,这时候桌上正好是刚摆上的热饭热菜,只等他们洗洗手也就用了。
谢慧齐也是边走着就边安排了身边几个人的轮值,再下面的事,就是不她管的了,是小麦小红小绿这三个大丫鬟要安排的了。
走到门口谢慧齐已经把小一麦她们的事吩咐好了,然后对着红豆就说,“周围呢?”
“姑娘,我在这。”走在国公府小厮护卫后面的周围赶紧挤开了人群就上了前。
“诶,过来……”谢慧齐朝他招手,等他跑了过来就笑着道,“红豆不用伺候我,趁大宝没带过来,你带她多玩玩。”
红豆脸都红了,“姑娘,我不爱玩了。”
她都生孩子了,哪还是以前那个爱玩的人。
“姑娘,我知道了。”周围却满脸认真神情地应了声,羞得红豆白了他一眼。
她说着时,就被齐君昀拉着进了门,也就不便多说了。
这时又是解披风又是洗漱擦手,坐下膳桌,谢慧齐挥退了下人,自行给他们盛了饭,她也是自己给夹菜,没用到下面的人。
国公爷先前也只是安静地吃着,吃到一半,见她太忙,就把她的凳子拉了过来,拉到身边坐着,把她爱吃的菜也夹到了她的碟子里,有了他出力,谢慧齐也就不用再伺候他了,就忙着吃自己碗里的饭了。